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纠结
乔铎一愣，连忙对电话里的李年旭道：“我知道了，晚上我好好看剧本，明天我们到了排练现场再聊。”
“诶……”
李年旭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电话已经被乔铎挂断了。
不能再说了，再说李年旭肯定就知道些什么了。
挂了电话乔铎心里浅松了一口气，关上屏幕又对上了叶枫程的目光。
明明这人脸是俊朗的，五官也深邃，问他话的语气也还算得上正常，可乔铎看着看着，还是从这人的眼神中无端地品出一丝幽怨来。
乔铎心想，把幽怨这个词安在此刻的叶影帝身上，还真不违和。
……是了，还没到松口气的时候，这儿还有个撞伤进化究极恋爱脑影帝等着他解释呢。
“那个……”乔铎缓缓开了口。
话开了头归开了头，但他还真没想好自己该怎么解释——他心里不太明白这有什么需要解释的，身为演员就是要带入角色，什么吻戏床戏该上的时候不都得上么，这就是一个身位演员的职业素养。
他和叶枫程是从一个学校毕业的，说不定连授课的老师都是同一拨，叶枫程难道没有上那门演员的情绪代入课嘛！
理是这么个理，但乔铎还真没法儿就这么直接说。
他看向叶枫程，心中莫名其妙涌上一丝若有若无的“愧疚”来，连本人都不知道这股情绪的来由。
怪事。
自从叶枫程代入“和他彼此相爱”的角色后，乔铎觉得自己也变得没有以前那么洒脱了。
就像现在，明明就是一段“只要是演员就都会遇到的吻戏”，在叶枫程的询问下，他有点儿心虚，说完“那个”两字后，愣是不知道自己的话该怎么往下接。
平心而论，如果自己深爱的人和别人拍吻戏，自己心里也会不舒服……的吧？
乔铎有些不确定地想道，毕竟他好像没什么经验。
“乔乔？”叶枫程又道。
“……嗯。”乔铎应了一声。
“明天有吻戏？”他又问了一遍。
乔铎抿了抿唇，还是点了头。随后又连忙解释道：“角色需要，演的就是一段虐恋故事，叶……你拍戏拍了这么多年，肯定也有吻戏，能理解吧？”
乔铎灵机一动，开始在叶枫程身上找突破口。
对啊！
叶枫程既然介意自己拍吻戏，那就反将他一军！
既然是彼此深爱的伴侣，那自己这么说肯定也没问题，乔铎很快代入了角色。
“没有。”
岂料叶枫程摇了摇头道：“我没有拍过吻戏。”
“啊？”乔铎第一反应是不信：“怎么可能？”
叶枫程的眼神中又增添了一丝失落：“乔乔连我拍过什么都不清楚吗？”
乔铎：“……”
doublekill！
仔细想想，叶枫程从出道开始，走的好像一直都是正剧风。连他拿下大满贯那部《黑暗都市》里都没什么关于爱情的戏份。
虽然做不到对叶枫程的作品如数家珍，但乔铎还是相对了解他都拍过什么的——两人假结婚后，乔铎还花时间专门过了一遍叶枫程的作品。
乔铎若有所思……叶枫程本人果然还是个性冷淡吧！
不仅生活中对旁人退避三舍，连在拍戏时也不会挑那些情情爱爱的本子，难道是洁癖也蔓延到了感情和事业上？
脑中思绪乱七八糟，乔铎反应还是很快：“清楚清楚！我当然知道你都拍过什么。我的意思是……身为演员你也明白需要为角色服务吧？”
他说完，小声嘀咕了一句：“虽然我也觉得这段吻戏加得很突兀吧。”
叶枫程在听到乔铎说为角色服务的时候嘴角就往下瞥了，听见这人小声嘀咕后耳朵一动，直起身来问道：“剧本有不合理的地方？”
乔铎：“算是吧……拍的是风华导演以前的一部电影作品，原作里其实没有这段吻戏。”
“节目组加的？”叶枫程出道比乔铎早，对业内各种行径也更熟悉。
“我其实也不清楚，但无疑这样拍会增加节目爆点。”乔铎脸上的表情有点儿纠结。
“乔乔，我帮你看看。”叶枫程一脸正经，摆出真的要帮乔铎分析人物的架势来。
“……行。”乔铎也没多想，把手机递了过去。
……
“嗯，的确，原作里没有这一段。”叶枫程捏着乔铎的手机道。
“从人物情感上来说，灵王和席烨的确是相爱的，这段又是一段情绪高潮的戏，席烨被灵王刺穿胸膛时上去吻盛怒又哀伤的灵王，也像是席烨这个疯子干出来的事情。”
乔铎坐在叶枫程旁边又跟着看了一遍剧本道。
叶枫程认同乔铎的分析，他点了点头道：“席烨做事本就没有章法。”
“但有点儿违和的地方是……我认为席烨是一个追求‘完整’的疯子，他之所以要让灵王亲手把自己杀掉，就是为了彻底把他变成和自己一样的人，追求所爱之物的破碎，是一种很凄美又疯狂的雕琢。他苦心经营了很多年，这是临门一脚。”
“我懂你的意思，他这时候做出来这样的举动会让灵王心存侥幸。”
乔铎眼睛一亮：“对。那样席烨的‘作品’，也就是灵王会变得不够纯粹，不够疯魔。”
叶枫程这句话说到了乔铎的心坎上，他对席烨这个角色的理解就是这样。
两个人讨论剧本的氛围与方才完全不同，乔铎只觉得遇上了个“知己”。他们对角色的理解相同，他根本不用耗费时间来跟叶枫程讲自己对角色的想法、心里在纠结什么。
——之前叶枫程也和乔铎聊过剧本，在他进冯导的组期间。
那时乔铎就觉得叶枫程在演员这行上真的很专业，自己纠结的情绪和不知道怎么表现的情感这人两句话自己就如醍醐灌顶。
叶枫程之前也夸过他悟性好，说是他问出来的问题是将角色揣摩到一定深度后才会出现的困惑。
今晚这次……乔铎更觉得两人聊起剧本来很丝滑。
丝滑地极度舒适。
“席烨又偏偏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人，干得出来多年谋划、临时变卦的事情，更何况这一吻也能表现出他的情感。让灵王心存侥幸是真，但也会让他在余生中反复咀嚼和猜忌，席烨未尝不想，让灵王余生心中都有他的影子。”叶枫程缓缓道。
“对！这就是我纠结的地方。这个吻和原著有出入，和角色的执念也有背离，但在某种程度上，这样微小的脱轨不能说席烨完全做不出来。”乔铎干脆一股脑将自己的纠结全说了。
他知道，叶枫程能懂。
这种话如果跟李年旭说，李年旭应该会皱着眉头思索一阵，然后说“你是专业的，你看着办”。
“这种演绎在电影里都是不定数，更不用说放在舞台上。”叶枫程来了这么一句。
刚好说中了乔铎另一层纠结的点。
他狠狠点头：“舞台很吃状态，也很看两个演员的配合。我就怕演出的那一遍并不是最好的状态……甚至入不了戏，反而弄巧成拙，将这个角色的弧光和疯魔演绎成什么奇怪的感觉。”
说完，乔铎一顿：“等等，你怎么知道是在舞台上演绎？”
叶枫程表情无辜：“刚才我帮你接电话，你经纪人一上来就说了谁是演员这档节目。”
“……好。”
“确实有很大风险，这种张力的吻戏在舞台上表演也需要很多遍排练，吃临场状态。”
叶枫程一秒恢复正经的表情，乔铎也下意识地跟他一起回到了剧本本身，忘记自己刚才还想提醒他以后不要随便接自己的电话。
“嗯，所以我才觉得，这段吻戏加进来并不合适。”
“也不是没有解决办法。”叶枫程眉头微皱，说了这么一句话。
乔铎闻言看向叶枫程。
两个人方才对角色的讨论实在酣畅淋漓，叶枫程讨论起演戏的事情来气场全变，让他下意识地想听叶枫程所说的“解决办法”是什么。
叶影帝的提点一直很有效，也很有用，在这方面乔铎一直相信这人的实力。
叶枫程也转过头来，和乔铎四目相对。
昏黄的床头灯打在他的侧脸上，完美的轮廓和脸颊的阴影营造出一种冷峻的美感。
“我们刚才说了，吻并不是席烨这个角色做不出来的举动，对吗？”
“嗯。”
这人声线又低又有磁性，说着话又靠近了乔铎几分，乔铎甚至能闻见他身上淡淡的柠檬清香。
……乔铎的喉咙动了动，强迫自己的注意力回到剧本上。
“怕的就是状态不够和不熟练，没法在舞台上把这段戏演到极致。说起来……乔乔你好像是刚拿到剧本，也没有过过戏，并不知道这段演出来，在角色中的状态是不是顺的，对吗？”
乔铎不知道叶枫程为什么突然问到这件事情上来，他看着放大的俊颜，脑子中冒出“我和他是不是靠得太近了”的念头，嘴上匆忙答道：“嗯，明天才和对手演员第一次对戏，还没走过戏。”
“那……”叶枫程的目光飞速扫过乔铎嫣红的唇畔，侧过头去，以手做拳轻轻放在鼻子下方咳了一声：“咳……其实想知道吻戏合不合适也简单。”
“怎么……”
叶枫程又转过头来，目光澄澈：“乔乔你和我试一遍戏，全流程走一遍，不就知道吻戏合不合适了？”
乔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