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十二第章《我们!》
蓝浅浅的这种思想得到了维尔斯林娜、简桢和格尔金夫妇的支持。
现在,格里夫兰文夫妇与简桢住在一起,因为简桢已快六十岁了,虽然还不老,但也需要有人照顾。
再说,她也需要亲情。
维尔斯林娜和苏曼都劝过她,希望她能在共和国找到一个她能爱上的人。
她们不愿看到她这么年青便将离开人世。
对于这一点,简桢没有商量的余地。她知道维尔斯林娜、苏曼都是好心,她们的心意和她对待自己的女儿一样。对待浅浅,她也希望她能嫁给格里夫兰文,因为她是母亲。但她自己决不想这样做。她有丈夫,品尝过爱情的幸福,也有了浅浅这样的女儿,她这一辈子并无遗憾。另,她是作为性奴被掳掠到阿磁林森上来的,这虽然不是共和国的罪恶,但作为两个不对等的星球,地球人必须要有人来坚持自己星球的本原。
这种坚持是对自己祖球的坚持和爱,虽然各个星球在生命层次上会有所不同,但没有那一个星球可以以此为藉口,来对别一个星球进行侵犯。
简桢的坚持便是对这种侵犯的否定。
她认为宇宙间的秩序最重要的是尊重。尊重生命,尊重各星球的本原,不要以先进的文明人为地来干涉别一星球的自然进程。
她把尊重生命放在第一位,尊重生命便是给生命以自由平等和博爱。
这才是真正的共和思想。
没有这一点,她现在在阿磁林森上的所有活动便是对她自己所坚持的否定。
生命权高于星球权!
对奥亚帝国的反抗便是这种思想的体现,因为奥亚帝国不仅践踏地球人的生命,也同样漠视林森人的生命。
***
蓝浅浅的这种想法获得了妈妈的支持,也获得了维尔斯林娜和苏曼的支持。
简桢和苏曼便向她们在奥亚帝国的秘密组织发出了指令,让组织成员收集这方面的真实素材,通过网络发给她们,但要注意保护自己。
这样,大量的素材便汇集到了简桢这里,因为蓝信会成员差不多都是地球人,至少是新林森人。
他们每一个人都有一段悲惨的人生经历。
当然,他们不写自己,那无异是把自己暴露给了帝国的内务道。
这些素材到了简桢这里,简桢便将它们交与蓝浅浅和格里夫兰文,再由他们进行改写。这改写主要由蓝浅浅来进行,因为她的文笔好。写好之后,再交由简桢和苏曼,由她们两人审阅把关,最后由维尔斯林娜进行润饰定稿。
为了这些改写,蓝浅浅把女儿格里夫亦桢交给了妈妈。
夫妻俩从宇航员训练中心一回来,便全身心地投入到这个事业中去。
这不仅是一项艰苦的工作,也是一件痛苦的工作。
每一篇素材都是一部血泪史,是奥亚帝国对地球人的犯罪。
蓝浅浅的这种改写,是一种重新创作。她一般只改写已投奔林磁民主共和国或已悲惨死去了的地球人的事例。这些事例她可以完全真实的来写,比如写她自己和克莱芒婷、希亚,还有在林炃强暴中死去的地球人彩女。但对于有些素材,她只能保留这些事例的核心部分,而将背景,场所,个人身份等等全部隐去,不留下给奥亚帝国内务道按图索骝的把柄。后一种工作其实非常难做,需要用创造性的思维来对待。
这工作还得投入感情,没有感情的作品无法引起共鸣,不能引起共鸣的作品便不能形成改变社会的力量。
***
每一天,蓝浅浅这工作都要进行到深夜。
面对一个个真实的事例,以她自己与父母亲的真实遭际,这所受到的迫害和家破人亡,和这些事例融汇交织,每一个姐妹的悲惨遭遇都仿佛就在眼前,使她感同身受。她深深地理解这是什么样的苦难?
她写着写着,泪水就会夺眶而出。以致泪随笔走,笔如泪涌。这每一个事例的当事人仿佛就成了她自己。最后,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只得将笔一抛,伏在桌上,放声一痛,泣不成声。
每到这时,格里夫兰文就会默默的走过来抚慰她(他也在工作,根据蓝浅浅的创作需要挑选素材,并将它预写。阅读浅浅的草稿,提出修改意见)。
因为他知道这是什么样的伤痛:地球人的遭遇确实是太悲惨了。
他无法解除爱妻的悲痛,只有在精神上默默的支持她。
他抓了抓她的肩膀,深深的按着,鼓励她振作起来。
即使这工作是一段无法承受的精神摧残,她也必得忍受着将它走完!
这是他们的责任,是这无法正视的现实赋予他们的使命!
蓝浅浅抓住格里夫兰文的手,吻了吻,代表自己的兄弟姐妹感谢他对自己的支持。
然后,将泪水擦去,将全部的悲痛汇聚于笔端,奋笔急书。
每一篇新文,就是一篇血泪控述。
***
一个季度(地球上半年)之后,这本类似于报告文学的思想启蒙著作完成。
书写之快,令人难以想象。
因为这是整个被掳掠到阿磁林森的地球人数个世纪(地球上的四个世纪,阿磁林森的两个世纪)苦难的愤怒爆发。是这数个世纪的苦难之流在汇聚奔突,象地狱之火,在寻找着一个突破口,而终于寻找到了一个弱女子之笔端,终于喷薄而出。
是这历史和现状的一发而不可收拾的结果。
蓝浅浅写它,用不着遣词着意,悲愤自在笔端,汩汩流出,如泪不绝。
写完这书,蓝浅浅便病倒了,象死了一回一样。
它大约有六十多万字。以一个主角为主线,夹叙夹议,穿插其间的是近百个地球人的悲惨事例。它以这些事例拱托出了奥亚帝国对地球人掠夺的残酷性和不道德性,揭示了林磁民主共和国的公民如果对这种掠夺和摧残漠视,便是对共和自身信仰追求的漠视。
由于这书,是以一个个活生生的事例为基础,是蓝浅浅和泪以出情感的真实流露。所以,读过这书部分草稿的人,都为它所反映的现实深深震撼,为地球人的悲惨遭遇难以遏制地一掬他们的同情之泪。
维尔斯林娜将它命名为《我们!》,署名为蓝浅浅和格里夫兰文。
这是她作为思想家的策略和深邃。
“《我们!》”既是一种揭露,亦是一种述求。
揭露是必需,述求是为了获得林森人普遍的认同。
署名则是她从长远计,为政治上推出新人而作出的准备。
当然也尊重了事实,因为《我们!》事实上是蓝浅浅的主笔,格里夫兰文亦做了大量的工作并写了某些段落。这样署名当然是为了推出格里夫兰文,因为蓝浅浅还没有公民权。至于她自己和简桢、苏曼以及她们幕后的人们(比如蓝信会,比如芳丹和帕尔梅夫人),她们或不能或甘愿,来为他们为之奋斗的事业推出新人而放弃了他们的这个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