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看戏
“杀杀杀,走位啊,你个笨蛋怎么直接闪现送人头啊!”
望城三中的荷花池旁边的草丛里蹲了一个人,黑黢黢的头顶,素白的衣服隐秘在绿色的树丛间。只能清晰地看到他的手指不停地在屏幕上来回操作。
但是大概过了三分钟后,屏幕上红方水晶爆炸,不出所料排位掉分。
余颂一把按了开机键,深吸一口气试图安抚自己狂躁的情绪。
他的眼睛偏圆而又眼尾细长,从侧面看去上下睫毛与眼睑形成一个极大的角度,只是眼眸中常常带着三分不耐和四分懒散。
此刻眼里的神情有些说不上来的烦躁。
路边的矮丛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红的、黄的、紫的小花,摇曳着瘦小的身躯。风一吹便好似波涛一般倒向一边。
余颂刚刚蹲下准备随手摧残一下大自然的馈赠,就听见一墙之隔的另一端传出吵闹的声音。
现在午休这个点学校里都安安静静的,不知道是谁这么大胆敢在灭霸许的巡查时间顶风作案。
灭霸许,alpha,高二年级主任,常年穿一件深蓝色衬衫,戴着堪比酒瓶底厚的眼镜,看谁不爽了直接原地大吼一声,一栋楼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整天一副恨不得把那些不顺眼的学生都骂得狗血淋头的样子,简直恐怖如斯。
余颂屈了屈腿,调整了一个可以再待半天的姿势,刚准备再进峡谷,结果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余颂轻笑一声,慢慢走到墙边。只见原本在他出来之前还在班上午休的周熙年,现在被一群人围在墙边。
宽大的校服下,少年精瘦的躯干让他看起来有些孤立无援。不过,他就喜欢这种场面,特别主人公还是周熙年。
余颂晃着腿,把自己隐藏在树枝下,乐呵呵地看这一出好戏。
周熙年对面的人有alpha也有beta,余颂觉得有点眼熟,但是又没熟到能叫出名字的地步。
一开始对方是找周熙年要钱,后者把口袋都掏空了也只掏出了一百多,被那些人全都拿了去。然后那些人又锲而不舍地和周熙年“商量”着事儿。
“我大哥的事,你怎么说?”
周熙年背靠着墙,脚跟离墙面还有一段距离。他没有表现出很害怕的样子,只是平淡地把翻出来的口袋重新塞回去:“什么事?”
“明天这不是市里抽测嘛,我大哥家里特别看重这次成绩。还好巧不巧和你这大学霸一个考场,他没和你说?”
听见对面那人这番话,周熙年才隐隐约约想起来上午考场安排出来之后好像有人来找过他。不过,他当时有点事情在忙,没太听清。
“好像是说了。”
“别好像啊,大学霸,”那人往前走了两步,离周熙年更近了一点,扯着嘴角,笑的很难看,“帮不帮给个准信。”
余颂听着,冲着青天眨了眨眼,心想这周熙年真是犯太岁,平白无故惹了这么一个事儿。
本来他们学校都是按上一次考试成绩安排考场的,结果这一次市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全都打乱了来。会出现眼下这种情况也不觉得奇怪。
要不是余颂向来不把考试当回事,说不定他也这么干。
余颂继续晃着腿想看周熙年的笑话。
“有心无力啊。”周熙年笑了一下,那表情也看不出是什么意思。
“怎么能是有心无力呢,到时候把你的答案写个小纸条就行了,多大点事儿。”
“不行,”周熙年目光坚定着,“我不干。”
“真的?”对面为首那人晃了晃手腕,一副“你再说一个‘不’字就要你好看的架势”。
“真的。”周熙年好像没心没肺一样,面上还是带着淡淡的微笑。
“挨打也不怕?”
闻言,周熙年平淡地看向对面的人,依旧是没什么表情。
对面的人似乎是被他这种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样子触怒,一开始周熙年还能撑几个回合,到底是敌众我寡,最后身体就慢慢往下坠。
周熙年眼前的阳光都快变成了白色,腰腹部很快给了痛感的反馈。
在彻底倒下去前,他听见头顶上方传来一阵咳嗽声。
对面的人停了手,一齐往上看去。
余颂讪讪地笑了笑,摆了摆手,“别看我啊,我可和他没关系。”
“余颂?”
为首的那人很快就认出来了他。
余颂虽然是个omega,但是却名震四方。因为这个人向来是个打起架来不要命的,咬也要把你咬一块血肉下来。再加上法律规定omega具有特殊保护权,所以导致根本没人敢惹他。
余颂听了这话心里想小爷的名声竟然都传那么远了,竟然还有些沾沾自喜。不过那些人也因此停了手。
身后有人上来和对面那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话,余颂一看这架势就是不准备再打下去了。
啧,余颂在心里叹气,坏了人家的好事,竟然让周熙年侥幸逃过一劫,他这人就是过得太顺风顺水了所以脑子才这么一根筋!
“看在你的面子上,今天就放过他了。”
“我?”
余颂一脸不可信地指着自己。结果没人理他,一转眼,那些人竟然都四散五跑地走远了。
周熙年爬起来,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灰。神情认真地看着余颂道:“谢谢你。”
余颂瞅了他一眼,“谢屁啊谢,我真没想帮你,我就是来看你笑话的。”
“哦?”
余颂龇着牙,像是一个随时咬上去的小兽,“是啊,看你被打我特别开心。”
周熙年看了他一会儿,没对他这句话作什么表示,只是说道:“回去吗?”
余颂没理他,只是摆摆手,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微风吹过,余颂的白色短袖紧紧地裹在身上,露出少年劲瘦的腰脊。
周熙年揉着腰,和他背道而驰地回教室了。
周熙年刚坐下,还趴在桌子上午休的同桌康文便微微地侧了一个头,翁声道:“去哪里了?”
“被人找了点麻烦。”
康文一听,一下子来了精神,“找你麻烦干嘛?你一个根正苗红,成绩优异,从不惹是生非的高中生怎么会被人找麻烦?要找也是找余颂那小子吧……”
康文说着说着,周熙年就拉了一下他的衣袖,下一秒视线里就见余颂从后门走了进来。
康文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康文也是个alpha,再加上这人向来和周熙年走得近,余颂对他没什么特别的好感,看见他投过来的目光又默默地移开了眼。
一直等到午休结束,教室里都吵起来了。康文才重新拉着周熙年进行未完的话题。
“该不会是那小子指使别人教训你吧。”
周熙年果断地摇了摇头,“不是他。就是今天早上来找我的那个人,曹成豪知道吧,他的小弟,非让我明天考试给他递答案。”
“啊?”康文实在是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一群傻逼!”
“你答应了?”
“没有。”
“也是,要不然也不会被打了。”
周熙年:……
“没打出什么问题吧。”
“没有。”
两人商量了一会儿,决定下回再发生这样的事直接告诉老师,再严重地话报警也不是不行。
下午上课之前,周熙年看向另一边靠墙坐在窗户下的人。
那人正头靠在桌沿上玩手机,然后上课铃一打响就关了手机,趴桌子上睡着了。肉粉色的腺体暴露在空气中,周熙年不禁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又默默收回视线,继续低下头做数学卷子。
吃完晚饭后大家开始腾空教室,往外搬书。
康文摞着比自己还高的书,摇摇晃晃地就朝外走。
周熙年胆战心惊地看了他一眼,手虚虚地扶在他旁边:“你行不行啊,干脆多搬几趟,万一倒了怎么办?”
“你丫的别说丧气话,我都是这么搬的,还没失误过呢。”
余颂从旁边走过,默默地看了他们两一眼,然后轻轻松松地抱着自己一小摞书走出了后门。
康文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小声地在后面和周熙年嘀咕:“周熙年,你和余颂有仇吗?”
周熙年看着他摇了摇头。
“那怎么他每次见你,都感觉你欠他好多钱一样。”
周熙年没说话,结果两人走到隔壁班的后门时,康文的书还是倒了,散落一地。
周熙年把自己的书放在旁边,过去帮他捡书。
“你不是说你从来没有失败过吗?”
康文悻悻地摸了摸鼻头,“凡事总有第一次嘛。”
走廊上正是人多的时候,大家来来往往有时不注意还会不小心地踢到书。周熙年往外挪了挪,尽量让自己能把人群隔开。
直到自己屁股后面吃痛,周熙年回头看着那罪魁祸首。
“呀,对不起!”余颂笑的古怪,“你怎么蹲在这儿啊?”
“捡书。”周熙年言简意赅。
余颂嗯了一声,抬脚就走了。
一直折腾到晚自习开始,走廊里才渐渐安静下来。
余颂一直到第二节课才回来,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大汗淋漓的,不知道在外面做了什么,浑身上下像只煮熟的虾。
周熙年又看到他后颈上那块突出的小腺体,张了张嘴还是没说话。
倒是康文嘀咕了一声:“这小子成天这样招摇撞市,虽然还没进入发情期也不能这样吧,万一发生什么意外有他好受的。”
学校里已经又不少同学进入易感期和发情期,虽然说这是一所混合学校,但是基本的防护措施在他们十一二岁上学的时候就在生理课上说过了,也只有余颂这样心大的才能不当一回儿事。
明天考试,今天晚上几乎都是老师布置的复习任务。
周熙年背了几个写作素材,又拿出几个数学大题闷头在桌子上做起来。
一直到放学的下课铃响起来,他才终于从书本里抬起头来,一扭头,便看见余颂斜挎一个包,大摇大摆地从后门出去。
他胡乱地塞了塞书,跟上那人。
停车场里,微弱的灯光吊在大棚上,乌压压的一片都是来骑车的人。
余颂刚到车棚,隔壁就有一个omega喊他名字。
“余颂,我不和你走了,我要去给我妹买宵夜,先走了。”
那人说完,直接旋开电动车的油门,驾着他的小电驴飞奔而去。
“诶——金灿灿,这傻逼,”余颂低骂一声,“赶着去投胎呢,我话还没说呢。”
周熙年在身后默默地听他骂人,心想你也不过是和人家瞎扯侃大山,说不说都一样。
余颂站在自己的车屁股后面,突然回头,盯着一米之远的人道:“你他妈车呢?”
“早上出门的时候坏了。”
“那你早上怎么来的?”
“打车。”
“那你再打回去啊。”
周熙年把口袋都翻出来给他看,“没钱了。”
余颂翻了他一个白眼,不再说话。心想反正我也没钱,别想从我这儿捞到分毫。
最后,只能是余颂妥协,心不甘情不愿地载着周熙年往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