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药仆的命运
整整的一夜徘徊不去的都是那抹月下池中恬静的那半张脸,没来由的烦躁压积在胸口,想发。泄却不知道要怎么释。放,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几个时辰,天空终于渐渐的泛起了鱼白。
沐子锂——玉面鬼医的第一个徒弟,入门的时候他才六七岁,现在已近是双十年纪的他经常独自出山游历寻找奇珍奇药。当年沐家身居武林头号座椅,后被仇家一夜血洗,独留下这一枝独苗被那时才三十而立的玉面鬼医收留,并立下誓言有朝一日如想报仇,必先胜过恩师才能出山。从小因遭遇巨变而叛逆好胜的沐子锂自立誓报仇之后,便努力习武练毒,小小年纪在玉面鬼医的谆谆教导下本事那是日渐精进,满心期望着等到有一日他可以凭着自己的本事胜得了师傅一招半式,就可以顺理成章的下山查找灭门血仇的真凶为沐家上下一百多口报仇,只可惜这么些年来他一直未能得偿心愿。
说来这十几寒暑这师徒之间的关系很是微妙,不若其他徒弟,沐子锂与玉面鬼医的关系一直就像是一对儿冤家,两个人见面除了斗嘴就是斗毒,武功切磋那是常事,总之为人反叛的他,就是看不上玉面鬼医那套看似无害却为人刁钻阴毒的本性,却不知多年的耳闻目染,他自己的性格也在潜移默化中亦正亦邪起来。
“醉月……”
“公子醒了?”
“恩,昨天留下的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伤的不轻,还没醒,看来是够呛了。”
“这老家伙就是喜欢乱花钱,买个废物上山有个屁用?”
昨天触动机关的是个比阿囝大不上几岁的孩子,来历和当年的阿囝一样也是玉面鬼医出钱买回来准备做药引子试毒的,这些年来这样上山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个了,能顺利上得山来还能活过来一两天的少之又少,当然也有得了银子就脚底抹油溜了的,下场如何?总要比在山上做试药的药仆来的更加凄惨,这也是为什么玉面鬼医能在这几年里随手‘散财’的原因。
“也不是一个都不行,听麝月说,那丑丫头也是当年这样上山的,年纪比他小,伤的比他还重,据说芒刺入骨……”
“是吗?我就说了她命大……走看看那孩子去,醒了我要先用他试试药。”
“是。”
山里现在真正的药仆就只有阿囝一个了,依照阿囝现在身体里的毒素分析,沐子锂手里的几种新药是对她无用的,所以他要另寻一个新鲜的药仆来试药看看反应,刚好玉面鬼医出门在外还为他送回来了一个试验品,能利用的他绝对不会浪费。至于昨天用在阿囝身体里的药,那是推进阿囝身体里阴冷蛇毒变异的药,这药他研究了三年才研制成,知道玉面鬼医这边已经小有成就了,他才特意赶在药仆破关之时回来助他一臂之力。虽然他总是争强斗狠的想与玉面鬼医一争高下,但是他并不介意自己的师傅本事更高一筹,那样他有一天胜得过他,也证明了自己的实力绝非等闲。
苦命的男孩儿还没等看见自己辛苦到来的地方什么样就咽了最后那口气,阿囝拖着他的尸体,就如这四年来的每一次一样步履艰难的将他们丢出梅林所在的范围之外,任凭着山里的毒虫猛兽将他们的尸体啃噬的干干净净,甚至连骨头都剩不下。
山里的生活一如往常,虽然没有了成日里试药浸药与毒物为伍的经历,但是阿囝体内两股不相容的力量对冲的痛苦却时断时续的没有停过。卷缩在空空无也的茅屋角落,阿囝痛苦拧在一处的小脸儿汗渍矜矜,这样的痛就如每天吃饭睡觉一样的稀松平常,这样的痛早该成为最寻常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