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流言
北市电视台的餐厅比起梦晶员工餐厅好的不是一点半点。
从味道上来说。
乔铎吃了一口豆角茄子，只觉得爽脆香口，不过分油腻。在电视台上班的应该比在梦境上班的同事们快乐很多吧？
正吃着，消失一上午的李年旭终于出现在了乔铎眼前。
他骂骂咧咧地找过来，在乔铎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真行，节目组这帮人就让你一个人来餐厅吃饭，放着你不管？真难找，我在餐厅里绕了一大圈才看见你。”
乔铎解释：“那个圆脸的工作人员本来是想带我过来的，但是临时有事儿，好像还挺急的，我就让人家去忙自己的事情了。我都这么大人了，自己来餐厅吃个饭又没什么问题。”
“是没问题，但是你签了综艺，他们本来就应该带你过来吃饭！明白吗！这是嘉宾待遇！”
“你怎么了？”乔铎敏锐地察觉到李年旭心情不好，像是有一肚子火气。
“我怎么了？你没看微博？”
乔铎一愣：“没有，一上午我都在排练厅排练，没顾上摸手机。”
“排练了一上午？”李年旭吃惊：“萧泽澜来了？”
“没……他中午才到，我自己在排练室练习的。”
李年旭的注意力放在了乔铎前半句话上：“萧泽澜到了？你见到了？”
乔铎又吃了口米，觉得李年旭对“萧泽澜到了”这件事表现出了过分惊讶，道：“对啊……就刚刚在电视台门口那。”
“他对你说什么了没有……不是，他是不是骂你了？动手没？”
乔铎更疑惑了，不明白李年旭对萧泽澜的印象为什么如此。
那人看上去的确不怎么好相处，说话也有点欠揍，但是也不至于一见面就打人吧？
“不至于吧李哥，他的确说了我一句……不过是因为我没看见路撞了他一下。”
“你还撞他身上了？我去，他说什么了？”
“他就说我是糊咖碰瓷，我确实是个糊咖，不过碰他一下他就说人碰瓷，萧泽澜还挺敏感的。”乔铎说着说着乐了。
李年旭听完神情复杂，低头点了点手机，调出来个页面递给乔铎道：“不是他敏感，是你两耳不闻窗外事……算了，你看看这个就明白了。”
乔铎一头雾水，接过了李年旭递过来的手机。
页面是微博的界面，发微博的人名叫“叫澜哥懂”，后面还跟着个红色的“v”。
看样子是萧泽澜本人。
微博是早上九点多发的，内容如下：
“我真服了这年头还能被糊咖碰瓷到头上来睁眼一看剧本加了令人反胃的吻戏在我头上动土你可真牛”
乔铎动了动手指点开评论，被顶到第一个的居然是《谁是演员》官博的微博号，评论内容：“澜哥别生气，小演这边已经在协商啦！”
他反应过来，有点儿不可置信地问李年旭道：“萧泽澜这是……在说我？”
“可不是！”李年旭快速看了一眼周围吃饭的人有没有注意到这边，随后压低了声音道：“节目组太他妈茶了，一看萧泽澜生气了回复就模棱两可的，你看看那被顶上来的评论，是不是明里暗里在说加戏是你的授意？”
“萧泽澜微博正文不就是这么以为的吗？”
“对啊！他那边发现剧本有问题后肯定第一时间就联系了节目组，节目组这帮人肯定没说这剧本是他们改的，说的必定支支吾吾，把矛头暗暗指向你！我真服了，敢做不敢当，又想吃话题的热度又不想被骂，就把锅都甩在你一个人头上！”
“唔……怪不得呢，萧泽澜一上来就说我糊咖碰瓷，原来不是因为我撞了他啊！”乔铎道。
“……都什么时候了，你想这玩意儿干什么？现在锅已经扣在你头上了，我给节目组交涉了一上午，刚开始是冲着删吻戏去的，聊到一半我发现节目组这帮人背后给咱捅刀子！”
“节目组那边儿怎么说？”
一说这个李年旭更来气了：“就在那推，我先是找了那天签合同来的编导，她说这件事情不是她负责，让我去找别人，然后我还真去了。又找了两个编导他们却说这事他们决定不了，得找导演，我又找了那天来的白导，结果那白导又说什么……他主要负责选角，剧本的事情不是他对接和负责的！”
“……”
“我当时就明白了这帮孙子是踢皮球拖延时间呢！奈何我就是找不到他们口里真正管这事儿的人，本来我想直接找总导演，结果人不在，电话也打不通，真是绝了，这是看出事儿了都装死呢，把你推出来当替死鬼。”
“也未必是替死鬼，人家节目组的如意算盘说不定早就打好了，这个同性吻戏和萧泽澜放在一起必定会产生奇妙的化学反应，届时无论是爆炸也好变色也好，节目组都打定主意退居幕后坐吃红利，只留在幕前的人互相争斗，打得越热闹越好。”
“这还不叫替死鬼？”
“额……也是。”
“他们根本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
“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节目组加了这段戏，况且我刚被签进组，改过的剧本就发到了萧泽澜手里，要我是萧泽澜，也第一时间怀疑这个叫乔铎的糊咖是想借我的热度上位。”乔铎吃了一口土豆鸡块，认真分析：“现在是只要节目组模棱两可地假装在中间调和，不用承认也不用否认，萧泽澜的粉丝们肯定都把矛头指向我，觉得是我想搞他们家正主。”
李年旭坐在餐桌旁呆了一阵，火气本来稍微降下来了些，听见乔铎这句话那股胸腔里的火又“腾”地一下冒了上来：“凭什么？他们不会好好想想吗？你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演技扎实为人诚恳，需要靠这种手段去蹭热度吗？要真想搞流量你就不会去拍那纪实类电影了，也不至于现在圈里你的状态还是查无此人！更何况，你这么个糊咖想加戏，节目组凭什么听你的，你有这个资本吗？”
乔铎一乐：“你看上去好像我的忠粉噢！”
李年旭被乔铎一打岔：“……”
“要不要尝尝这个手撕包菜，炒的还挺脆的，好吃。”乔铎夹了一筷子递过来。
“不吃，没那个心情。”李年旭摆了摆手，道：“追星的粉丝没脑子吗？”
“李哥，这话可不兴说啊。”
“就说就说。”
乔铎又乐了，他吃完盘里的菜放下了筷子，对李年旭道：“李哥，你在业内也呆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这么幼稚？一旦成为某个人的粉丝就变得有了立场，凡事有了立场就会有不同的看法。你是我的经纪人，肯定是站在我这边的，和站在萧泽澜那边的粉丝自然看法不同，你不能因为人家不同意你的说法就说人家无脑，说不定在人家粉丝的眼里你也无脑呢？”
“我不服，我又没骂萧泽澜，我们两边的人就不能一致骂节目组吗？”
“也行，这不是我们没证据吗？”
“烦死，早知道签合同的时候就应该录音，证明我们从头到尾都一无所知。”
“李哥，吃一堑长一智嘛，下一次就不会这么被坑了。”乔铎道。
他说着，还带着丝事不关己的笑给李年旭看萧泽澜微博下面的评论：“你看，现在已经有人在扒我是谁了。”
李年旭接过手机。
萧泽澜粉丝不是盖的，数量大也有组织，多年混迹于各种骂战，行动起来训练有素。
他们很快就顺着节目组微博和网上的蛛丝马迹锁定了可能空降节目的飞行嘉宾，乔铎的名字赫然在列。
李年旭看了看萧泽澜粉丝的言论，其中带有浓浓的戾气。
——“这个叫乔铎的？不是吧，现在没名没姓没作品的东西也开始碰瓷澜哥了？”
——“我就知道，又是个看澜哥讨厌同性题材凑上来的，真服了。”
——“这就是糊做非为吗？见识了见识了，节目组也是不长眼，请来这么一位祸害。”
这还算是说得好听的。
激进的粉丝甚至已经开始带大名问候乔铎的家人，顺便祝他早日退出娱乐圈，不要当吸血鬼之类。
“气死我了，节目组答应删吻戏这些萧泽澜的粉丝肯定也觉得是自己的功劳！”
乔铎挑了挑眉：“节目组答应把吻戏删掉了？”
“别提了！我被溜了一上午，眼看着萧泽澜的微博发酵起来，他粉丝把节目组官博都冲了，说要么让你退出要么让萧泽澜退出，节目组十一点多才发了个微博，说什么剧本已经重复确认过，删减掉不恰当的片段，算是给这件事情的回应。”
“……”
“那微博发的，好像加戏就根本不是他们动的手脚一样。这微博发了，我那消失的老同学又死而复生，给我发了微信说什么才看到我联系他的消息，上午在忙，热情地问我还有什么要求。真行，事情都解决了人倒是出来了，生怕我没发现他在装死！”
乔铎问出心中的疑问：“李哥，这人真的是你同学吗？怎么听上去像是突然出来认亲，妄图找个傻子骗的诈骗犯？”
李年旭：“的确是我同学……不过上学的时候关系就也没多好。”
乔铎恍然大悟：“普法节目里坑熟人的不就是你们这种关系吗！”
李年旭：“……”
“不是，这事儿节目组坑的是你吧？怎么现在我一个人骂骂咧咧，你倒跟个没事人一样？”
“我当然也生气，不过想了想生气没用，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就算了。”
李年旭气呼呼瞥了他一眼道：“你倒是想得开。”
“做艺人和艺人经纪人不就是得有颗强心脏？李哥，吃点饭吧，萧泽澜已经到了，估计下午的事情更多。我只能做到我的分内之事，好好排练，还得你和那边双方扯皮，留点儿力气吧。”
“……”
李年旭思来想去，还是有点儿不甘心。
他对乔铎的未来星路充满希望，科班出身为人谦逊，不能刚进入大众视野就被人扣上这种屎盆子。
虽然现在行业里很多新人也在走黑红路线，但这绝对不是他给乔铎的预设。黑红虽然有热度，但是后患无穷，未必能洗白，他也不是那种无所不用其极的经纪人！
“不行，这事儿不能就让节目组这么占便宜，献祭你一个，靠着萧泽澜的粉丝给节目加热度？这绝对不行！我联系一下公司，看看那边儿有没有什么办法！”
李年旭义愤填膺。
医院。
高晨收拾完餐盒，把热水递到了叶枫程手边上。
病房里开着窗子，徐徐春风带着花香吹了进来。高大的青年拿着手机坐在床边的沙发上，身板挺地很直，完全不像是个病人。
高晨把苹果削了皮，又切成小块儿摆在瓷盘子上，端到叶枫程手边的桌子上时，这人还是保持着一样的姿势，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专注地看着手机。
高晨侧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不敢靠地太近，只能隐约看出来那似乎……是个对话框？
叶哥没打字也没准备发消息，怎么盯着这对话框那么久？
“高晨。”
正在高经纪人疑惑之际，叶枫程倒是先出了声。
“诶，叶哥你说。”
“现在给乔乔发消息……会不会打扰他工作？”
叶枫程问了一个纠结了半天的问题。
乔铎一大早就出门工作了，整整一上午也没有给他发消息，叶枫程有点想他。
好不容易到了中午，叶影帝想着乔铎或许休息了，但又怕自己的消息打扰对方。
高晨悄悄叹了口气。
——从前怎么没发现，叶哥喜欢起人来这么粘人呢？还这么小心翼翼。
“乔先生那边，应该中午也是有休息时间吧？”
叶枫程神情这才放松了些：“嗯，我也觉得。”紧接着他又皱了皱眉头，道：“可是以前他工作有了空闲，都会立马给我发消息的。”
高晨：“……”
叶哥这病确实古怪，到底是自己脑了多少剧情啊？
他想了想上午自己刷到的内容，斟酌着开口：“叶哥，你看没看微博？”
“微博有什么好看的？”
“不一样，叶哥你看看这个，或许就能明白乔先生现在被什么事牵绊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