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谷雨泽手里提着几袋水果,又摸了摸兜里的棒棒糖,心情很好地往于牧也家里走去。
五月的天气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能达到三十多度的高温,坏的时候又迅速骤降到只有十几度的温度。
像这种刚刚好二十来度,穿个校服外套就能保暖的日子也不常见。
街上的行人很少,谷雨泽沿着一条小巷子后面穿过,经过一片矮矮的居民楼区然后走到于牧也家的那条路上。
只是刚到了楼下,他就听见楼上有女人在声嘶力竭地尖叫。
谷雨泽心里一惊,提着手里的东西立马几大步跨上楼梯上了三楼,门里女人尖叫的声音一直在,还混杂着一些慌乱的话。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啊——!!”
“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
谷雨泽着急地在门上摸了摸,然后摸到一把钥匙,立马打开门鞋子都没换就冲了进去。
客厅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花坛的碎片以及被践踏黏在地上的绿植,椅子倒了好几把,茶几也是歪着的,地上还有破碎的全家福。
于荣有颤颤惊惊地躲在电视机角的桌子底下,紧紧地抱着膝盖缩着自己,而林秀澜两手握着一把菜刀,朝着空中胡乱地砍着,嘴里不停说着,“别靠近我!!别!!”
林秀澜一脸防备地看着冲进来的谷雨泽,立马把刀指着他,“别过来!!别过来!!!”
“好好好!我不过来。”谷雨泽迅速扔下手里的东西,两手高举过头,轻声安慰,“我不过来,阿姨,你把刀先放下好嘛?太危险了。”
“我不放!”林秀澜两眼瞪得超级大,明明视线对焦了却也显得很无神,头发乱糟糟的蓬在脸上,她说完又拿着刀在空中乱挥了几下。
谷雨泽不敢继续说话刺激她,于是往后退了两步,“我不过来。”
林秀澜依旧死死地盯着他。
于荣有看见有人进来了,立马从桌子底下钻出来往谷雨泽身边跑去。
林秀澜的敏感神经再次被挑起,她手中的刀直接朝于荣有挥了过去,谷雨泽当下立马伸手扯了一把于荣有,另一只手的手掌心却直接擦过那把刀,刀刃上的血迅速汇聚一起往地上滴了两滴。
林秀澜完全被吓到了一样,看着刀上的血全身颤抖着,手中的刀直接落到地上,‘哐当’一声,她人也跟着摔坐到地上,抱着头摇,“不是我……不是我……”
鲜血从手掌心源源不断地流出,谷雨泽感觉到一阵后知后觉地疼痛,这种感觉猛的起来,他看了一眼于荣有,“受伤了吗?”
于荣有摇摇头,立马抓着他的手绕过林秀澜往卫生间走去,途径林秀澜的时候,谷雨泽立马把地上的刀捡了起来带走。
冷水从手心哗啦啦地流过,冲淡了血的颜色。
前后不过几分钟的差距,于牧也到家的时候,头皮就是一紧,地上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一片,他妈抬头一看到他立马爬起来跑到卧室往房间里去了,于荣有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纱布正准备往卫生间走去。
看着于荣有手上的鲜血,于牧也立马喊了一声,“爸!”
“我……啊啊……”于荣有连忙摆了摆手,指了指卫生间。
于牧也直接拿过于荣有手中的纱布往卫生间走去。
谷雨泽蜷缩了一下手掌心,还是痛,鲜血止了一会儿又开始往外流,他眉头紧紧皱着,额头上不知不觉中还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他又伸手冲了一下冷水就把水龙头关掉了。
左手刚准备往后扯一条干毛巾下来,手腕就被一个热的有点发烫的手给握住,谷雨泽立马回头,右手下意识地往后藏。
“藏什么?”于牧也眉头皱的很紧,一把扯过他的右手,看着上面刀划伤的痕迹,口子好像还有点深,“以为我会不知道吗?”
谷雨泽看着他没说话。
于牧也给他小心地用纱布缠着手掌,“先去医院缝针吧。”
谷雨泽点点头在这件事上也没多推迟,“那我先去,你看看阿姨,她状态不是很好。”
于牧也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他回头对于荣有说,“爸,你去找老李头他们玩吧。”
于荣有从茶几上拿了一个挂牌挂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后先行出了门。
于牧也拽着谷雨泽的另外一只手出了门。
“没事的,鱼哥,你要不先去看看阿姨吧。”谷雨泽跟着他,竟然几大步走的有点吃力。
“不用管,她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于牧也拿出手机叫了个车,“先去医院。”
很幸运,于牧也刚一下单,就有车在来的路上,两人上了车,车上没人说话,谷雨泽心里很乱,于牧也也是。
到了医院,谷雨泽先去打了麻醉之后做了清创缝针,出来的时候手掌心裹了比较严实的纱布。
“走吧。”谷雨泽看着于牧也说。
于牧也抬起他的那只包扎的手,眼里很心疼地看着他,“疼吗?”
“一点点,不要紧,你别担心。”谷雨泽朝他笑了一下,“你怎么就回来了?”
于牧也看着他的眼睛,“你应该问我怎么才回来。”
谷雨泽舔了一下干巴的嘴唇看着他。
于牧也一把抱过去,伸手揉了揉他有点毛躁的头发,“对不起……我……”
“说啥呢你!”谷雨泽用没伤的那只手拍了拍他的背,“鱼哥,我没事,真的没事。”
于牧也手里紧握着谷雨泽的左手,他从来没想过谷雨泽跟他在一起还会受伤,他没想到明明就出去买菜不过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回来前后不过几分钟的差距,林秀澜的状态竟然又开始发疯了。
而且谷雨泽明明自己受伤了还要反过来不停地安慰他没事,安慰他他先去照顾阿姨,于牧也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像是被一块从天而降的巨石突然压的有点喘不过来气。
回到家后面对狼藉的一片,于牧也不得不压抑着自己的内心,开始从客厅里打扫,谷雨泽就在旁边单手帮忙。
“你歇着吧。”于牧也给他把沙发上收拾了一块干净的地儿出来。
“没事,”谷雨泽说,“男男搭配,干活不累。”
于牧也把扫帚递给他,“那你扫地吧。”
谷雨泽露齿笑了一下,“好的!”
两人差不多花了个把多小时才把客厅里收拾完,谷雨泽闲不住似的,一趟又一趟地把垃圾提下去。
于牧也敲了敲林秀澜的房门,“妈,我进来了啊。”
林秀澜躲在衣柜和床间的空隙里,眼里无神且慌乱,嘴里依旧小声又念念有词,“求求你……别……”
于牧也慢慢地跪在她面前,看着他妈发间发白的头发,额头上的纹,还有苍白的脸,他不禁无力地叹了口气,伸手抱了抱她,“妈,没事的,都没事,这里没有别人。”
于牧也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的情绪,谷雨泽站在门口心里也突然跟着抽抽地疼。
要知道于牧也十年如一日都是这样的过来,这样的安慰照顾他的家人,这样顶着各种压力还要努力学习,谷雨泽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突然也觉得很压抑,他也感受到了于牧也身上那种无可奈何的无力感。
对于牧也的心疼已经超过了手掌心上的疼痛,谷雨泽不知道自己还能为他做什么,可能什么也做不了,就连痛苦都分担不了。
于牧也在房间里面起码呆了半个多小时,出来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
“你……哭了?”谷雨泽抬手覆上他的眼睛,竟然是烫的,紧接着就有滚烫的泪水流到他的手掌心里。
“鱼哥。”谷雨泽没挪开手,因为于牧也按住了他的手。
“一会儿就好。”于牧也说。
不过五分钟,于牧也就拿下了盖在他眼睛上的手,然后又在自己衣服上蹭了蹭谷雨泽的手掌心,“没想到我眼泪还怪多的。”
“鱼哥?”谷雨泽反手握住他。
“我没事,”于牧也说,“我先送你回学校吧。”
谷雨泽看着他,“不用了,你就待在家吧。”
于牧也竟然也没有强求,在楼上目送谷雨泽出了楼梯,他在花坛那突然回头,然后笑着挥了一下没受伤的左手,“鱼哥,明天见!”
“明天见。”于牧也看着他也回挥了一下手。
手上的伤必然使谷雨泽是拿不了笔的,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伤,谷雨泽没有做多解释,只是说自己闲来无事想学做饭时不小心按到刀刃上了,这可把老元急坏了,又是叹气又是小声斥责这高考紧要关头竟然伤了手,还是右手。
谷雨泽一概一笑而过,和他开玩笑说反正还有半个多月呢,应该能恢复个六七成吧,这段时间就先不写字了。
老元也没有别的办法,说到时候给他带几只愈合好的快的膏药来给他用用。
于牧也晚上去李老头那儿把他爸接回了家,于荣有还是老样子看会儿电视,然后去洗澡再就回房间睡觉去了。
即便每次林秀澜都要险些伤到他,于荣有好像从来都没放在心上似的,或者说是潜意识里的还是爱着林秀澜的,所以也没有躲避,只是当下怕的时候是真怕,后来事情过了,又像没事人一样,继续笑他的,看他的,玩他的,和三岁小孩儿无异。
于牧也两手撑在阳台上,晚间有凉风吹过,他手上的打火机‘啪嗒’一声点燃了那根烟,他看着昏黄的路灯下时不时走过的人或者骑过的车,吸了几口烟,烟雾吐出来飘在空中最后散于无形。
灯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人,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让他突然就想起了谷雨泽,他隔着口烟雾眯着眼看了会儿,那身形实在是太像了,应该不是他,这个点晚自习都还没下课呢。
可是那人竟也一直看着这边没怎么动过,正当于牧也准备掏出手机发消息的时候,灯下的人影晃了一下,紧接着一个女生从后面出来蹦着跳上了那个男孩子的背,两人嬉嬉笑笑地互相揽着走开了。
于牧也不自觉扯嘴笑了一下,竟然会以为是谷雨泽,真的是稍微分开一段时间,就想的看人都开始迷惑了。
他望着手里掏出来的手机愣了一下,是准备干嘛来着?
哦——
发消息。
他打开谷雨泽的微信框,打了几个字发过去。
【牧野的雨】:别写字,晚上别碰到水。
对面立马回复。
【谷雨的鱼】:知道了~
【谷雨的鱼】:阿姨她还好嘛
【牧野的雨】:嗯,喝了药已经睡了
谷雨泽又发了一条。
【谷雨的鱼】:你现在在干嘛?
于牧也把嘴边的烟拿下来,看了看天上漆黑的一片,发了两个字过去。
【牧野的雨】:赏月
谷雨泽抬头看了一眼乌漆嘛黑的天空,不禁撇撇嘴,赏个屁的月,这他妈连颗星星都没有。
但他还是给于牧也回复了一句。
【谷雨的鱼】:可闲!
【谷雨的鱼】:早点进去睡吧也没什么好赏的
刚发完,手机屏幕上于牧也的来电显示吓得谷雨泽差点把手机扔到地上。
还好理智在线,他立马挂断了电话。
【谷雨的鱼】:??!!
【谷雨的鱼】:上课呢!!
对面简单的回复了一个‘哦’。
哦?!!就一个哦就没了?!!
谷雨泽看着手机屏幕的灯渐渐暗了下去,下一秒,手机直接关机。
他呆愣了两秒,才发出一个声音,“操!”
谷雨泽抬头看了一眼于牧也家的阳台,空荡荡的没有人,但灯还是亮着的,他估计于牧也是进屋了,他把手机扔进兜里,转身准备走的时候就撞到一个满是烟味的怀里。
“原来搁这上课呢?”于牧也伸手搂住他,“小谷同学?”
谷雨泽不禁再次发出一声,“我操!”
他左右到处看,也没发现哪里有小路,“你怎么神出鬼没的啊?!”
“昂~”于牧也把下巴搁在他的肩颈处,“才知道啊?”
谷雨泽一只手受了伤,只能任由他那么抱着。
“你怎么来了?”于牧也在他耳边问,“别跟我说又是路过啊。”
“这次真路过。”谷雨泽还是如实说。
“怎么着全世界就我家门口一条路呗,你次次都路过。”于牧也说。
“嗯,全世界就你家门口一条路。”谷雨泽点点头,“我次次都会路过。”
于牧也松开他,伸手挠了挠他的下巴,“既然都路过了,那上来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