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惊现望月犀
阿囝再次醒来的时候,不知外面今夕是何夕,空空荡荡的药庐,‘噼里啪啦’的炉火声,几条顽皮的小蛇悠闲的游遂在用药液灌注的水池旁,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凄凉,就如阿囝此刻的心,冷得结成了冰。
挣扎的用手臂支力爬起,阿囝艰难的拾起地上属于自己的衣物简单的穿上,然后慢慢的移出了药庐,夜风扬起,几枚花瓣无声飘落,伸手接下一枚,原来还活着,原来还活着……
更深夜静,阿囝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蹒跚的来到梅林深处的一处天然形成的水潭边,虫鸣鸟栖的夜晚这里显得异常的空旷寂静,平日里阿囝只有在夜半无人时才能来到这里冲洗去一身的汗渍和泥泞。
冰冷的水在阿囝伸脚步入时就将凉气传入了她的四肢百骸,本该因为凉意的侵入发抖的身体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抖瑟,相反的体内有那么一股暑热的躁动驱使她想更多的接触那份凉意。
将小小的身子浸没在凉意透骨的水中,阿囝抬头仰望着天上隐没在云层背后那轮圆盘似的明月,久久的一动不动,尖削的下颚映着粼粼的水光匀出一片耀眼的光泽,一滴泪自她的下颚无声滑落,‘滴’的一声融入了那深不见底的潭中无处再寻。
堤岸梅林边一抹身影静静的看着潭中的景色,那望月之犀的容颜明知道丑陋,却无端端的让他有了离不开眼的错觉。
有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儿闪着耀眼的光华滴落水中,夜静的仿佛能够清楚的听见那泪珠儿砸向水面的声音,有那么一刻,林中的人心中闪了一下揪疼,只是一瞬而过的感念竟然让人非常困惑和不爽,于是——
“谁准你三更半夜到处游荡的?”
听见破空的一声轻喝,惊得阿囝想也不想的就将小身子没进了水中,长发在水面呈荷叶状散开飘拂,又如被漩涡吞噬一般的沉入水中不见了踪影。
现出身,却不见了水中那道身影,心中蓦然有些空洞,不明白为什么,平白的就是想抓住那抹望月之犀护在怀里不被他人窥戚,可此刻人呢?眼望着早已没有了人影的水面,平静的就如刚才眼见的一切都只是一种幻象一般,好在耳畔传来微小细碎的划水声,须臾又在身侧不远处传来了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细琐声响,看来是有人偷跑上岸了。男人微牵唇角大步移了过去,人才刚靠近声响处,只见那浑身上下伤痕累累的小人儿正慌乱的穿上衣服后准备逃离,在看见寻来出声轻喝的人是谁时又不得不规矩的垂首站立轻唤了一声:
“大公子。”
眼望低头垂目的人儿,男人蹙了蹙眉头,静默了片刻意外的出手用双指托起了她的头,当一张湿漉漉的小脸儿不期然的展现在面前的时候,男人的眉头蹙的越发紧。不见了适才那恬静的容姿,独留下一片红斑盖住半边脸的丑容,让他如被火烫了一般的迅速收回了手想要转身离开,可下一刻又不甘心的顿住身回头,想了又想后再次探出两指掐住阿囝的下颚左右扳动眯眼查看了一番——原来是另一半脸在作祟,另一半不受那红斑影响的脸精致的五官判若两人,只是不会有人将这阴阳脸分开来欣赏就是了。
“看来你的命还真大,这样都死不了……”一股莫名的怒气徒然升腾,男人邪魅的开口。
“说!为什么三更半夜随便游荡?”明知道阿囝不会出声,男人的胸口越加积了气。
“身上……身上脏。”阿囝低低的回答。
“脏?身上再脏也脏不过你那张看了就让人作呕的脸!真是可惜了一池的水色——滚!”没想到阿囝这一次会真的回复他问出的话,男人更是郁积心头,一番冷嘲后温怒厉喝。
阿囝惊得一哆嗦,要知道在这四年里,虽然她倍受所有人的冷漠和嫌恶,却没有一个人这样疾言厉色的呵斥过她,虽然初来乍到时也经常受人的冷嘲热讽和排挤恶整过,可却从来就没人这般喜怒无常的凶过她。听闻男人口气不佳的厉喝,阿囝想也不想的撒腿不顾身上疼痛的往自己住的小茅屋跑去。
看着黑暗中渐渐消失的小身影,男人的脑中再次浮现出了刚才水中那抹诱人之姿,心中某处塞得满满的有些透不过气,索性一甩衣袖也回了自己居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