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说中书街(17)
戏说中书街(17)
十七、《永乐大典》的最后
最令人痛心的就是那些文官大臣的监守自盗,有些行为实在令人发指。
早在那部由乾隆皇帝主持,纪昀(纪晓岚)等360多位高官、学者参与编撰,3800多人抄写,耗时十三年编成,因为分经、史、子、集四部,故名四库;共有3500多种书,7。9万卷,3。6万册,约8亿字,基本上囊括了中国古代所有图书,故称“全书”的《四库全书》修成之时,一些大臣就开始打《永乐大典》的主意了。
那些人首先以从《永乐大典》中辑出大量佚书,其中有385种已经收入《四库全书》为由,奏称《永乐大典》“菁华已载,糟粕可捐,原(书)可置不复道”,却被更聪明的乾隆皇帝坚决驳回。于是就开始了监守自盗。想想鲁迅笔下的那个孔乙己,就曾经说过:“窃书……读书人的事,能算偷吗?”按照现在的说法,即使是贼,偷书也可视为雅贼,可翰林院的官员的监守自盗似乎性质更严重得多。
据那位清代藏书家、现在被说成是中国图书馆学鼻祖的的缪荃孙(公元1844-1919年)记载:翰林院的文官一般选择在冬天进行偷窃。早上进翰林院的时候借口御寒,随带棉袍一件,其实并不穿在身上,而是打成包袱形状带进去。下班的时候,将两本相当四开纸大小的永乐大典包入包袱里,却把原本包在包袱里的棉袍取出穿在身上,翰林院的守卫只看见早上带包袱而来,晚上带包袱而去,也就不起疑心。
到乾隆三十八年(公元1773年)设四库全书馆,清点嘉靖版的《永乐大典》时,就发现缺少了1000余册;而到了光绪元年(公元1875年)修缮翰林院建筑时,再次清查《永乐大典》,全书已不足5000册,据记载,光绪年间的一位翰林侍读、维新派人士文廷式(公元1856-1904年),一人就先后盗走100多册《永乐大典》。文廷式死后,那些皇家经典又被其后人拿出来出售,卖给洋人或者古董商。
清末时期,朝廷腐败,内忧外患,皇室都自己朝夕不保,翰林院秘阁对所收藏的书籍的管理自然就更加松懈,尤其是那些不良翰林大臣偷窃《永乐大典》之后既没人追究,也无人过问,于是就越来越胆大,连那里面的小官、守卫、太监也纷纷予以效仿,而那些知道《永乐大典》真正价值的洋人也与京城的一些书贩和古董商暗中联络,以每册10两银子的高价进行收购,致使大量的《永乐大典》秘本被带出国内、流入洋人手中。
因为一衣带水,日本一直对中华文化怀有极大的尊重与兴趣,也一直千方百计、不惜一切代价地收购中国古籍,特别是皇宫秘籍。民国三年(公元1914年),那个曾任过刑部郎中的董康(公元1867-1947年)私自携带17册《永乐大典》前往日本,被日本以低价收购;英国人莫利逊在庚子之变中抢到了6册《永乐大典》,他逝世后,日本人从他妻子手中买到了那些稀世珍宝;抗日战争期间的1943年,日本侵略者又强行收购了嘉兴大藏书楼嘉业堂出售所珍藏的《永乐大典》49册,藏在东北的满铁图书馆。据记载,日本收藏中国皇宫秘本《永乐大典》多达55册。
监守自盗愈演愈烈,到了光绪二十年(公元1894年)六月,光绪皇帝的老师翁同龢(公元1830-1904年)奉旨入翰林院查阅书籍,发现共计11095册的《永乐大典》只有区区800册了。令人发指的是,光绪二十七年(公元1901年)六月十一日,英使馆为了修补中英关系,主动交回被八国联军抢劫的《永乐大典》330册,居然不久之后又遭到包括翁同龢在内的监守者的瓜分。再后来,除了监守自盗,还有太监的盗窃,连末代皇帝溥仪(公元1906-1967年)也开始加入进来。到1912年,翰林院将所藏的《永乐大典》移交给京师图书馆的时候,《永乐大典》仅剩区区64册。
当然还是有不少有识之士很爱惜自己本国的文物与典籍。1920年,叶恭如在伦敦发现了《永乐大典》戏字韵1册,立即买下,带回中国。新中国成立以后的1951年,苏联列宁格勒大学东方学系图书馆将所藏的当年俄军抢劫来的《永乐大典》11册归还给中国;1954年,苏联列宁图书馆将从日本满铁图书馆收缴的《永乐大典》52册转交给北京图书馆;同年,中国代表团访问苏联,苏联科学院将所藏的《永乐大典》梦字韵1册归还;1955年,东德总理访问中国时,将在庚子之变中抢劫到德国、一直收藏于德国莱比锡大学图书馆的《永乐大典》3册归还给中国。
综合统计,中国方面,包括北京图书馆(如今中国国家图书馆)、北京大学图书馆、燕京大学图书馆、加上私人收藏的约14册,加上被当局1949年运往台湾、被有关机构所收藏的,海峡两岸共拥有《永乐大典》226册。再加上散落到世界各地的,总数也不过几百册,相对于《永乐大典》的一万多册,目前全书仅有不足百分之四,令人嘘唏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