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机械人阿尔曼
“你好，欢迎来到伊阿古公国……”
林刁听到了一道来自遥远的轻柔嗓音，在一间温暖如春的待客厅醒来，他发现自己正躺在暗金色沙发上。
不同于怒王宫的冷郁寂静，这里灯火通明华灯绽放，像是精心雕琢出来的水榭类的维多利亚城堡建筑。
“要先喝一杯红茶吗。”
一旁是梭形石柱撑起来的静谧花园，冬日细雨中，外廊花园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辉。
林刁余光扫到了那些极具威慑力的反光。
映入眼帘的是两位坐在外廊花棚下的男性，圆桌上红茶飘出阵阵浓郁清香，两旁随侍着管家。
“请不要客气，厄舍的手艺应该不会让您失望。”
穿着白金色笔挺礼服的长金发男性侧头端起茶杯挡在鼻尖处，对刚苏醒的林刁露出了笑容。
“您太过赞誉了。”厄舍手套雪白，微微低头致敬。
塞西尔坐在圆桌另一侧静静的观察着他。
林刁环视一周后颇为惊讶，自己醒来居然不是在实验室的解剖台？
他体内还残留着余药，也不想要过于为难自己，因此调整了下姿势，半靠在柔软舒适的靠背上。
林刁：“没想到我醒来还能享受一杯红茶，劳驾？”
他说着丝毫不见外，挑眉用眼神示意一侧的管家厄舍。
在厄舍为他斟倒红茶的时候，林刁也在观察圆桌上的两人。
塞西尔他已经在血色圣光节的宴会上见过，他领口微微敞开，鼻梁上架着金边圆形眼镜，镜框上垂落一根银色链条，双眼极具洞察力。
另一位就有趣了。
“请。”厄舍将垫着茶托的金红茶杯轻轻递过来。
“所以，没有把我这个蛇族丢在实验室，是想要我做什么？”
他接过红茶，的确为这两人的行径感到了不解，他都千里送了，居然没有被关起来。
怒王宫那群血族为了抓他已经接近疯狂，又因为他蛇族的身份，只能在挫败中派遣血族军队直抵翎月湖和蛇族要塞，那边现在肯定杀得昏天暗地。
人类不是一直想要贝尔菲摩斯的血液吗，现在拿到他的头颅，居然不是在实验室喜极而泣，反而态度温和的请他这个蛇族喝茶？
“初次见面，虽然此次相遇有些许别开生面，但您的风采一如传言那样令人难忘。”
拥有宛如秋日银杏般耀目的长发，他态度温和，却绝不会令人产生软弱的误解，这是一位掌权者。
伊阿古站起来：“我是这片领土的管理者伊阿古。”
他很谦虚，将自己绝对霸权的身份定位得十分保守，不论是举止还是言辞，都令人无比的放松。
伊阿古离开圆桌走向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的蛇族，今日他只是来露个面。
“您看上去似乎需要休息。”伊阿古体贴道，“请好好休息吧，若有任何需求，厄舍会为你提供最好的帮助。”
林刁打了个哈欠，在伊阿古离开前，懒洋洋道：“所以，我的匣子呢。”
伊阿古回过身，眼角有些许动人的笑纹：“您真是明知故问。”
塞西尔一直坐在圆桌旁吃甜点，伊阿古离开后才是他的主场。
“好久不见，迪奥先生。”
塞西尔擦掉嘴角残渣：“请不要误会伊阿古大人，我对您同样没有恶意。”
镜片后的狭长双眸像是一汪春水，微冷凌波，他的视线就像一柄光泽冰冷弧度绝妙的手术刀，安静且洞察。
“至于您随身带着的匣子，这难道不是您特意带给伊阿古大公的礼物吗？”塞西尔将手帕丢在桌上，走过去靠近蛇族，眼神藏着些炽热，“您就像是一道无序的谜题，让想要获得答案的猜谜者感到困惑。”
林刁动了动尾巴，为他让出了些空余的位置。
“从您进入人类的领土的那一瞬间，我一直在看着您。”
塞西尔肤色很白，不同于血族，他的白皙有些许研究人员的特质，仿佛他很脆弱，当然这是错觉。
监控从这么早就开始了吗。
林刁不由惊叹他们的部署，不知道究竟花费了多少的时间与金钱，才能够让人类的每一寸土地都暴露在伊阿古的注视之下。
能够隐瞒住蛇族与血族的感知，这种监控手段已经足以开发出其他的隐性用途。
林刁见他并没有坐下，反而屈膝蹲在自己身侧，双眼紧盯着自己的尾巴，像是看到了什么无法预估价值的财宝，颤抖着手准备直接碰触。
“耍什么流氓？”
林刁用尾巴尖啪嗒轻轻将他不安分的手拍开。
“您可能还不太了解我的能力。”塞西尔捂着自己的手背，兴奋程度不减，蹲在粗黑的尾巴旁抬起头，兴致昂扬，“您看。”
林刁低着头，只见这位纤瘦白皙的青年点按了一下他自己右侧的太阳穴，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身前立刻展开一块虚拟输入设备。
瘦长的手指飞快动作，几乎是眨眼完成。
林刁脑海中出现了电频滋滋声。
这声音很快就消失，像是大型机械第一次启动时的电流，十分短暂。
“这是……？”
林刁自己无法看到，他原本玉白的右眼中流动着蓝色的电流信息。
“你可以尝试着控制他。”
塞西尔趁他分神的时候，没有错过机会，立刻将手掌轻放在他尾巴上，掌心的皮肤上植入了生物扫描芯片。
塞西尔呼吸沉重，这个蛇族沉睡的时候和清醒的状态下的数据完全不同。
一直以来，因为只有左眼能够正常视物，他的动态视力范围十分狭窄，但此刻右眼的正常化令他遽然拥有了正常人的全视角。
新奇的体验让林刁眨巴了一下眼睑，脸上露出了些小孩子才会有的惊叹。
在左侧正常无障碍的视物情况下，右侧视线内出现了一个由上至下的抽屉型操控列表，他伸手将右眼盖住，验证了这玩意儿是直接映射在视网膜上的想法。
林刁垂眼，以全新的视线范围，看向蹲在近侧的漂亮青年。
塞西尔蹲着，微微仰头，眼中流露出期待，另一只手却做着十分冒犯的触诊。
林刁尝试着下达命令，随着命令的下达，不远处轰然一声。
开放的待客厅外廊的花园中忽然从高空中砸落重物，林刁猛然侧头。
“他真的太美了。”
塞西尔看着自己的杰作，眼神有些失焦。
修长的体态外包裹着简练的黑色作战服，浅银灰色的长发从头顶中分线自鬓角紧贴英俊漂亮的耳侧发际，低马尾用银色的线圈绑着。
“阿尔曼……”
看清了那张矜持冷淡的面容，林刁挺直腰背，脊椎两侧的肌肉紧绷起来，粗壮的尾巴随着摆动，绚烂的镭射光线便来回流转。
林刁立刻起身。
塞西尔独守空虚的沙发旁，笑着看俊美的蛇族被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迫不及待的去查看自己的作品。
“我花了很大力气，才让他保持住了生前的模样。”
这个世界的人类带给林刁太多的惊讶，他快速的靠近低垂着下颌仿佛在小憩的阿尔曼身旁，伸手去抚摸他的脸颊、肩膀、手臂……
“你要用他做什么，我们开门见山吧，或者说，你需要我做什么。”
林刁的确有些低估了这个世界的科技状态，仿生人和械类骨骼的技术即便没有完全成熟，但是以这样程度，大量的无生命器械军队已经触手可及。
那么，人类为什么会沦为血族与蛇族的饵食，毫无抵抗之力？
塞西尔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位蛇族很满意他送的礼物。
林刁见到塞西尔双肩猝然放松，似乎已经等待这个问题许久，在耐心即将告罄的时候获得了心灵上的解放。
“他很美吧，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当然，的确并非无偿免费。”
塞西尔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没有了镜片的遮挡，他那双狭长眼眸中是对真理的追逐与渴望。
他说：“您应该很了解吧。不论人类的科技获得怎样的硕果，人类在千百年间依旧无法抵抗来自那两族的索取。”
林刁疑惑的也正是这个问题，他右侧视野中那个操控列表，随着意识的选取，阿尔曼睁开了那双机械感十足的银色眼眸，在林刁好奇的操控下开始舒展身体，抬手投足。
“灵敏性和协调性完美结合。”塞西尔缓缓说，“执行机构、驱动装置、检测装置和控制系统等都无一缺漏。”
“可是他们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塞西尔深深的看着姿态优雅的机械人阿尔曼，“他们无法靠近血族与蛇族。”
阿尔曼转动那双银色的眼眸，冰色的眼瞳看上去极具穿透力，他似乎还存留着些许生前的情感意识，盯着林刁的眼神带着些异样，甚至并没有多少犹豫，便站在了高大矫健的蛇族身前，微微仰头看着他，仿佛有些好奇。
林刁摸了摸他的脸颊，对塞西尔问：“为什么？”
塞西尔直言：“所有的科技产物都无法靠近他们，不然就会成为一团废铁，甚至即便是远程锁定，一旦靠近翡冷翠和翎月湖，大地的磁场就会发生无序的难以捉摸的巨大变化。”
林刁轻笑一声，有些其他的攻击味道：“我挺好奇，你怎么把东西放进了我的脑子里的？”
塞西尔有些兴奋：“是的，这也是我想要知道的关键！”
“身为蛇族的你，为什么可以接受人族的科技磁场？”他眼眸散发出一种饥饿的迫不及待的光芒，盯着动作微顿的野性黑蛇，声线有些高昂，“或许您就是我们人族的机会！”
林刁侧头看向情绪异常高亢的研究者，终于想起来一件事。
‘啊，对耶，我原本就是人类的身体。’
这样的话，这个世界的人类是否能够通过类似的手段获得某种攻击权限？毕竟一个世界不可能永恒的保持着不同力量的分裂发展。
魔法世界？
还是科技世界？
它终究要选择其中一条道路继续前行。
而林刁也想要看看，是否真的如他所想，当他说出这个秘密，若可行的话，世界的未来或许将发生巨变，战争必将无法避免，但伴随着死亡而来的是——
在生灵涂炭后的枯木逢春。
阿尔曼用好奇的眼神盯着他看。
林刁凑过去亲了亲他，侧头愉快的对忐忑等待的纤瘦科研者说：
“看在这份无可替代的礼物上，能够帮到你的话，我会尽我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