戏说中书街(88)
戏说中书街(88)
八十八、为皇上分忧
回到江苏昆山,刚刚将自己的父亲隆重安葬在自家祖坟墓地里的第二天,顾嘉蘅就接到了八百里加急传递过来的圣旨和讷尔经额签署的有关“夺情回任、不得有误”的诏令。跪在昆山县衙的大堂之下,听了皇上的上谕和桂良要求他“星夜驰回”的指示,尤其是咸丰所强调的“告诉他,朕不会要他当张居正便是了”的原话,顾嘉蘅就泪流满面,除了咚咚磕头,就是泣不成声:“奴才领旨,谢主隆恩!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因为军情火急,皇命难违,加上上峰催促,顾嘉蘅不得不连夜到坟前叩别新葬的父亲、甚至连葬礼仪式中极为重要的“五七”祭祈也没有来得及参加就带着自己的随从匆匆上路,一路车船舟马劳顿。沿途各级衙门都从邸报中得知皇恩浩荡,也品味出皇上对这位南阳知府的重视,自然会在驿站布置接待事宜,还会摆一桌酒席为他洗尘。这本是官场惯例,顾嘉蘅即便是心急如火,军情紧急,却也推辞不得,结果紧赶慢赶,等到达南阳地界,也已经是半个月过去了。
历史就是如此的瞬息万变,令人眼花缭乱;局势就是如此的怪异,令人捉摸不定:就在顾嘉蘅赶回南阳之时,气势汹汹杀回河南的太平军不知何故突然再次掉头,自涉县、武安入直隶,击败清钦差大臣直隶总督讷尔经额所部万余人,乘胜占领沙河。满朝一片哗然,咸丰不得不下旨解除讷尔经额的职务,推出正红旗的桂良以兵部尚书衔,继任直隶总督,希望能借此一举扭转其战场上的被动局面。
可是太平军一路向北继续高歌猛进,所到之处深受民众欢迎,而早已丧失斗志的清军不是闻风而逃就是一击即溃,到咸丰三年(1853年)八月十一日,太平军居然进兵到距保定只有六十里的张登店。清廷大震,京城一片混乱,为此,京师紧急设立巡防所,宣布全城戒严。与此同时,咸丰帝又已准备逃往热河,更有三万多户市民纷纷逃出京城。但就在这个时刻,太平天国的北伐军诡异的并未直接北上,夺取唾手可得的京城,而是奇怪的改变主攻方向,变北上为东进,连克献县、交河、沧州,前锋直达杨柳青,将进攻矛头直指天津。
有军事家评论说,占领南京后没有集中兵力北上,是太平天国战略上的一个错误,而京城指日可待的情况下,北伐军改道向东,则是军事上所犯的致命失误。既给了满清巩固首都、坐镇京城,以正统号令全国调兵遣将的机会,也由于天津本来就布防严密,且时近冬令,来自南方的太平军不惯寒冷,加上清科尔沁郡王僧格林沁、钦差大臣胜保等带兵驰援,屯兵于杨村一带,与太平军形成对峙局面。以致到第二年正月,北伐军在既缺粮草,又断音信的情况下,主动放弃静海、独流,步步为营地向南撤兵,局势出现根本性的逆转有着极大的关系。
虽然由于太平军北上,河南乃至南阳的危急形势得到了极大的缓和,可是奉旨回到南阳,第三次出任知府的顾嘉蘅却一点也不敢放松,他在回任后的第一次在府衙大堂召开的全体官员的会议上直言不讳的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千万大意不得,发匪善于声东击西,也惯用狡诈手段,虽然已经北上,谁能担保那些发匪会不会杀个回马枪?”
没有人敢担这个假设后面随时可能发生的担子。
半晌才有那个本来在顾嘉蘅丁忧离开后暂摄府衙做得好好、有望不久后晋升知府却因为顾嘉蘅奉旨杀了个回马枪而一肚子不高兴的同知犹豫了一下,还是吞吞吐吐的试探说道:“府台大人扶榇归里之后,因为匪情和缓,仓促召集之兵差、民壮已遣回原籍,那些窑工、泥匠也由于经费紧张而不得不……”
顾嘉衡重重的敲响了公案上的惊堂木,“砰”的一声吓了大堂之上的那些有些心不在焉的大小官员一大跳,就见知府大人少有的板着脸,严肃的反问着那个同知:“司马大人,守土之责乃我等朝廷命官之天职,大敌当前,不仅刀枪入库、马放南山,而且将原来防御决策置之脑后,一旦发匪从湖北而来,占领南阳,皇上是杀尔的头还是杀本官的头?本官念在同朝为官、尔平日里也无劣行,也就忍了!信不信本官大义灭亲,就此玩忽职守上本参你?”
此话说得极重,同知大人连连致歉,好言慰抚。
“诸位难道就没想过?与发匪之战关系我大清王朝之社稷根本,出不得半点闪失!”他的语气越来越咄咄逼人:“高筑墙、广积粮必须不折不扣执行,南阳不仅要成为御敌于城门之外之模范,更要用固若金汤之城墙、决战决胜之精神解华北之危、为皇上分忧!”
把事情说到如此高度,自然更无人敢提出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