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这已经不是阿姊第一次问他这个问题了。
上一次，夷光可以毫不犹豫地回答说不是，可这一次，他犹豫了。
夷棠见状，哪里还不明白，她叹了一口气：“阿弟啊，且不论族中长老，只说齐微若真的复了国，你见过哪个皇帝是只守着一个人过的。”
见阿弟不说话，夷棠继续道：“况且即便你们两情相悦，可你也并非出身名门，若真要嫁她，恐怕连正夫都做不成。”
就算齐微愿意，百官也不会同意。
夷光连自己是否喜欢齐微都还不确定呢，又怎么会想这么多，看阿姊一脸的不赞同，他觉得阿姊的担忧实在是太遥远了。
“阿姊，我就是想帮她。”夷光终于开口，“至于喜不喜欢，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
“这些天我一直看她为青州的事忙得连觉都没空睡，总是想着要如何才能做得更好，不管是对百姓还是对下属，她都尽心尽力，反而极少为自己想过。”
阿弟夸赞齐微的这些话，饶是夷棠也无法反驳——这些天，齐微的所作所为她都看在眼里，抛开阿弟的事不提，齐微确实算得上是一个值得追随辅佐的明主。
就她所见，东南三州百姓的日子过得可比西州的好多了，与朝廷相比，齐微胜之远矣。
“罢了。”夷棠叹了一口气，“阿姊只望你开心就好，既然你想帮她，那我今后便不提此事了。”
平心而论，即便夷棠身为女子，她也不得不承认齐微是她见过的最卓越不凡的女子，更别提阿弟跟她日日相见、朝夕相处——除非阿弟品味独特，否则心动是早晚的事。
只是齐微的身份摆在那儿，做她的男人，实在是太难了，夷棠真的不希望阿弟将来受伤。
看着阿姊担忧的样子，夷光抱着她的胳膊道：“阿姊，你就别想那么多啦，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
次日，夷光一身戎装，带着十万大军离开了青城。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秘密武器是什么了吧？”
大军进了谷阳，霍青早就将主帐收拾好了，打发众人之后，夷光便向齐微问起了自己最好奇的事情。
“你猜猜？齐微狡黠一笑。
“这我哪儿猜得到！”
夷光瞪着齐微，平日跟众将军议事，要听懂并且记住齐微说的那些战术就已经够头疼的了，现在居然还要他凭空猜出这无人知晓的秘密。
这不是难为他嘛！
“那我提示你一下好了。”齐微有心要教夷光，“你看这谷阳一马平川，最适合做什么？”
“一马平川……”嘴里不住地重复着这四个字，夷光突然眼前一亮，“马！最适合策马！”
“聪明，真是一点就通！”齐微满意地点头道，“不错，我为闻战她们准备的正是骑兵，届时冲锋陷阵，定能破敌！”
夷光只听说北边的戎族善骑射，还从未听说过打仗用骑兵的呢，他顿时来了兴趣，一连问了齐微许多问题。
“说了这么多，明日我便带你去见一下她们，到时还得靠你帮我呢。”
听了这话，夷光不由跃跃欲试。
次日，两人乔装出行，一路策马来到骑兵所在之处，竟是一处山谷。
“若非亲眼所见，我绝对想不到这里面居然能藏这么多人！”
进了山谷，夷光忍不住惊叹——这里实在是太隐秘了，林木交错，他跟在齐微身后，一步都不能错。
齐微含笑不语，这支骑兵名为的卢，可是她花了大价钱养出来的——自从发现这个时代基本没有骑兵之后，齐微就兴起了这个念头。
最开始她先收养了一百个孤儿来训练，成效显著，如今她们基本都在这支队伍里任什长、百长、千长以及统领，都是她的心腹。
攻下越州之后，齐微大肆招兵买马，从中又挑选了几千人，交给她们训练，如今青州的新兵还在秘密训练，这支队伍现今能用的便有一万多人。
“见过殿下！”
眼前的百人气势如虹，她们都是齐微的亲信，视齐微为主，见到齐微，俱是开心不已。
殿下还是第一次带人来见她们呢，而且还是一名妙龄少年！
站在最前面的便是这支骑兵的统领剑兰，她一边用余光打量着齐微，一边在心里好奇。
也不知这少年跟殿下到底是何关系，该不会就是那种关系吧？
嘿嘿……
察觉到剑兰没有集中精神，齐微一把抽出腰间的灵均剑就朝她攻去。
这突如其来的一剑叫剑兰后背一凛，条件反射地拔刀接招，两人很快就打了起来，见夷光没发话，其余人便乖乖待在原地观战。
这少年的武功也太强了吧，居然能跟剑兰统领打得不分高下！众人不由惊叹。
齐微露了这么一手，让那些方才在心里胡乱猜测的人都打消了之前的念头，这哪里像是殿下的相好，分明就是来□□她们的高手哇！
这些人的小心思，夷光并未察觉，他的全副精神都放在了齐微跟剑兰身上，看她二人你来我往，打得好不热闹，夷光真是手痒痒。
好想跟她们切磋！夷光心道。
确认剑兰的武功又有精进之后，齐微便收了手——好歹给她留些做统领的威严。
“公子武艺高强，在下佩服！”
剑兰朝齐微拱手，看得出她是心服口服。
齐微颔首，回到夷光身边，乖乖做起她的背景板。
“你们明晚便前往谷阳城，在西城门外埋伏，记住，务必做到悄无声息、无迹可寻。”
“是！”众人齐声答道。
“此一战，便由我身边的这位夷光公子代为指挥。”
现在夷光是太女，须得坐镇谷阳城中，正好可以让齐微来带领这支骑兵，她本就是最合适的指挥。
“殿下怎能让一个男人来指挥我们！”
有人忍不住出声质疑，要知道这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要她将自己的性命交到一个男人手里，她不放心。
齐微早就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夷光也按照她教的，沉了脸色道：“你是在质疑孤吗？”
那人忙道：“属下并非质疑殿下，虽然这位公子武功高强，但行军打仗靠的又不仅仅是武功，特别咱们还是骑兵，只怕这位公子不能胜任。”
夷光冷哼：“难道你们忘了孤教你们的话了吗？告诉孤，一个士兵，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服从命令！”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知道自己犯了大忌，那人连忙跪下请罪：“请殿下责罚！”
夷光冷声道：“罚你五十军棍。”
的卢军的军棍，二十棍便能让这些常年习武的士兵在床上躺三个月，五十军棍，只有死路一条。
“属下领命。”
在的卢军里，求饶是没用的，错了就是错了，必须承担后果。
眼看那名士兵说完便要离开，夷光开口叫住了她：“慢着，这五十军棍暂且记下，此战之后，再行赏罚。”
言下之意，便是可以功过相抵了。
那士兵闻言大喜：“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还有谁有异议？”
见无人再站出来，夷光这才开口道：“那此事就这么定了，至于夷光公子是否能胜任，他会亲自证明给你们看的。”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厉害了。
看着这些士兵，夷光居然有点幸灾乐祸，一想到她们亲口质疑齐微的能力，他就很期待看齐微日后怎么虐她们。
哼！
谁叫她们瞧不起男子，踢到铁板可还行。
离开山谷时，剑兰亲自来送。路上，夷光将齐微教他的那些话都跟剑兰说了一遍，没有一处遗漏。
见夷光成长得这么快，齐微也很欣慰——不枉她用心教了这么久，如今夷光扮她，基本上算是没有破绽了。
回到营地，夷棠早在营外等候，她只知阿弟今日跟齐微出去办大事了，事涉机密，不便让她跟着。
“你们终于回来了！”夷棠迎上去道，“我还以为你们不回来了呢。”
卖乖什么的，夷光最拿手了：“辛苦阿姊在这里等我们了。”
对着齐微的脸，夷棠还是没办法习惯，因此只瞪了夷光一眼，然后三人便一起回营。
……
次日晚，齐微将一切能叮嘱的话都跟夷光说了一遍，直到深夜，她才悄然离开，去跟骑兵会和。
两日后，朝廷三十万大军来到谷阳城外。
看着城墙下黑压压的一片，夷光不禁胸怀激荡——上一次，他在城墙之下仰视；这一次，他站到了城墙之上，变成了俯视的那一方。
对面喊声震天，反而使他燃起了熊熊战意。
忽见一朵烟花在空中燃起，两股骑兵分别向朝廷大军的两翼杀去，燕军的阵型很快就被冲乱，许多燕兵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马撞翻，身体被马蹄踏过。
其他燕兵见状，纷纷乱作一团，慌不择路地四散逃命，混乱就像瘟疫一样蔓延，从两翼到中军，燕军已无心战斗——全乱了。
如此局面，正是开城门收割的大好机会。
围在夷光身边的众将异口同声道：“属下请战！”
夷光点了霍青并两位副将：“孤在此等各位的好消息。”
站在旁边的夷棠见状，不由感叹道：“没想到骑兵竟有如此大的威力，想来此战过后，各方都会开始组建骑兵了。”
谷阳一战，大获全胜，燕兵死的死，降的降，可惜的是没能擒住闻战和陈鼎。
朝廷的三十万大军，她们只带回了十万，等待她们的，绝不会是什么好结果。
庆功宴上，众将都来敬齐微——这次骑兵出了大风头，其他将领都眼热得不行。
往常那些将领只当是殿下看上了这夷寨圣子，到今日才知这少年竟如此厉害，只怕多少女子也比不过他。
年轻一些的，都放下成见，有意跟齐微交好，就连一直对男子进军营颇为不满的霍青，面对齐微也不再像往日一样板着脸了。
身为圣子的姐姐，夷棠理所当然地帮齐微挡下了所有的酒，很快便醉得不行，齐微便借机扶着夷棠离开宴席。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看到齐微，夷光有些惊讶，他是太女，为免属下不尽兴，早早离席是常事。
“华之替我挡酒，现已经睡下了。”
了解原由之后，夷光不禁摇头失笑，阿姊酒量不行，自己更是个一杯倒，也真辛苦她了。
夷光正想开口，却见殷平拿着一封急信快步朝自己走来：“殿下，林城急信。”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殷平一走，夷光便将信递给齐微，齐微展信看完，面色凝重。
夷光问她：“怎么了？”
“朝廷暗中派了二十万大军围攻林城，领兵的是大将军秦安颜。算算日子，现在应该已经到林城了。”
这还了得！
虽然林城易守难攻，但那里只有不到十万的兵，如何能抵挡朝廷的二十万大军，更何况领兵的还是秦安颜！
那可是战功赫赫的安国公，她那些百战百胜的故事，夷光十岁就听过了，她可是说书先生嘴里的常客，大燕百姓崇拜的战神！
“这下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