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凌楚楚真想赏他一个大白眼，她看起来像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我叫住你是想让你在这帮我干活，干完我交代给你的活，我会给你两块钱作为酬劳。”
两块钱，在现代连个火炬雪糕也买不到，然而在这个时候，足够给一个家庭添置油盐酱醋日常必须品。
“你，你说什么？”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问题了，才会出现幻听。
“我说，我要你帮我干活，我付给你酬劳。”凌楚楚觉得她已经说的够清楚了。
“那我具体需要做些什么？”
凌楚楚目光微闪，伸出食指指了指装鱼的木桶，“你负责敲晕鱼，等我把鱼都卖出去，会付钱给你。”
陆远愣了几秒，很快反应过来，“就只是这么简单？”
凌楚楚点了点头。
她想，杀鱼也算是屠夫吧。
陆远补充了句：“那就这么说定了，你要是反悔就是小狗。”
这两块钱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凌楚楚：“……”
多幼稚啊。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陆远。”
“我叫凌楚楚，你就叫我楚楚姐把。”
聊天中，凌楚楚得知了陆远家庭现状。
陆远亲爸在前不久刚过世，如今陆家四口人，有陆奶奶、陆母、陆远、前不久陆妈妈生下了陆小妹。
所有的担子全压在了他身上。
可他也还只是个十五六岁少年。
十一点多钟，街道人渐渐地多了起来，凌楚楚这边的鱼又是活的，顿时就吸引了大家关注。
这个时代买鱼得用卷，每户每年都能分到一张鱼卷。
大户五个人以上，每户三公斤，小户四人以下，每户两公斤。
没鱼卷，意味着买不到鱼。
“小同志，你这鱼咋卖？”
问话的正是凌楚楚跟了一路的中年妇女。
“不要鱼卷，四毛五一斤。”
这价钱很合理。
再场的都很清楚，即便是有鱼卷，以四毛五的价钱也买到这么新鲜的鱼。
“你给我秤一下这条有几斤。”中年妇女指着木桶里的一条鱼说道。
一上秤，鱼缺了水就蹦跶，滑溜溜的又不好捉，好不容易，才过完秤。
“二斤一两，就按二斤算，给九毛算了。”
“唉，好嘞。”
中年妇女生怕她反悔似的，迅速掏出了一块钱。
凌楚楚找了她一毛。
“小同志，我这带着它也不方便行动，你帮我敲晕它。”
凌楚楚把鱼交给了陆远。“陆小弟，帮这位大姐敲晕这条鱼。”
“得嘞。”陆远接过鱼就麻利的敲晕了它。
凌楚楚眼里闪过一丝赞赏。
就陆远刚刚杀鱼那麻利劲儿，杀猪也没问题。
凌楚楚在想，以后卖鱼的时候，就带上他。
陆远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同志，给我来一条鱼。”
“同志，我要背上带花纹的那条。”
“同志，我先来的，先给我秤。”
人多，证明生意好，唯一让她担心的就是，这里围了这么多人，容易引来红袖章人员。
不管了，先挣钱。
大家都是一个劲的往前挤，谁也不想让谁。
凌楚楚大声吆喝：“大家不要着急，排好队一个一个来，保证大家每个人都能买到新鲜的鱼。”
她这么一吆喝，还真管用，大家自觉地排起了队。
越来越多人凑过来买鱼。
很快，鱼就卖完了。
也有一些人，排了很长的队，结果连鱼皮都没买到，连连抱怨了起来。
“小同志，你不是说只要我们排队就能买到鱼的吗？”
“就是啊，现在鱼都卖光了，我们还买什么？”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吵闹起来。
乱的凌楚楚都听不清他们到底谁说了什么。
如今红袖章抓二道贩子抓的实在紧，她又不好承诺下午还会过来卖鱼。
“鱼卖完了就没有了，大家也都散了吧。”
知道在说什么也买不到鱼，大家也懒得继续浪费口舌，骂骂咧咧的就散开了。
凌楚楚从今天卖鱼所得的收入抽出两张一块钱，递给了陆远。“这是你的酬劳。”
陆远怔怔的看着面前的两张一块钱，就只是负责杀鱼，就赚到了两块钱，这钱赚的就跟做梦似的。
凌楚楚见他愣愣的看钱，也不接，塞进了他手中，接着道：“陆小弟，拿上木桶跟我走。”
“去哪里？”
“吃饭。”
下午她还想让陆远帮她杀鱼。
陆远迟疑了片刻，听话的拿起了木桶，紧跟在凌楚楚身后。
当二人走到一个小胡同，陆远忽然停下了脚步。“我能先把鱼送回家里吗？”
“行，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咯吱”一声。
陆远推门而入。
给小孙女换尿布的陆奶奶，跟陆母，齐齐看向门口。
刚好瞧见了，陆远手提一条老大的鱼。
“孩子，这鱼哪里来的？”
“我帮人中午干活，人家送给了的。”
“你蒙谁呢，就干了一中午活人家就送给你一条这来大的鱼？”
陆奶奶一脸不信。
这孩子，不会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吧？陆母不由得往坏处想了。“远啊，你跟妈老实说，这鱼到底是打哪来的？”
“我说的都是真的，今天帮人中午干活，人家送的，还给了我两块钱当做今天的酬劳呢。”说着，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两块钱。
陆母跟陆奶奶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心里都在想，到底是让他们家孩子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又是送鱼，又是给钱的。
陆奶奶走到他跟前，略微激动的问：“远啊，你跟奶奶老实说，到底做了什么事，人家才会给你鱼跟两块钱？”
陆母：“远啊，咱们家虽然穷，但也不能去干那伤天害理的事。”
陆远这才明白，原来奶奶跟妈以为自己做了不好的事，才挣到了两块钱跟一条鱼。
“妈、奶奶，你们就放心吧，我绝对没做坏事。”
他今天虽然也参与了做二道贩子的事，但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
至于帮楚楚姐卖鱼的事，他绝不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妈跟奶奶。
“对了，我还要出去一趟，这鱼奶奶今天炖了给妈补补身子。”
听到这，陆母不禁红了眼睛。
陆远抬头看着国营饭店四个大字，想起了爸爸还在世的时候，发了工钱，总会带他上这来吃一顿。
走着走着，凌楚楚发现陆远不走了，只是抬头出神的望着国营饭店招牌，便问：“陆小弟，你怎么不走了？”
“楚楚姐，我们真的要进去这里吃饭？”
“吃饭不去国营饭店，还能上哪？”
除了国营饭店，这里好像也没别的地方可以吃饭。
“我是觉得，这里的饭很贵，楚楚姐，我奶奶做饭很好吃的，要不你跟我一起去我家吃点？”
“来都来了，进去吧，反正我们就只是吃两碗面而已。”
西红柿鸡蛋面量特别足，凌楚楚最后都吃剩了。
吃完饭，凌楚楚就带着陆远去了今早她去过的废品站。
陆远一脸地疑问：“我们来废品站做什么？”
“借小平车。”
凌楚楚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又要找上了老大爷。
陆远：“楚楚姐，小平车我家就有。”
凌楚楚：“你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问。”陆远弱弱地说了一句。
废品站老大爷听说他们是来借小平车的，没多问，把小平车借给了凌楚楚。
车是借到了，鱼还在庄园池塘。
“陆小弟，你去胡同等我，我去取鱼。”
“楚楚姐，我跟你一块去吧。”
凌楚楚连忙摆手拒绝。“不用。”
开玩笑，一起跟她去，不露馅了吗。
一会功夫，凌楚楚吃力地推着一辆小平车出现在了陆远视野中。
陆远赶紧起身上前帮忙。“我来。”
凌楚楚并没有松手，对他说：“我跟你一起推。”
这次的鱼比上次的还要大。
一条至少三斤左右。
职工们下班的时间，是鱼最好卖的时候。
这次的鱼可不少，少说也有三百多条。
但还是很快就卖完了，与其说是卖完，不如说是被大家抢完。
这次她给钱，陆远死活不要。
凌楚楚把钱收了起来。
剩下的两条，凌楚楚让陆远杀了。
“楚楚姐，你明天还会来这卖鱼吗？”
凌楚楚不由得笑了，“怎么你明天还想帮我一起卖鱼？”
“需要我的话。”
她还真不想天天卖鱼，而且在一个地方卖鱼，风险很大。
“我明天不会在来这里卖鱼。”
“哦，这样啊。”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就说这种好事怎么会天天有。
“不过，你不是还没找到营生吗，我可以把鱼给你，你帮我卖，每卖出一条，你可以从中抽取五分钱作为你的个人酬劳。”
今天一起合作后，她觉得他一个人也可以。
陆远伸出了两双手，数着手指头，嘴里还呢喃着：“卖出一条鱼从中抽取五分钱的话，只要一天卖五十条鱼就是两块五，一百条鱼五块钱。”
凌楚楚眉梢轻挑，“算的不错。”
“所以你要不要干？”
陆远连连点头，“楚楚姐，我干。”
这活，换谁都会抢着去做。
何况他现在非常需要赚钱养活一家。
“好，那明天还是小巷子内见面。”
“好，那我们明天见。”
凌楚楚去废品站还了小平车。
然后回了招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