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齐微也后悔得很，都是因为她太轻敌了，一得到朝廷要攻打谷阳的消息，便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了，如今立马得了个大教训。
“为今之计，只能劳烦你与我一起先赶到林城主持大局，再从谷阳调十万援军，随后支援。”
朱天虽然作战勇猛，却不善谋略。
她跟夷光轻功好，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林城，只希望朱天能坚持到那一天。
听了齐微的话，夷光诧异道：“不带骑兵吗？”
齐微摇头：“林城多山，无法将骑兵的威力发挥到最大，不如留在谷阳，还能多调些兵去支援林城。”
“只是又要辛苦你跟我走这一趟了。”
夷光摇头表示无碍，虽然他不常跟齐微的下属打交道，总归是日日都见到的人，他也希望看到活着的朱天。
“那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出发？”夷光觉得越早越好。
齐微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不好说出口，毕竟这也不是夷光的分内之事，她又怎么好意思要求夷光。
何其有幸，从认识夷光开始，他就一直在帮自己。
“既然你愿意，那咱们收拾一下便出发吧。”
谢过夷光之后，趁着他收拾行李的时间，齐微写了三封信：第一封给朱天，命她固守林城，无论燕军怎么挑衅，都不许出城迎战；第一封给霍青，安排谷阳事宜；第一封给在越州主事的玉和，请他速速派兵援助林城。
“景明？”看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夷光有些好奇，“我怎么从未见过此人？”
齐微笑着解释道：“这是玉和的表字，她乃太傅之女，亦是我的伴读。跟怀瑜一样，她不曾习武，不过文治的本事却是最让我放心的，我把她留在花城，让她一个人管着越州和江州的事情。”
有玉和守着大后方，齐微才能放心。
听齐微说玉和跟苏瑾一样，夷光便知她定是齐微的左膀右臂了，既然不曾习武，夷光便对她没多大兴趣了。
见齐微将信放好，夷光拿起包袱就要出门，齐微见状，连忙叫住了他。
“为免华之担忧，你还是写封信解释一下吧？”齐微提醒夷光。
以夷棠弟控的属性，一觉醒来发现弟弟跟自己跑了，齐微觉得她肯定会气到抓狂的。
夷光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
做好一切准备后，两人便离开谷阳前往林城，当然，还有一个时刻保护太女的殷平跟着。
……
“殿下，您已经赶了一天一夜的路了，便在此处歇息片刻吧？”
此行求快，走的都是最近的道，从谷阳出来没多久便都是山路，三人弃了马，直接用轻功赶路。行至此时，三人还不曾停下休息过。
殷平怕再这样下去，就算赶至林城，殿下恐怕也会被累垮，到时候还谈什么主持大局。
虽然知道殷平是好意，但夷光还是拒绝了：“早一刻到达林城，也能多几分保下林城将士的可能。”
殷平还待再说，齐微便开口道：“此乃山中僻路，正是匪盗出没的地方，不宜停留。”
如今老百姓的日子不好过，多少人为生活所迫，落草为寇。这些人不过是想寻条活路，遇上她们，不但杀之不忍，还得耽搁不少时间。
若非必要，齐微不想杀|人，相信夷光更是如此。
见他们两个都这么说，殷平只得歇了心思，三人继续专心赶路。
林城
“将军，燕军又在攻城了！”
侍卫洪亮的声音将朱天唤醒，她立刻坐了起来，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卯时初刻。”
“妈了个巴子！”朱天狠狠地抹了把脸，恨恨地骂道，“秦安颜这老狗莫不是疯了，天都没亮就攻城，赶着投胎啊！”
见朱天下了床，侍卫忙上前帮骂骂咧咧的朱天穿上盔甲，然后拧好热帕子递给她。
“呼！”朱天猛出一口气，被热水一烫，她总算是清醒了。
“走，去看看！”
登上城楼，只听喊杀震天，燕军今日攻势，比前两日更猛。
往下一看，只见燕兵一个个都跟疯了一样，撞城门的号子声在不停地重复，爬云梯的更是手脚并用，每摔下去一个，下一个就马上又爬了上来。
守在城墙上的士兵砍人像切瓜一样，一刻不停地重复挥动手里的大刀……
滚木和滚石源源不断地被运上城墙，滚水也一桶桶地从上面浇下去，然而燕兵们就跟不怕死的一样，一个接一个地想要登上城墙。
如今已经是燕军攻城的第三日了，三天下来，朱天也就方才抽空睡了不到两个时辰，谁知这天杀的燕兵又开始攻城。
时至今日，林城兵力已所剩无几。朱天心知，再这样下去，怕是撑不到明天，林城就失守了。
“宋琪呢？”
朱天在城墙上走了个来回，也没看到宋琪的身影，这使她分外诧异——这三天，宋琪也跟她一样，不眠不休，奋力杀敌，她还说自己就算是要倒下，也得倒在城墙上。
侍卫低头，哽咽答道：“宋将军在一个时辰之前身受重伤，被抬到军医那里去了。”
听了这话，朱天连忙追问道：“伤势如何？性命可保住了？”
“还没醒过来。”侍卫摇头，低声道到，“军医说若宋将军今日能醒，就还有救。”
朱天长叹一声，看着城楼下面堆成小山的燕兵，或死或伤，她握紧拳头。
不够，这还远远不够！
想到那些死去的姐妹，朱天的眼神愈发坚定：“传令下去，殿下明日就到，叫大家再坚持一下，一定得守住了！”
自从日前收到殿下来信，朱天便按照信里说的，坚守不出，无论燕兵如何挑衅，她都充耳不闻。
她最多也就撑到明日了，若殿下到那时还不来，她也只有与林城共存亡了。
一番鏖战，天终于黑了，燕兵的攻势也逐渐缓了下来，直至停下。
“大将军，为何不继续攻城？”收到秦安颜退兵的命令后，副将忍不住心中疑惑，开口问道。
秦安颜道：“不要小瞧了哀兵的意志，继续攻城，将士们的伤亡只会更加惨重，若是让她们尝到休息的滋味，战意必将减退。”
副将拜服：“大将军用兵如神，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亲眼看着夏军退兵，即便已经精疲力尽，朱天还是坚持要去军医那里看一下宋琪。
看着面色青白、毫无人色的宋琪，朱天眼睛一热，拉起宋琪的手紧紧握住。
“琪妹，你可得赶快醒来啊，我还等着你跟我一起并肩作战呢！”
见宋琪毫无反应，朱天又道：“若是让殿下看见你这副鬼样子，肯定要怪我没带好你了，你可不能害我啊！”
然而无论朱天说什么，都无法得到宋琪的半点反应，往日那个总是爱与自己斗嘴的人，如今已经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殿下，到了。”
耳中所闻之音，皆为痛苦呻|吟；目光所及之处，全是盔甲染血的士兵，或重伤，或轻伤，还有一些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连胸口都没有一丝起伏。
虽然齐微早就料到会有如此情景，但她的心头还是不由涌起悲凉之感。
见夷光紧握双拳、眸中带火，齐微来到他身边叫他：“走吧，先去找朱将军。”
看到夷光，朱天不由悲声喊道：“殿下！”
夷光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憔悴的朱天，他叹息着拍了拍朱天的肩：“你辛苦了！”
朱天摇头，比起那些战死的姐妹们，还有到现在都不知生死的宋琪，她能站在这里，已经很难得了。
“如今可以一战的士兵还有多少？”
“不足两万。”
短短三日便战死了八万多，可见状况有多么惨烈。
朱天道：“今日燕兵强攻，若不是我告诉大家殿下会来，恐怕撑不到现在。”
夷光点头：“天亮之前，燕军应该不会再攻城了，你先去休息一下，到时间孤会着人去叫你的。”
朱天双目赤红，脸色发青，一看便知她没怎么休息。
“这怎么行！”朱天激动道：“殿下放心，我能坚持！”
眼看城破在即，她怎么还能去休息。朱天恨自己无能，守不住林城，如今虽然殿下来了，但不到两万的兵力能做什么。
丢了林城，责任全在她一人，朱天可不希望殿下因她而受到质疑。
殿下虽然年轻，却是她心中不败的战神。
“孤已有应对之法。”
一听这话，朱天激动道：“我就知道殿下一定会有办法的！”
“要做什么，殿下您尽管吩咐吧，我就是死也要办成！”
夷光摇头：“孤不要你死，孤需要的是养足精神的朱将军，而不是精疲力尽的你。”
“我听殿下的。”见殿下说不要自己，朱天急了，“我这就去休息！”
眼看朱天被护卫扶着离开，齐微这才开口道：“如今你可是越来越像太女殿下了。”
夷光却是无心说笑，他一脸担忧道：“咱们真能烧掉燕军的粮草吗？”
“你是对自己的轻功没信心，还是对我没信心？”
见夷光还是放心不下，齐微继续说到：“有你吸引秦安颜的注意，她肯定不会察觉的。”
“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别受伤啊！”夷光还是觉得齐微一个人去烧粮实在是太危险了。
夷光如此关心自己，齐微觉得心里暖暖的：“还说我呢，你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吧，虽然有殷平助你，但秦安颜绝不会轻易放你离开，千万小心。”
夷光闻言，重重点头：“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是夜，三道人影来到燕军营外，分别之际，见夷光紧紧盯着自己，齐微轻拍他的肩道：“一会儿见。”
这话让夷光的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了：“嗯，我们等你！”
……
“有刺客！”
中军帐外，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值守的士兵听了，也都跟着喊了起来，不过片刻，众将便都被这此起彼伏的声音给叫醒了。
将领们纷纷带兵赶往秦安颜所在的帅帐，只见帅帐周围全是举着火把的士兵，将周围照得明亮无比。
“末将听闻大将军遇刺，不知大将军是否无恙？”
守在帐外的士兵高声答到：“诸位将军请放心，大将军安然无恙。”
帐内，秦安颜半臂染血，她的护卫正在为她包扎伤口。
“传我的令，立即搜寻刺客，就是掘地三尺，也得给我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