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往事2：无常
夏油杰觉得最近自己的生活真的是一团糟。
这一切都是因为不久前他遇到的那个女婴形状的咒灵。
濒临崩溃的他决定向夜蛾正道请三天假, 来好好整理一下自己身上的问题。
夜蛾正道在上午的咒术对战课程时，曾亲眼看到了夏油杰在战斗中用咒灵操术召唤出来一个苹果核，于是很体贴的通过了他的请假条。
咒高专和他走的比较近的这三人都知道最近夏油杰的咒灵操术出了问题, 五条悟知道的可能比其他两人要详细些, 但并不清楚造成这一切的真相。
最开始和五条悟一起去茨城县霞浦分院完成他1级咒术师的考核任务时，夏油杰就已经感到有些不对劲了。
因为他的咒灵操术除了那只「裂口女」以外，居然无法召唤出其他咒灵。
「裂口女」是因果类的咒灵，在某种情况下它特别鸡肋。
它只有在对方回答它提出的问题后才会发动技能, 所以对诅咒师或者能思考的生命体才会有攻击效果。
但在面对只会重复短句，按本能行动的咒灵来说, 「裂口女」充其量就是一个能将咒灵陷入僵直状态的控制辅助，完全没有任何攻击力。
最后霞浦分院里的两只1级咒灵都是五条悟祓除的。
而夏油杰发现自己咒灵操术空间里的咒灵都被某人吃光了, 是在完成考核任务回到咒高专的第三天。
现在想起来还会有些肉疼。
那可是他这么多年来好不容易收服的咒灵……想想曾经吞掉的口味异常恶心的咒灵核心，他都替自己感到委屈。
这个问题必须及时解决，要不然总感觉会出大事。
拿着请假条的夏油杰坐车离开了咒高专, 来到了自己在东京市内租的房子里。
进屋后, 他立刻就开始用自己的咒灵操术往外掏东西。
有着食物残渣的便当盒, 金枪鱼蛋黄酱饭团, 没开封的薯片, 被人咬了一半的苹果, 拿着剪刀削苹果的裂口女……
零零总总的各种食物堆在地上，仿佛他咒灵操术通往的不是贮存咒灵的虚空, 而是便利店后门的垃圾桶。
最后夏油杰成功倒出来一只明显吃胖了一圈的女婴。
女孩茫然无措的坐在食物堆里，活像一只被人突然掏了窝的仓鼠。她下意识的用小手把薯片往自己怀里拢了拢, 疑惑的看着突然把她和储备粮们倒出来的夏油杰, 那双澄澈的浅金色眸子中布满了水汽, 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模样。
夏油杰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看她这幅样子谁还气得起来。
不行，不能再惯着她了。
夏油杰咬着牙，故意装出来一副十分凶狠的模样：“我知道你听得懂我说话，住在我这里最起码要遵守我这个房东开出来的条件吧？”
“以后不能随便吃我收服的咒灵，也不能在我没付钱的情况下直接拿便利店的食物，更不能在我使用咒灵操术的时候往外扔你吃剩下的垃圾，知道了吗？”
女孩的注意力都在地上那些食物上，完全是一副‘就算我不听你又能奈我何’的架势，对夏油杰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黑色的雾气从她身体往外扩散，夏油杰只感觉眼前突然一黑，等恢复视线的时候发现地上的女婴和她的储备粮们全都消失了。
一股深深的疲惫从夏油杰心头涌起。
吾儿叛逆伤透我心。
年仅15岁的他第一次体会到了身为家长的不易。
*
因为夏油杰最近只能使用「裂口女」这一只特级咒灵，所以夜蛾正道给他和五条悟的任务基本上都是和诅咒师有关。
在这段时间里，五条悟发现原本和他一样对文化课并不怎么感兴趣的夏油杰变得越来越用功了，就算是坐车前往任务地点时也会抽空拿出书来看。
只不过他看到书名好像都有些怪怪的，什么《孩子叛逆期该怎样教育》《如何对成长期的婴儿说‘不’》《论宠物的驯养方式》……
完全搞不懂他看这些书的目的。
不过夏油杰的咒灵操术在发生变化之后倒是比以前好用的多。虽然目前还是只能召唤出「裂口女」这一只特级假想怨灵，但咒灵操术居然被夏油杰开发出了储物功能。
如果有任务需要出远门就可以直接把行李往他咒灵操术里的空间一扔，十分便利。
硬要说有什么缺点的话，那就是不能在行李里面放食物，因为放进去再拿出来留给你的就只有包装纸了。
这点让五条悟感到很困惑。
难道那只「裂口女」也吃人类的食物吗？
*
磨合期是漫长且折磨人的，在和那个女婴相处了几个月，夏油杰才勉强能和她进行简单的沟通。
咒灵操术经过她的改造完全变了个样。
原本收服咒灵所在的空间被那家伙改成了她居住的地方，还开发出来了储存物品的功能。
使用咒灵操术收服咒灵的时候也不用像以前那样吃如同抹过呕吐物抹布一般的咒灵内核，直接让「裂口女」或者「化身玉藻前」抓住咒灵塞进咒灵操术空间中喂那婴儿就行。反正不管怎么制止，那些可怜咒灵最后的结局都是被她吃掉。
「化身玉藻前」也是不久前突然出现的。和「裂口女」一样，也是一只特级假想怨灵。
吃进去的是1级2级咒灵，吐出来的却是特级咒灵……怎么说呢，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还是挺厉害的。
除了胃口太大了没别的缺点。
如果没有及时往咒灵空间里补充咒灵，那女婴就会想各种方法找人类的食物来吃，夏油杰的工资几乎都用在补偿便利店的损失上，已经快被榨干了。
在高一下半年的圣诞节假期时，那个女婴身上又发生了变化。
12月25号这天夏油杰并没有和五条悟还有家入硝子他们一起出去玩，而是如社畜一般还在兢兢业业地工作，在东京各处寻找咒灵去投喂某个总是吃不饱的小家伙。
就在他结束战斗，操控着「化身玉藻前」把一只2级咒灵塞进咒灵操术的空间时，仿佛是到达某个临界点后发生质变一般，从咒灵操术未闭合的黑色旋涡之中跳出来了一个黑影。
是一个五岁左右的女孩，从这女孩眉眼中能看出来她就是那个婴儿形状咒灵的放大版。原本四肢上看起来很吓人的青紫色皮肤已经变得白皙，只剩几根手指还保持着原先的模样。
女孩穿着对她来说过于宽大的卫衣，手脚在短短几分钟就被冬日的寒风冻得有些发红。
夏油杰皱了皱眉。
是他的错觉吗？几乎感觉不到她身上的咒灵气息了。
站在他面前的，好像就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小女孩。
女孩板着脸，抬头看向夏油杰，努力装出一副很严肃的样子：“虽然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但这段时间还是承蒙你关照了。咱们就此分别吧，我向往自由，我要开始独立生活。”
夏油杰看着眼前这个穿着他的卫衣，光着脚转身就要走的小家伙有点无语，一把薅住了她的卫衣帽子，把她拎了起来。
“你信不信走出这条街就会直接被人贩子给拐走？”
看着用小短手拼命挣扎却怎么也够不到他手的女孩，夏油杰感觉有些好笑：“连身份证明都没有的你要怎么独立生活？你现在这副样子，连打童工都没人要你。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有钱买吃的吗？”
女孩瞬间蔫了下来：“可是……如果我什么都帮不到你的话，你还会养我吗？”
“当然会啊，你在想什么？”夏油杰很熟练的把女孩抱了起来，把自己的风衣盖在了她身上。
“我可不是那种会随便抛弃宠w……抛弃孩子的人，这种不负责任的事情我做不出来。”
“对了，既然现在你能正常沟通，那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被封印到那个山洞之中的吗？”抱着女孩往家走的夏油杰有些好奇的问道。
“不知道，以前的事情我都记不太清了。”女孩趴在夏油杰肩膀上玩着自己青紫色的手指头。
“名字也记不得了？”
“那户人家应该是姓高桥吧……”
“嗯？”
“不知道，全都想不起来了。你给我取一个名字吧。”
其实不仅是过往的记忆，就连她从封印中离开，在夏油杰的咒灵操术空间里生活的这几个月的记忆也在慢慢消失，完全不记得自己曾把咒灵当储备粮吃。
越像人类，不属于人类的记忆就会越模糊。
最终她只会变成一个无忧无虑的人类小女孩。
也许在以后她在夏油杰的教导下，可能会使用咒力成为咒术师。但唯独不会再变成那副骇人的诅咒模样了。
这个世界的法则对现今唯一还苏醒着的神明是宽容的，即使这个神明早就已经堕落，但命运给了她重生的机会
两千年的封印足够平息因人类恶念而形成的诅咒。
神性被封存在灵魂中，堕落的诅咒之力被封存在躯体里，用仅存的神力修复作为容器的女婴的身体，以人类的身份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如果用这具人类躯体正常长大，偿还完最后的因果，待这个身体苍老死去，祂就会脱离这具躯壳的束缚，回到祂原来所在的地方。
大绫津日神这两千多年来所经历的无妄之灾也会做一个了结。
虽然神国已经是一片虚无，就算是重回高天原也不过是立刻陷入虚弱状态沉睡，但至少是恢复了神明的身份，回归了自己的本源，而不是像一个怪物一样游荡在人间。
神明只会沉睡，不会死亡。
也许千百年过后，沧海桑田变化，人类又一信仰轮回开始，神明便会再次苏醒过来。
……
可惜，事情的发展总是不尽人意的。
如果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
在封印之地苏醒后努力想要成为人类的大绫津日神，她遇到了夏油杰，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人类在遇到挫折和无法度过的难关可以向神明祈求，以求得庇佑。
可神明的祈求却从来没有人能够聆听。
人性之恶，即使过了两千年也从未变过。就像那将自己藏身在咒高专地下，用更换身体来突破人类极限成就永生不死的，已经快腐朽成淤泥的天元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