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恩仇难泯（下）

    阮骞接着说：“不知道夫人现在打算如何？是等江老爷自然醒，还是我施针让他现在尽快醒过来？看如今的情形，我也不能确定明天之后他是不是还能醒过来！”

    “你说什么？”江夫人不顾形象地冲上去，拉住阮骞的衣领道：“你那天不是说还有三日吗？”

    阮骞排开她的手道：“没错，是有三日，可未必是醒着的三日。若是明天他还醒不过来，恐怕就会在这睡梦之中一命呜呼了。”

    江夫人颓然倒在地上，想了许久道：“先去准备一些薄粥和老爷平生爱吃的东西，然后把所有人都叫到屋外候着。”江夫人深吸一口气，对阮骞道：“请舅老爷施针吧！”

    宛凝听她这么一说，知道父亲的性命真的就在朝夕之间了，今日一醒不知能坚持多久，恐怕一旦睡去就是天人永隔。宛凝不禁哭了起来。

    江夫人听她在那里抽泣，怒斥道：“哭什么哭？你父亲还没怎么呢！你赶紧把眼泪给我收起来。若是让他看出一点端倪，我为你是问！”

    宛凝听母亲这么一骂，果真吓得不敢再哭泣，硬生生将泪水吞了回去。

    众人屏息等待。江夫人感觉离阮骞将银针取走已过了好久好久，老爷依旧没有什么反应。狐疑地看了眼阮骞，又见江雨泽递来一个肯定的眼神，才减了几分疑虑。

    江啸霖的手指微微一动，一阵咳嗽，突然睁开了眼。

    “醒了醒了！”宛凝高兴地含泪拍手道。

    江夫人走上去，拉住江啸霖的手道：“老爷，你可醒了。吓死我了！”

    江啸霖苍白着脸，笑着道：“我这是怎么了？刚刚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江夫人笑着摇头道：“老爷没事，不过是天太热了。老爷，您口渴吗？我给您倒茶。”

    江啸霖点头说：“嗓子果然有些干涩呢！”江啸霖看了眼屋子里的人，笑着说：“怎么人到得这么齐？这是做什么呢！我不过是中暑而已，你们该和喜酒的就接着去喝呀！”

    所有人都愣在那里，江啸霖见他们没有反应，心中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

    江夫人立即反应过来，笑着打圆场道：“就是就是，川儿，带着你妹子和媳妇先出去。这里有我呢！”

    江川泽道了声是，拉着宛凝往外走。宛凝依依不舍地看着江啸霖，无奈地随着兄长离去。

    屋子里顿时空了下来，徒留江啸霖和江夫人。

    江啸霖问道：“刚才怎么不见月儿？”

    江夫人这才想起，还在软禁中的月儿是时候放出来了，便笑着道：“她是新妇嘛！老爷要见她，我这就叫她过来？”

    江啸霖原本也只是随口一说，听江夫人这么一讲反倒笑着道：“那就叫她过来吧！”

    江夫人便让张妈将月儿带来。

    月儿低着头，心惊胆战。来的路上张妈已然吩咐过了，老爷刚醒，只当今日仍是喜宴那日，月儿不得有半点差池让老爷有所察觉。

    “月儿来了？来，坐！”江夫人笑着起身将位子让给了月儿。

    江老爷待月儿坐下，笑着道：“真是不好意思，因为我搅了你的喜宴，扫了你们的兴。”

    月儿摇头道：“这也怪不得老爷，月儿不怨。”

    江老爷笑着点头说：“果然是个好姑娘。我也乏了，你先到前边去吧！”

    月儿点头告退，如蒙大赦。

    “我先睡一会，你也先出去吧。等到晚饭时候再叫醒我吧！”江老爷道。

    江夫人心中一惊，不会这么短暂吧。但脸上依旧笑道：“好，你好好休息，有事就叫我！”人虽出去了，但没有走远，一直都在隔壁的屋子静候着。

    江老爷待人都走光，长长叹气。动了动手脚，完全使不上力气，虽然意识清醒得很，但人仿佛飘在半空。闭上眼，小盹一会，这一生的情景如同放电影一般一一展现眼前。待看到亡妻突然出现在眼前，江啸霖顿时惊醒过来。

    坐直身，大口喘气，平复心情。江雨泽竟然坐在自己身边，看着自己。

    “雨泽，你怎么在这里？”

    江雨泽扯谎道：“我来叫父亲，但您睡得太沉，所以就打算再等一会叫醒您。您怎么突然醒了？”

    “我梦见你母亲了。”江啸霖两眼空洞，望着前方，脑海里是挥之不去的梦魇。

    江雨泽没想到他会梦到娘亲，望着江啸霖。江啸霖接着道：“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母亲，不知道她如今有没有原谅我？雨儿，你说她会原谅我吗？”

    江雨泽知道，父亲此时问的并不是母亲的原谅，而是自己。

    “你是我父亲这一事实永远也无法改变，所以我不会恨你，母亲也不会。但是，我现在依旧无法忘怀，不过我正试着原谅。”江雨泽道。

    江啸霖惨笑道：“那么说，我还是没有被原谅？”突然仰天长笑三声，又对江雨泽道：“我知自己时日无多，不求你完全原谅，但望你能念在兄弟之情，饶了活着的人。”说罢，吐了一口鲜血，两眼一翻，栽倒下去。

    “父亲！”江雨泽大喊。引得躲在门外的众人一拥而入。顿时江府上下，哭声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