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误会
艾德里安叫了杨叔过来。
乔可夏看到杨叔后，情绪明显好转了许多，杨叔抱她的时候，也没有抗拒。
艾德里安见杨叔拿了小冰袋给她敷眼睛，乔可夏就安安静静地躺着，十分乖巧，他在一旁看着，觉得这么简单的小事他也能做，便上前将小冰袋接了过来。
结果刚敷没到一分钟，乔可夏突然睁开眼，发现是他后，将脸别开了。
艾德里安的手怔在了空中，心脏像被软绵绵地锤了一拳，胸口顿时郁结起一股气，上不来也下不去，将冰袋交给杨叔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他走到门外点了颗烟，凉风一吹，胸口的郁闷才消解了些。
自从昨天打了她后，她还一直没给他个好脸色，他不会哄孩子，但也尽力哄了，明明昨晚感觉差不多了，结果今天早上又变本加厉。
艾德里安想不明白。
他不就打了她一顿，至于吗？
艾德里安抽完烟回去时，杨叔已经领着乔可夏下楼吃饭了。
估计是早上没吃饭饿坏了，乔可夏大口大口地吃得很香。
艾德里安看到这一幕，眉心舒展开几分，不动声色地走上前，将她喝了大半杯的果汁填满，推到她面前。
“慢点，别噎着。”
乔可夏动作顿了顿，很听话的没再吃那么急。
艾德里安心里总算得劲了一点。
正好是饭点儿，他绕到她对面坐下，刚拿起刀叉切下一块儿牛排，乔可夏就放下了刀叉。
“可可吃饱了。”
说完，她擦了擦嘴，跳下椅子离开了。
艾德里安看了眼她还剩大半儿的饭，又看了眼分毫未动的果汁，眉心一跳，“当”一声重重放下了手里的刀叉，顿时食欲全无。
半晌，他沉沉吐出一口气，招手叫来一旁的女佣：“热一热，给小姐送房间去。”
晚上，乔可夏依旧没吃多少东西就跑了，期间艾德里安跟她说话，也像没听到似的，只是偶尔抬抬眼皮算是回应。
还从没人敢把他的话当耳旁风，艾德里安脸色沉了沉，太阳穴突突地跳，但依然再次忍耐了她的小脾气。
女佣问：“先生，要给小姐送去房间吗？”
“不用。”
正好要给她涂药，艾德里安放下刀叉，端着她吃剩下的饭，亲自给她送上了楼。
艾德里安推开门时，乔可夏正翘着腿儿趴在床上看平板，她看得很认真，并没有发现他的出现。
他将托盘放在了桌子上，朝她走去，直到床边，她才回过头，浑身一抖，眼神明显闪过一丝畏惧，刺得艾德里安胸口一疼。
他抬了抬手里的药膏，声音软了几分：“涂药。”
乔可夏点头道了声好，然后乖乖地趴好。
涂完药，艾德里安试着抱了抱她，乔可夏只小小的挣扎了下，并不再像上午那样抗拒。
他心里总算得到了几分宽慰，见她目不转睛地看动画片，问：“在看什么？”
乔可夏没吭声。
艾德里安又道：“想看动画片去外面看，趴着看累眼睛。”
乔可夏摇了摇头，关掉了平板抱在胸前，一副抗拒聊天的样子。
艾德里安再次感到了挫败，仅剩的耐心几乎要到了极限。他用力攥了攥拳，压抑着心中的烦躁，起身离开了房间，
含着金汤勺出生的艾德里安，打娘胎里就高人一等，向来都是别人对他百般恭顺，千般逢迎。如此低声下气的讨好一个小孩子，还是三十年来头一遭。
可偏偏乔可夏不识抬举。
次日清晨，天不亮便下起了蒙蒙细雨，窗户好似蒙了一层灰色的布。
艾德里安并没有急着去上班，乔可夏故意避着他，八点半才下楼，看到饭桌前的爸爸，露出几分意外的神色。
她吃饭时，像昨天一样没吃几口就说饱了，然后跳下椅子就要走。
那副别扭拧巴的样子，将艾德里安的最后一丝耐心彻底耗尽了。
“啪！”
艾德里安面色一沉，将刀叉重重拍在盘子上，发出清脆刺耳的声音。
乔可夏脊背一颤，浑身紧绷起来。
“不准走，坐回去。”
他低沉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乔可夏僵硬地站了几秒，转身又坐回座位上。
艾德里安冰冷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打了你两下，要怄气到什么时候？”
乔可夏撅着嘴不说话，低着头，表情硬邦邦的。
“说话。”
“……”
“说话！”
他语气重了几分，吓得乔可夏肩膀一抖，终于抬起了头。
那双干净的黑色大眼睛对上他微怒的蓝眸，里面好似有水汽蒸腾，透出浓浓的委屈，难过，还有畏惧。
艾德里安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神色冷漠又夹着不耐。
乔可夏望着他，心跳如擂鼓，小手紧紧捏着衣角，想说话可喉咙干涩发疼，贝齿将下唇咬得发白。
她最终鼓足了全身的勇气，问道：“可可是不是爸爸见不得人的私生女？”
几乎是开口的同时，泪珠子溢出眼眶顺着脸颊滑到下巴，但她依旧倔强地与他对视，没有眨一下眼。
闻言，艾德里安愣住了，眉头紧皱了一下：“当然不是，谁跟你说的这些？”
“可可都听到了，前天晚上爸爸和杨爷爷说话的时候！”
爸爸还不承认，乔可夏气得小脸儿涨红。
回想起那晚的对话，两人确实聊到了可可的身份问题，但他没想到会被可可曲解成“私生女”。
怪不得这两天对他这么抗拒。
艾德里安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感到一阵头疼。
经她这么一闹，他要怎么让她心安理得的接受她确实“见不得人”这件事？才只是个私生女就闹成这样，要知道她不是亲生的，还不得闹翻了天。
乔馨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情况，要是告诉可可真相，她肯定会去质问乔馨，除了添乱，一点儿用都没有。
对上她控诉的双眸，艾德里安越想越乱，闭了闭眼，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略显疲倦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听话，别吵，先吃饭。”
“不吃！”
乔可夏瞪着他，非要他给出个解释不可。
艾德里安冷下脸：“难道还要我喂你吗？”
乔可夏觉得他这是心虚了，默认了，又愤怒又难过，故意激怒他似的，抬手将身前的盘子扫到地上，哭着大吼：
“不吃，可可不吃！爸爸说要把可可送走，还说根本就不喜欢可可，那还管可可吃不吃饭做什么，可可再也不要你管了！”
艾德里安额角青筋暴起，手“啪”一下砸在桌子上，蹭得站起身，一字一顿道：“乔可夏，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他高大的身躯微微前倾，蓝眸直勾勾盯着她，好似要盯进她肉里，极具压迫感。
刚刚还嚣张得大吼的乔可夏，见他真的生气了，气焰瞬间矮了一大截，但依旧不服气地小声说：“可可不要你管……”
“看来上次还是打得太轻了。”
“砰！”
艾德里安踹开椅子径直朝她走来。
乔可夏吓得顾不上哭了，慌忙跳下椅子就往杨叔身后跑。
小孩儿哪有大人腿长？
艾德里安一个箭步冲上前，拽住了她的衣领，然后像拎小鸡仔似的将她提溜起来，气汹汹地往楼上走。
乔可夏吓得不停喊杨爷爷救命。
杨叔见状连忙拦住了艾德里安，“先生，不要冲动！”
在杨叔苦口婆心地劝说下，乔可夏刚好了不到一天的屁股终于逃过一劫，脚一着地就哭着跑回了房间，再次反锁上门，尽管实际用处并不大。
艾德里安着实被她气得不轻，加上脑子里乱，中午饭都有些吃不下去，偏偏这时女佣还来告诉他，乔可夏说不吃饭了。
“不吃就饿着。”艾德里安冷冷道。
平日都是工作狂的艾德里安极其罕见得在周一旷了一整天的班，一直到下午，胸口那股沉甸甸的烦躁感才消退了大半。
他看了眼表，已经三点了，可可还没有下来吃饭。
想到她早上本来就没吃多少，中午又没吃饭，肯定饿得不轻。艾德里安无奈妥协，走进了厨房。
他都三十了，总不能跟一个四岁大的孩子怄气。
艾德里安端着面条从厨房出来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以为是工作上的事，便随手掏出了手机，看到来电名称时，心头一跳，有股不好的预感。
接通后，那头不知说了什么，艾德里安手一抖，碗摔在了地上。
汤汁溅到了身上，他却无暇顾及，表情顷刻间便严肃了起来：“什么？！哪间病房，我马上到。”
私立医院，住院部9楼a1区。
艾德里安坐在椅子上，无奈地看着病床上的老人：“要不是张伯打电话我还不知道，爷爷，这么大的事儿您怎么能瞒着我？”
沃恩老先生虽已七十高龄，但身子骨依然十分硬朗。
老先生白了他一眼，鼻腔里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告诉你有什么用？你要是懂点儿事，就赶紧让我抱个重孙！我也就不用天天跑公园去看别人家的孙子，再给摔一跤！”
艾德里安摇头：“抱了重孙，您估计去得更勤。”
“我二十岁生了你爸，你爸二十岁生了你，我们沃恩家这么好的基因，怎么到了你这儿……三十岁了连个稳定的对象都没有？这像话吗？”
老先生说得脸红脖子粗，把手拍得啪啪的响。
艾德里安面无表情地听着他的数落。
还有力气数落他，这说明爷爷摔得并不严重，至少精气神儿还挺旺盛。
但毕竟也七十岁了，真的磕一下碰一下的实在是担不起。
艾德里安陪他到晚上七点半，他还想再陪一会儿，最终被老先生嫌弃地赶走了，嚷嚷着下次不带个孙媳妇儿，就别来看他。
艾德里安早就习惯了，嘱咐了张伯几句才离开。
今天恼人的事儿一件接一件的，他没走电梯，走了楼梯，打算走走路散散心，刚下了一层楼，鼻尖突然嗅到了一股浓郁勾人的药膳香气。
他下楼的脚步顿住。
自从可可跟着保姆偷偷跑出来后，他便没再给她聘过华餐厨师。
循着香气走到了一间宽敞明亮的病房门口。
门是敞开的，他能清晰看到病房内翘着二郎腿儿坐在沙发上玩儿手机的华国女人，还有脸色苍白靠在床头吃药膳的男生。
男生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唤了声“姐姐”。
叫了五遍，女人才不耐烦地抬起头来，“叫什么叫，有事儿你直说行不行！”
“门口有人。”
女人扭过头，表情还带着没消下去的余怒。
看到艾德里安后，那张精致清纯的脸庞怔了一瞬，下一秒，她蹭地站起身来，手机都掉到了地上。
“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