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掌中雀
透过落下的车窗，涂白向车里看去，一眼便认出是那天接南姜回家的人。
今日里他没有戴墨镜，注视着前方的缘故，涂白只能看见他半张侧脸，但仍能瞧得出，这人相貌英俊，轮廓勾勒和五官比例都称得上一句完美，只是眉眼间肆意太过，便存了些疏离人的冷淡气。
“还不上来？”察觉南姜没有动，他转过眼，似不耐烦。
涂白彻底看清了他的模样，五官深邃，一双眸子点漆似的幽深漂亮。
只是，有些眼熟，像在哪里见过。
“抱歉，师哥，我先走了。”南姜收敛视线，抬头温声对涂白道，“今日多谢你邀请我来看画展。”
“嗯。”家人来接她，他自是不好再送，于是便应道：“路上小心。”
南姜同他点了下头，打开副驾驶的门坐进了车里。
车窗升起，周钰烈转回眼，淡声道：“系好安全带。”
车子发动，好一会儿都是安静的，感觉到有些热，南姜将大衣的扣子解开几颗。
“不是说晚上再接我的吗？”她低着头，轻声问道。
周钰烈看着前方红绿灯，没有应声。
沉默里，南姜抬起眼：“阿烈，你不想让他送我。”嗓音温温的，却是极其肯定的意思。
周钰烈冷着脸，半晌才应：“你不是已经拒绝他了吗？难道是我看错了，搅乱了你们这对小情人的行程安排？”
说完，他皱了下眉，自己的反应，确实太过了些。
南姜唇边挟起一点笑：“嗯，你没看错，是拒绝了。”她的目光落在他脸颊上，“那你还在生什么气呢？”
顿了顿，她继续道，“一边让我找男朋友，一边却又看不下去我跟别的男人在一起，阿烈，你不觉得这有些矛盾吗？”
轻柔的嗓音落下，车子里静得只能听见暖风的吹拂声。
片刻后，恰是红灯亮起。
周钰烈停下车，转过头，注视了南姜几秒钟。
没有说话，传递出的意思却是明显的。
有些事，他们心知肚明。
周钰烈对她的喜欢确然存在，但也只能停留在喜欢这个层面上。
南姜将视线转向窗外，避开了他的注视，没意义的车轱辘话说多了，她自己也觉得无趣，但她并不希望这种事继续发生，毕竟两个人都做了要远离对方的决心，她不想再模糊不清地拉拉扯扯。
明白了她的意思，周钰烈收回目光：“以后我不会干涉你的生活和交友。”
“嗯。”得到想要的回答，南姜淡淡道，“我要先回酒店拿行李。”
“有人会去取。”
氛围又变得平静，好像从没进行过之前的谈话一般。
南姜落下眉眼，摩挲着手链上的小金牌，没有再说话，周钰烈亦然。
那三年间他们培养出的默契是一直存在的。
红灯开始进入倒计时，周钰烈的手机响起，他戴上蓝牙耳机。
对面的人说了句什么，周钰烈眉头皱得深了些：“记者呢，还在吗？”
“知道了。”挂断电话，绿灯亮起，他只是稍稍犹豫两秒钟，便打转方向盘，走上另外一条道路。
“不回周宅了吗？”
他淡淡嗯了一声：“还有记者在。”
南姜点点头，外界关于她跟周钰烈的传言一直有很多，记者对于他们，尤其是对于周钰烈来讲，是很麻烦的存在。
至于为什么不回酒店，南姜也没有再问，周钰烈一定有他的原因在。倦意袭来，南姜支起一只胳膊，撑头瞧着外面的景色发呆。
雪又开始下了，纷纷扬扬地，颇有将一切人为建筑都掩盖住的气势。
车子再度停下时，南姜几乎是睡着的状态。
“到了。”
有些迟缓地睁开眼，南姜打量了一下四周，这里似乎是一个地下停车场。
“下车。”
南姜抬起手指揉揉眼，嗯了一声，解完安全带，她伸手去开车门。
左侧手腕上传来一阵热意，南姜的动作顿了一下。
“等一下。”话落，那热意也消失了。
南姜回过头，看见周钰烈侧身在后座上拿起一样东西。
他将那东西递给她：“戴上。”
没来及深睡便被叫醒的缘故，南姜的头脑懵懵的，还有些反应不及，借着车里的光，她终于看清，是自己落在苏老师工作室的围巾。
见她没什么动作，周钰烈轻皱了下眉，然后将围巾舒展开，系到她的脖子上。
“好了，下车吧。”
南姜抬起手，围巾已经里三圈外三圈被他系了个严严实实，仍旧有些不清醒地开门下了车，冷风卷过来，拂动她的大衣衣摆，她才明白为什么周钰烈要给她戴上围巾。
“这是什么地方？”她清醒过来，问。
“上去就知道了。”
南姜不再多问，跟着周钰烈走进电梯，看他按了36的顶层楼层。
出了电梯，周钰烈带着她走到一间公寓门前，用指纹解了锁，拉开门，似想到什么，他又将房门掩了掩。
“在这儿等我一下。”说完，他走进去，关上了门。
等待了大约一分钟，门打开，周钰烈抬抬下巴：“进来吧。”
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单间公寓，面积不算大，简单的黑白装修，科技感比较重，是周钰烈的风格。
“这是你在外面住的地方吗？”南姜打量着这个房间，干净整洁，应该是有人定时过来打扫，下意识便会联想到，他刚刚先进来，不知到底是收拾了些什么东西。
房间里开了暖气，南姜解了围巾，脱掉大衣，挽在臂侧。
“嗯，今天你住这儿，明天我接你回宅子。”周钰烈从南姜的臂弯里抽过衣服，挂在玄关处的衣架上。
“那你呢？”南姜随口问道。
周钰烈没有回答，只是从鞋柜里取出一双拖鞋，放到她面前，淡淡道：“冰箱里有蔬菜肉食，晚饭自己做点吃。”他抬起眼，“厨房外的任何东西都不要动。”
南姜应声好，注意到门口智能显示屏上的黄色警报，她转过眸去看窗外，顿了一下，她问道：“阿烈，外面这么大的雪，你还能走吗？”
周钰烈眯了下眸，他走到窗边，向外看去，白色几乎封存了整个城市。
南姜掩着唇打个哈欠：“我想先睡个午觉。”放下手，她笑道：“你可以先等等，或许下午雪会停。”这公寓里只有一张床，而他们是定不会睡在一起的。
周钰烈看她一眼，瞧出她温柔面容里有些幸灾乐祸的神色。
他走到沙发前坐下，唇角也折出一点散漫笑意来：“如果停不了，晚上你睡沙发，我睡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