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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与白(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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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与白(16)

    十六、灵堂与灵棚

    中国人一致认为,人的身体与意识就是肉身与灵魂;人的肉身会随着自然死亡而消失,但灵魂不死,为了使摆脱了肉体束缚的灵魂有一个安顿之处,就有了牌位(宜昌叫灵牌);牌位也要有一个供奉之处,就演变出了灵堂。在整个葬礼进行期间,只要与亡人有关的也都无一例外的带有“灵”字。比如临时停放遗体的床铺叫“灵床”;点燃的油灯叫“灵灯”;已经入殓的棺材叫“灵柩”;供奉上书亡人姓名木牌的地方叫“灵位”。

    丧家要办白事,头等大事就是要立即在丧家门口搭建灵棚,在堂屋大厅内设立灵堂,灵堂是使亡人的灵魂有个安息之处,也是亲朋好友前来吊丧、寄托哀思的场所。宜昌周边的规矩是吊唁之人只能从堂屋大门进入,迎面正墙上就是一个竹篾扎成的简易大幡幛,上书斗大的一个“奠”字;前面置一桌兼为香案,上供亡人的遗像、灵位、灵灯和供香用的香炉;香案前的地上放有一个大大的火盆和一个塞进稻草的麻袋充当的跪垫,是供前来吊孝的跪拜焚香烧钱所用的。

    灵柩置于供桌之后,灵柩下方燃有一盏油灯,称为“长明灯”,在整个守灵期间都得保持长明不灭,寓意着灵魂犹存。丧家设灵堂除了供来人吊唁,还要守灵,俗称“守夜”或者“守铺”,由亡人的孝子贤孙日夜守护在遗体旁以表孝心。如果兄弟姐妹多,可以轮班值守,守灵的代表,在遇到来宾礼祭之时还须匍匐在供桌之侧叩头答礼。一般来说,都习惯的认为,守灵的时候围观和陪伴、借宿在丧家的人越多,丧家就越有面子。

    笔者曾经在一家葬礼上遇见过单家独户的一根独苗,一个人为了守灵守夜整整苦撑了三天三夜,就算灵柩的两侧和前面都摆着木椅供守灵人歇坐,他也一个人忙不过来,一会儿要参加各种仪式,一会儿要给人家行礼,最后也累得不行了,索性就在灵柩旁的地上铺几个装粮食的大麻袋,裹一件军大衣,没枕枕头就立刻睡得不省人事。没有人笑话他,也没有人指责他礼数不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长叹一声:“遭业(宜昌话可怜的意思)!”

    灵堂之外、土屋前的场坝上会用油布或者彩条布搭一大大的棚子,俗称“灵棚”,既防下雨又防日晒,冬天还可以抵御风寒。那是供前来吊唁的各类亲朋好友、左邻右舍吃饭和休息用的。与土屋里整体布局讲究肃穆庄重、多见呼天喊地、嚎啕大哭的灵堂不同的是,在灵棚里一切都显得宽容一些,吃饭的时候可以划拳赌酒,闲暇之际也可围着桌子打“孔乙己”、“上大人”、“换三张”、“斗地主”,夏天可以袒胸露背,冬天可以烤火说笑,现在的一些人家,还会请一些草台班子在灵棚里唱通俗歌曲,反正只要热闹就好。

    灵棚也是放置各方人士赠送的祭幛和花圈的地方,当然会按照与丧家的关系、辈分的长幼、职位的高低进行排列,放在适合的位置。从前的祭幛多是布料或者被面、床单,后来时兴直接送钱以后,出现的更多的就是从白事馆里买来的花圈。可是无论是祭幛还是花圈的书写也是有规矩的:正中均书有一个大大的“奠”字或者“沉痛悼念”四个黑字。无论是祭幛还是花圈一般都有左右两条挽带。右边一条竖写“沉痛悼念某某千古”、“某某永别”之类的悼念之词;左边一条落款写送花圈的单位、团体或个人“敬挽”。

    那本《宜昌县志·民情风俗》中的“丧葬”一节介绍:“三天内丧家与吊孝亲友要按不同规格缠孝布,着孝服,谓之成服。是富豪家,对其帮忙的人也发孝布缠头。”就笔者观察和亲历所见,如今孝服已近绝迹,在背上用别针别一块麻袋片作为“披麻”的象征,孝布缠头的只有宜昌周边农村还可见到,多是亡人的直系亲戚,长子头上缠一长白布,孙子辈的戴短孝,红孝则为玄孙披戴,其他人能免则免。就是孝子贤孙,除非在灵堂或祭祀仪式中,那些“披麻戴孝”也可取下放在一边,无须随身如装。

    因为一场如果按照老规矩的三天守灵期的丧事在农村办下来,不说把丧家累得够呛,就是那些吃饭喝酒、抽烟喝茶、丧葬班子、焗匠师傅的招待,加上各项开支花费也就大得惊人,于是就在“化繁就简”的借口下,经过家庭会议表决,将三日时间缩短,各种程序也相应从简,往往一夜丧鼓,次日即便出殡上山,笔者的丈人的丧礼就是这样进行的。

    然而丧事到了城里却有了些微变化,因为有了殡仪馆、有了冷库可以保存遗体,在家中设灵堂进行三天守灵期是可以严格遵循的。当然,丧服变成了黑衣即可;不用披麻戴孝,但还是要在臂膀上佩戴黑纱。儿女们戴的就是一块黑纱,孙辈的黑纱上有一红色圆点,亡人的儿子的一些知己好友也会和他一样佩戴黑纱,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不给他们那可是会“伤感情”的,笔者的父亲去世以后,就是如法炮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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