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偏爱
饭桌上，乔可夏和艾德里安相对而坐，夏椿坐在乔可夏的旁边，有女佣问她要不要喝酒，她看了一眼，倒吸了口凉气。
零五年的罗曼尼康帝，一瓶售价就高达十几万！
这样名贵的红酒，居然被随意拿出来招待她这个连客人都称不上的人！而她却在为每天十米元的生活费发愁！
夏椿再次强烈地感受到两人间的云泥之别。
红酒后劲很大，她并不怎么擅长喝酒，但此刻点了点头：“谢谢，能喝一点。”
女佣在高脚杯中为她斟上红酒，然后退了下去。
夏椿盯着酒杯中殷红诱人的液体，只有浅浅一个底，估计一口就没了，可这一口下去，就是将近一万块钱。
这样的认知让她的血液燥热起来，鼻尖嗅到一缕醇香，似乎还没喝就已经醉了。艾德里安还没动筷子，她本不该端起酒杯，可鬼使神差地……
“好喝吗姐姐？”
乔可夏好奇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夏椿一惊，回过神时，红酒已经喝光了，嘴里残留着浓郁的果香。
乔可夏还在看着她。
夏椿佯装自然地放下酒杯：“很好喝。”
乔可夏眼睛发亮，扭头看向艾德里安：“爸爸爸爸，可可也想喝！”
艾德里安看都没看她：“你不能喝。”
“爸爸偏心，只给姐姐喝，不给可可喝！”
乔可夏气鼓鼓地哼了一声。
闻言，夏椿一怔，脸一下子红了，无措地看向艾德里安，后者却只是皱了下眉，“你太小，喝果汁。”
乔可夏撇撇小嘴儿，想反抗又不敢，转而将不满发泄在了食物上，锋利的小虎牙将芹菜咬得咯吱咯吱响。
艾德里安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冷峻的眉眼软了几分，“长大了给你买更好的。”
乔可夏颇感意外，露出洁白的牙齿：“爸爸可不能忘了！”
“嗯。”
艾德里安在花钱上对她毫不吝啬，甚至是阔绰，只可惜她等到不到长大那天。
吃饭时，乔可夏意外发现艾德里安用筷子很熟练，倒是她自己因为手太小，有些握不过来，夹一块儿肉夹了好几次都掉了。
“小姐想吃什么，我帮你夹。”夏椿说着，已经用公筷把肉夹进了她碗里。
“姐姐真好！”
乔可夏倒是一点儿也没跟她客气，想吃什么手一指，夏椿便给她夹进碗里，没一会儿就吃得小肚子圆鼓鼓的，打着饱嗝直夸酸菜鱼好吃。
夏椿弯了弯唇，眼尾一瞥，发现艾德里安并没有吃多少。
或许是被乔可夏夸得胆子大了，又或许是刚刚喝的红酒上了头，看着两人与她同坐一席，吃着她亲手烧的饭菜，竟真生出一种女主人的感觉。
“小姐一直夸好吃，先生也尝尝吧。”
夏椿夹了块儿鱼肉放进艾德里安碗里，脸上挂着微醺的笑容。
乔可夏一愣，表情变得不太自然。
艾德里安夹菜的动作一顿，放下了筷子，“我不怎么爱吃鱼。”
“尝一下嘛，我看您都没怎么吃。”
她似乎真是醉了，眯着眼睛，声音都甜腻了不少，撒娇似的。
只是她话音一落，空气瞬间安静下来，甚至能听到旁边女仆的抽气声。
艾德里安拧起眉，扫了乔可夏一眼，语气沉了沉：“谢谢，我已经吃饱了。”
“先生……”
乔可夏放下筷子，伸手拽了拽她的裙摆。
这女的傻逼吧？！
夏椿抬起头，在触到艾德里安冰冷的目光时，好似被一只毒蝎子蜇了一下，浑身一颤，还未说出的话全部卡在了喉咙里，整个人僵在那里。
艾德里安手指关节轻敲着桌面，哒哒的好似敲在人心上：“夏小姐吃饱了吗？”
明明是与先前同样语气的礼貌问句，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温和，直叫人不寒而栗。
夏椿点了点头，垂下脑袋，桌下的双手满是汗渍，死死地攥着裙摆，眼底满是惊慌。
“吃饱了就请回吧，”艾德里安别开眼，哒哒的敲击声停了下来，“杨叔，送客。”
夏椿离开后，艾德里安就让人把饭菜都撤了下去，另做了一份。
乔可夏知道他有些轻微的洁癖，在对待外人时尤为明显。
她刚刚虽一直在吃，但也细心地发现，但凡夏椿动过的菜，他是一口都没吃，所以才吃得不多。
乔可夏看出爸爸心情不好，就算想说话也没敢往枪口撞，自己抱着平板回房间看动画片去了，刚看了没一会儿，艾德里安便差人叫她下去。
她看了眼钟表，才八点多一点点，一下楼便看到艾德里安站在窗前打电话，他微微仰着头，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指尖夹着已经掐灭的香烟。
乔可夏不确定自己该不该上前打扰，于是往前走了两步，让他能看到她，也听清楚了他说的话。
“那你呢，最近怎么样？”
那头的人不知说了什么，艾德里安皱了下眉：“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余光闯进了一抹鹅黄色的小小身影，艾德里安眉心舒展开，懒懒地抬手朝那小身影招了招。
乔可夏小跑到他身前，仰头望着他，唤了声：“爸爸。”
艾德里安点了点头，微蹲下身，将手机从右手换到左手，然后自然地伸出右臂。
乔可夏知道这是要抱她的意思，开心地搂住他的脖颈，坐进那结实的充满安全感的臂弯里，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淡淡烟草味儿，让她忍不住又朝他身边凑了凑。
艾德里安待她坐稳后站起身，十分轻松地将她托了起来，迈开长腿朝书房走去。
“嗯，是可可，没关系，她喜欢叫就叫吧。”
艾德里安声线低沉，说话时总给人一种冷冽严肃的感觉，此刻却是十分罕见的温柔。与对夏椿说话时的礼貌温和不同，这是带着无限的宽容。
乔可夏在听到爸爸说第一句话时就知道，他是在跟妈妈打电话，他的温柔和宽容也不是给她的，是给妈妈的。
走进书房，艾德里安坐进软皮座椅里，将乔可夏放在他腿上坐着，手臂环住她的肚子，然后将手机调大了音量撑在桌子上，打开了摄像头。
乔可夏看到了手机那头的女人。
她有一头浓密乌黑的长发，妆容完美的脸上精致又不显锐利，虽然已经二十五岁，但皮肤状态依旧像二十岁的大学生一样，只是眼尾处显出的媚态，标志着她已经成为女人，而不是女孩儿。
乔可夏那双熟透了的葡萄似的大眼睛，简直跟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妈妈！”
乔可夏惊喜地叫出声，如果不是艾德里安抱着她，估计要跳起来。
“可可。”
不同于她的惊喜，乔馨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眼眶就泛了红。
“妈妈，可可好想你，你什么时候能回来陪可可玩儿？”
“可可，妈妈也很想很想你……”
乔馨说着说着没了声，刚刚还在打转儿的眼泪彻底决了堤，她连忙捂住脸低下头，肩膀轻轻耸动。
她也想回去，没有人比她更想见到可可，但是……她回不去。
她无法想象段其晟那样不择手段的男人在知道可可的存在后，会如何利用可可威胁她放弃辛苦打拼的这一切，又或者以为可可不是他亲生女儿，会如何伤害可可。
无论是哪种结果，都是她绝对不想看到的。
但她一点儿也不后悔生下可可，她的存在就像是黑夜中的微光，在她最绝望的时候，支撑着她，一点点从泥沼里爬了出来。
乔可夏不懂她的难过，但艾德里安都看在眼里。
他看着屏幕，揉了揉乔可夏的小脑袋，好似在透过屏幕揉她的：“别哭，不然可可也该哭了。”
因为角度原因，手机只拍到了他的下颌和宽阔的肩膀，大部分都是乔可夏的小脸儿。
“妈妈不哭，可可最近吃了很多好吃的，杨爷爷说可可长高了一厘米，以后能当超级模特呢！”
乔馨擦干眼泪抬起头来，努力扬起笑容：“五一，可可，妈妈五一放假就去看你好不好？”
乔可夏眼睛亮起来，刚想说好，艾德里安便皱起眉，先她一步出声：“乔馨，不要勉强。”
这也是他不想让两人视频的原因，他怕乔馨冲动。
段其晟就是个疯子，华国和米国隔了一个大洋，两万公里，远水解不了近渴，真出了事，他帮不了她。
乔可夏迷茫地眨了眨大眼睛，听得云里雾里的。妈妈要来米国陪她玩儿，爸爸不应该很开心吗？
她察觉到这沉重又诡异的氛围，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说话。
“我有分寸，”乔馨眼底闪过一抹决绝，“我决不会让他碰可可一根手指头，可可是我的孩子，只是我的。”
艾德里安垂了垂眸子，没说话。
可这话听在乔可夏耳朵里，却以为乔馨要把她带走，小脸儿一下子皱了起来，小手紧紧抓住了艾德里安的袖口，抗议道：
“可可也是爸爸的！爸爸怕黑，可可还要陪着爸爸呢！”
闻言，艾德里安和乔馨均是一愣。
乔馨看到她皱巴巴的小脸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刚刚沉重的氛围瞬间烟消云散：“是是是，可可也是爸爸的。”
乔可夏依旧撅着小嘴儿，紧紧抓着艾德里安的衣服不肯撒手。
乔馨知道艾德里安好面子，想象到他窘迫又无奈的模样，揶揄道：“可可真的很喜欢你呢。”
一个三十岁的大男人怕黑，要四岁的孩子陪着，说出来多少有些难为情。
艾德里安拽了拽她抓着自己衣服的小手，发现拽不动，只得作罢，颇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嗯，我也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