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集团
二
干净利落，穗矢将两大包菜搬到客厅，又将三具尸体扛入庭院。找了片没菜的土壤，穗矢点燃火把，将三人一同火化。
“这样一来，你们倒还能为菜田施点肥。做了那么多坏事，稍微也补偿点什么吧。”
一条生命，无论曾经做过什么，在他临死前的一刻，难免也让人感到痛心。然而，这是穗矢自己选择的路，他不会，也不可以痛心。为了贯彻自己的活法，只要代价可以承受，就必须贯彻下去。
待尸体化为灰烬，穗矢轻叹一声，回到咖啡机前，朝着桌上排列的4张相片看了一眼。相片上，两男两女。
他摸了摸底座上的杯子，尚且温热，脸上闪过一丝舒心的笑容。
回到小屋，挂起弓和箭袋，穗矢将微热的咖啡一饮而尽，注意力重新回到木桌上。早上被打断的作业，还未结束。
桌上，散落着一些木制的零件。他将凌乱的刘海撩到两边，打开桌下的橱柜，从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拿出几颗轴承，将轴承塞入桌上几个滑轮的中心孔，再将金属的轴插入轴承中。滑轮是四角星的内圈，看起来颇有神韵。组装好4个滑轮组，两大两小，穗矢拨动每一个滑轮，只见四角星顺畅地旋转，没有一丝卡顿。
“不错。这样我的弓一定能射的更远。”
原来，穗矢正在制作一把新弓。
且看桌上，弓片与握柄均已就绪，弓片弯曲似月，手柄优美如柳。他将四个滑轮组，对半一分，大滑轮卡入弓片尾端，小滑轮装在握柄似树枝般，延伸而出的末梢上。锁紧弓片与握柄，大小双星，连成一线，交相辉映，仿佛将整个弓臂点亮了一般。
此时，庭院那边传来一阵喧嚣，有一群人在大声说话，内容似抱怨。穗矢眉头一皱，手中的零件落在桌上。
糟糕，难道说早上的暗杀暴露了！
毫不犹豫，他掏出口袋中的钥匙，掀开床底，将钥匙插入一个锁孔中，一转，一条暗道映入眼帘。穗矢俯身钻入床底，进入暗道之中。就在此时，菜田墙外集结了一群人。
“就是这里吗？”
“是的，长官发送求救信号的位置就是这里！他一定出事了！”
“你们长官没事跑这里来干嘛？”
“这个……他是来收税——”
一只纤细的手，掐住了说话士兵的脖子，眨眼间，他的头落在地上，血飞溅而出。见此状，周围的士兵瑟瑟发抖，不敢出声。
“又乱收东西是吧！”
菜田外，只见一位容貌端庄的短发女生，眉间低沉，面露不悦，带着后面战战兢兢的士兵们，相继翻入菜田。
“不是看在政党的面子，谁要管这破事！”
穗矢身在何处呢？原来，暗道连接着地下室。室内靠墙一排桌子上，摆放着4台电脑，屏幕上展示着菜田中的画面。
他坐在椅子上，手摸着键盘，注视着监控中的一举一动，神色波澜不惊，仿佛将要开展一场“狩猎”。
门外，一个士兵端起枪，静步走向后门。
“啊——！”
霎时间，两支利箭，从士兵的左右方飞来，贯穿他的喉咙和腹部，士兵应声倒地。
“有……有陷阱，无法靠近……如您所见，真的很难缠……”一个又矮又胖的士兵慌张地说道。
“废物，退后！”
那女生轻吸一口气，一跃而起，飞向屋顶。屋顶上隐藏的三座弓弩炮破顶而出，朝着女生放箭，女生向侧面一仰，三支箭从她的下颚飞过，只间隔数毫米。眨眼功夫，她拔刀而出，将三只弓弩炮逐一劈裂。说时迟那时快，菜园两侧的墙中银光一闪，冷不丁飞来几只飞刀，女生转起手中的刀，便将其全部击落。她纵身一跃，旁边又飞来数支利箭，只见女生头一仰，手起刀落，利箭全部被斩断。一阵绝妙至极的攻击过后，女生的双足轻轻落在地面上，脚步声如蜻蜓点水。
坐在地下室的穗矢，看着屏幕中的画面，感到有些不安。
“怎么会……这是常人能做到的事情？这可是现实世界，怎么可能！没想到啊，索尔特集团……你们还真是……”
“索尔特集团……”
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唤醒了穗矢痛苦的回忆。脑海中，亲人倒在血泊中的画面，无辜的人被射杀成碎块的画面，楼屋被炸得千疮百孔的画面，如电影胶片般，一张一张闪过。
“那帮野心家的恩怨，为什么总要扯到我这边来……”
然而，时间不允许过多的感慨。穗矢注视着屏幕，目光低沉。数秒后，他心生一计，从椅子上站起，将一个遥控器塞入口袋，离开地下室。
我这会儿投降，必死无疑，只有拼拼运气了！用我最后的机关，再反抗一次试试吧！
背上门后的箭袋，手持长弓，穗矢小步弯腰跑到门背后，准备伏击。此时，只听门外的短发女生发话了。她的嗓音清澈响亮，似蓝天般悠远，却透露出一丝无力。
“里面的人听着！今天早上，你杀了政党的干部，按道理要偿命。看在他是无理取闹，你也没伤到我，可以不杀你，但你必须赔偿些什么。给你一个机会，让你选择赔偿的物品。”
这又是什么情况……不过，总算不用打下去了，保命重要。可是我感觉，她说的赔偿，应该没那么简单。算了，先这样说试试吧……
“我赔你菜，可以吗！”
他朝着门外喊道。顿时，门外一阵喧闹，各种尖锐的声音混杂在一起，炸开了锅。
“开什么玩笑啊！赔钱！赔钱！要么就去死！”
“给我闭嘴！”
汗珠似未关紧的水龙头，一滴滴顺着穗矢的脸颊流淌而下。他等待着，心跳声回荡在耳畔。空气沉默了数秒，那女生轻叹一声，注视着后门，缓缓开口：
“这样吧……把剩下这片没收割的菜都交给我，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
实在是令人震惊，没想到我杀了叛乱政党的人，她真的只要我赔偿菜……为什么？索尔特集团和叛乱政党不是一伙的吗？算了，相比这个，要赔三分之一的菜，还是有点多啊……
“没有别的筹码了吗？”
“那你想怎么办吧？”
饿三个月肚子，换一次存活的机会，怎么都是值得的。如今还能有什么办法……
“好。成交。”
只见士兵们分散开来，抓起菜丢入袋中，欢声笑语。短发女生，注视着菜田渐渐空虚，目光涣散，闭上双眼。不久，她便从那群士兵中消失了。
拎着大大小小的袋子，士兵们满载而归。穗矢望着一片空虚的菜田，瞳孔似黑洞般，毫无光彩。
就像圆规画圆，现在太阳来到顶峰了，一个早上，很快就这样过去。只是，无论这太阳多么明亮，也驱散不了穗矢心中的阴影。
索尔特，改造人，芯片……这一切要从10年前说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