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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君疑臣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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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丘福二十万大军全军覆灭的消息传至应天城,朝野震惊,朱棣龙颜大怒,悔不该以丘福为帅,这才倒致二十万明军尽数阵亡。

    金殿之上,文武百官分站两排,朱棣高坐于龙椅之上,眼中怒火四射,群臣吓得不敢抬头。

    朱棣道:“我二十万明军全数阵亡,使我大明军威扫尽,此乃朕用人之过,传朕的旨意,所有阵亡将士的家属好生抚恤,主帅丘福其罪当诛,本应诛其九族,但朕念其已为国捐躯,加之以往立下不少功劳,令将其三个儿子的官职削去,贬为庶民,抄没其家产归公,此事便交由兵部和户部去办理。”

    兵部和户部尚书领了旨意,朱棣接着道:“鞑靼国罪恶滔天,朕决意倾尽全国之兵力再讨伐鞑靼国,誓要杀尽鞑靼国人,不知诸位大臣心中可有合适的主帅人选?”

    一众大臣议论半天,绝大多数人都属意成国公朱能领兵挂帅。

    朱棣问朝堂下的朱能:“朱能,你的旧疾可有痊愈?”

    朱能上前奏道:“蒙皇上挂念,臣的旧疾已无大碍。”

    朱棣道:“如此甚好,你可愿意领兵出征鞑靼?”

    朱能道:“臣愿领兵出征鞑靼,誓要率大军踏平鞑靼国,以扬我大明军威,告慰二十万阵亡将士的在天之灵。”

    朱棣道:“好,有成国公亲自领兵出征鞑靼,我大明必能踏平鞑靼,朕命你领兵二十五万,三天后即刻率兵出征。”

    朱能领命,上前接过御前太监递来的帅印,他身旁的二殿下朱高煦上前道:“启禀父皇,儿臣愿随成国公出征鞑靼,请父皇恩准。”

    朱棣心里暗道:“有高煦相助朱能,朱能必是如虎添翼,相信必能大败鞑靼大军。”转念又想,“但他二人若同在军中,手握二十五万大军指挥权,恐会图谋生变,不得不妨。”

    朱棣当下言道:“高煦,你有此心意,朕心甚慰。但朕还有更重要的事委你去做。”

    朱高煦道:“儿臣只懂得行军打仗,未知父皇给儿臣安排了甚么事?”

    朱棣道:“眼下山东白莲教反贼猖獗作乱,前方战事吃紧,朕命你亲自押送三万石粮食赶赴山东剿匪前线,协助柳升剿灭反贼。”

    朱高煦道:“儿臣不想做甚么运粮官,区区白莲教反贼有柳升便足矣,用不着儿臣去协助,儿臣只想做冲锋陷阵的前锋将军,誓要杀尽鞑靼大军,以血丘福全军阵亡之耻,请父皇恩准。”

    朱棣怒道:“君无戏言,朕说出的话岂可更改,你休再多说。”

    朱高煦见父皇龙颜大怒,不敢再多言,只好退回到朱能身后位子。

    朱棣宣布退朝,百官毕恭毕敬的退出殿外。朱能回到府上,即开始安排家事,命夫人主持府中一切大小之事,管家从旁协助。诸事吩咐好,一家子难得的聚在一起吃了个午饭。

    饭后,朱能将自己的儿子和侄子们叫到一起,嘱咐他们要相互团结和睦,凡事不要出头张扬,更不可仗势欺人,要学着庸庸碌碌的过日子,平平安安才是福气。朱能还交待了许多。家人都很是奇怪,就感觉是像在交待遗言似的,朱能的话中透着不祥征兆。

    家人虽然犯疑,却也不敢多问,只诺诺的答应。

    不一会,管家来禀报,说是二殿下来了,朱能忙出去迎接,将高煦迎到书房内,命人不得打扰。

    朱高煦一坐下便忿忿难平,道:“父皇究竟是何意思,叫我朱高煦押送什么粮食,还要听从柳升那厮的调遣,我究竟是哪惹父皇不高兴了,为甚么他不让我随你出征鞑靼?”

    朱能道:“皇上的心思岂是我们做臣子的所能猜得到的,我们照着他的旨意去做便是了。”

    朱高煦道:“可我不甘心,以我猜想,父皇定是怕你、我同在一起,又手握兵权,要对他的江山有威胁才是真的,所以父皇才不让我同你出征鞑靼。”

    朱能赶忙道:“此等犯忌的话万不可再说,这话你今天只说与我一人听了,绝不可传到第三人的耳朵里,否则遭到皇上猜忌,你、我都要大难临头。”

    朱高煦道:“怕甚么,父皇这样的猜忌你、我,才教我寒心,为甚么他要如此待我,为甚么他总是向着高炽?高炽有甚么本事,竟得父皇青睐?若不是我朱高煦,父皇能坐得上这个皇位么,论功劳,论才智,我都是太子的最合适人选,连父皇自己也亲口承诺过要立我为太子。而今他竟然要食言,这究竟是为何?”他说的甚是激动气愤。

    朱能赶忙安慰他道:“二殿下消消气,其实皇上心里是最喜欢你的,只是皇上他也有他的难处,要怪便怪朝中的那些大臣们,他们非要遵从什么礼制,劝皇上立嫡长子为太子,所以皇上才会一直为立太子的事犹豫而未决。”

    朱高煦怒道:“这帮该死的迂腐之臣,真想将他们千刀万剐了。”

    朱能道:“二殿下万万不要冲动,立太子一事急不得,且待朱能踏平了鞑靼国,回朝之时,那时我再向皇上进言,劝皇上立你为太子。”

    朱高煦道:“多谢成国公厚爱,不过本殿下心中倒有一个想法,就是不知道成国公敢不敢?”

    朱能道:“二殿下有何想法?”

    朱高煦道:“此番你出征鞑靼,手握二十五万大军,实际上已经掌握了我大明过半的兵马,我再设法去联络朝中其他的一些手握兵权的将军,以你、我手中的兵力要逼父皇立我为太子应该不是甚么难事。”

    朱能听得吓出了一身冷汗,忙道:“万万使不得,这样做形同谋反,实属大逆不道,稍有不慎便要让你、我身首异处,望二殿下莫要再有此想法,一切还是等臣凯旋归来之时再作商议吧。我此番出征期间,望二殿下安心的等候,千万不要有任何的举动,否则一切将前功尽弃,追悔莫及啊。”

    朱高煦道:“成国公啊,你何时变得如此胆小怕事,要是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恐怕以后便再没有机会了。你难道要看着本殿下一辈子屈居于他朱高炽之下不成?”

    朱能道:“臣知道二殿下心里的委屈,但眼下时机真的尚未成熟,也只好请二殿下忍一忍了。时候不早了,二殿下该回去了,在我这待久了,恐遭人猜疑。”

    朱高煦道:“好吧,既是如此,那本殿下告辞了,成国公你多多保重,我等着你凯旋归来的好消息。”

    朱能亲自将朱高煦送出了府门外。

    永乐帝朱棣正在御书房内研究鞑靼国的地形图,心中所想的是如何大破鞑靼军,正自出神,有小太监来禀报,说是王彦有事要奏。

    朱棣命王彦进来,王彦行过君臣之礼,慌慌张张的奏道:“皇上,大事不好了,朝中恐有大变。”

    朱棣道:“你慌甚么,天还塌不下来,有甚么事慢慢的奏来。”

    王彦道:“据臣安插在成国公府的眼线来报,说是二殿下与成国公密谋,要联络朝中的其他手握重兵的将军们,要逼皇上立二殿下为太子,臣只怕他们要犯上作乱。”

    朱棣惊道:“此事可是千真万确?那朱能是何意思,连他也要逼朕?”

    王彦道:“成国公倒是没有赞同二殿下的想法,他只是劝二殿下暂且忍耐,等待时机成熟再作打算。”

    朱棣怒道:“何谓时机成熟?难道时机一旦成熟,他朱能便要反朕么?”朱棣气得一掌拍向身前的书桌,连同那张鞑靼地形图一并震得稀八烂。

    此时朱棣再也压不住怒火,愤然道:“外乱未平,竟又祸起萧墙。朱能,枉朕视你如手足兄弟,待你自问不薄,你怎能有此贰心,岂不教朕心寒?”

    王彦吓得打了个哆嗦,道:“皇上,那这事该当做何处置?”

    朱棣道:“朕倒要看看他朱能是如何的反朕,眼下出兵鞑靼国是大事,主帅人选非朱能莫属,只要朱能还没有谋反之举,朕绝不先动他,毕竟他曾为朕立下汗马功劳,是朕的生死兄弟。王彦,你且命人暗中小心的监视,不可暴露了行藏,若是因此打草惊蛇,引起朱能和高煦的警觉,坏了朕的大事,朕便唯你是问。”

    王彦忙道:“臣谨遵皇上旨意。”

    三天后,二十五万大军齐集列阵,待命出发。

    朱棣亲自前来送行,命人送来皇宫内的佳酿,与朱能同饮,连干了三杯美酒。朱棣又对将士们说了不少振奋军心士气的话。

    朱能拜别永乐帝朱棣,领着二十五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出城,远征鞑靼而去。

    朱能大军行军近一月,大军抵达鞑靼国边境,双方大军都做好了开战的准备。

    朱能大军安扎好营地,防哨戒备甚严。几位军中大将正与主帅朱能商议作战计划布署。朱能命人取来一张一丈之长的鞑靼国地形图,对看地图分析丘福大军惨败的原因。

    朱能道:“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鞑靼军素来狡猾多诈,又对此地的地形比我们熟悉,正是占据了地利。我军虽有二十五万之众,在兵力上略胜于鞑靼军,但我军劳师远征,而敌以逸待劳,所以我军并没有占到任何优势。诸位将军须要牢记,谨慎用兵,不可轻敌大意,贪功冒进。没有本帅的命令,谁也不许擅自出兵,有胆敢违令者,军法处置。”

    众将领命,朱能接着道:“卢朐河周边的草原多有沼泽之地,丘福大军之所以惨败,便是因为没有熟悉此地的地形,务必要命人找出哪些地方有沼泽地,不可再犯同样的错误。”

    朱能说到这时竟然满头大汗,表情甚是痛苦,众将察觉不妙,齐问道:“元帅,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朱能点头道:“肚子有些不舒服,背上的旧疾隐隐的作痛。”

    众位将军都是随朱能出生入死的老部下和兄弟,听他说旧疾隐痛,均是心中难受,几欲泪水夺眶。众将军忙将朱能扶到榻上休息,命人去传随军军医。

    随军军医很快便进来瞧了朱能的病,把了把脉,细看了下舌头,神情突然变得凝重,不敢言语。

    朱能道:“本帅到底病情如何,你只管直说。”

    随军军医使了个眼色,示意将军们回避一下。

    众将军心领神会,忙都退了出去,只剩下朱能与随军军医二人。

    朱能道:“我的病情到底如何,你且直说,不必忌讳。”

    随军军医道:“恕属下直言,元帅的症状应该是中了毒,而且中的是一种慢性毒药,不会让人马上致死。中毒的时间至少有一个月,此时已然毒入五脏六腑,很难医治。请恕属下无能,不知道元帅中的是何毒,惟今只有找出下毒之人,或许只有下毒的人才有解药,元帅才有一线生机,否则怕是活不过三天。”

    朱能大惊失色,道:“你说甚么,本帅中了毒?中毒的时间有一个月,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对本帅下毒?”

    脑中回想一个月前所发生的所有事情,自己除了在家里,在外面并无与他人用餐,喝茶,饮酒,而在自己的府邸是不可能遭人下毒的,在外唯一一次只喝了皇上的饯行酒,朱能心下暗想:“难道是皇上要我朱能死?为甚么?我朱能对皇上是忠心耿耿,靖难之役四年,出生入死,立下多少汗马功劳,更是多次救皇上于危难险境当中,皇上怎么会害我?那又会是谁,谁敢对我朱能下此毒手?真的是皇上?是了,必是皇上见我与二殿下过从亲密,二殿下又对皇上心怀不满,一心想当太子,皇上定是怕我朱能会与二殿下合谋要对他的江山不利,所以才······”

    随军军医战惊惊的问道:“元帅,你怎么了,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朱能被他的话打断了思绪,问道:“你确定本帅是中了毒?”

    随军军医道:“属下确定,元帅可有想到了什么人?”

    朱能道:“没有,本帅实在想不出谁会对我下毒。”心中又想:“皇上,你怎么能如此的不相信我朱能,朱能一生只会忠于您一个人,又怎会反您?二殿下啊,朱能真是被你连累害惨了,也许是命该有此劫吧。皇上,你虽不再信任我朱能,但朱能誓死也不会辜负您,这事也只能你知,我知,决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泄露了出去。”

    随军军医见朱能又开始思考,不敢再打扰他,只在那候着。

    朱能突然的大声喝道:“你胡说甚么,如此胡言乱语乱我军心,本帅怎么会旧伤复发,又怎么会无药可医?竟敢说本帅活不过三日,你究竟安得甚么心?”

    随军军医吓得惊慌失措,心内更是疑惑万分,忙跪地求饶,道:“元帅息怒,元帅息怒。”

    朱能怒喝道:“乱我军心,我岂能饶你?”从床上猛地起身来,一掌劈向随军军医的天灵盖。

    可怜这名军医莫名的做了冤死鬼。朱能自知大限将至,命全军火速回撤,两天时间撤出鞑靼国边境二百余里外。

    到第三日,朱能果然毒性攻心,身上多处溃烂,口鼻流血不止,命在旦夕。

    众位将军围在榻前,泪眼涟涟。朱能交待后事,命全军在此安营,等候皇上的旨意再行如何用兵。自己死后,由副帅张辅暂代三军统帅,全军上下听从张辅的军令。

    朱能又命人以八百里加急传到京城,令信使告知皇上,朱能已经旧疾复发身亡,有负皇上,不能再北征鞑靼。望请皇上念及朱能过往微薄功劳,代为照顾朱能一家老小。

    交待完一切,朱能安心的缓缓闭上了眼,一代战场名将,杀人无数的刽子手就此长眠,结束了他的戎马一生,时年仅三十九岁。正是应验了当年方孝孺所说的那句“不得好死”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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