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情债
熟悉的风铃声响起，意味着有客。
原本正躺在躺椅上闭眼养神的渊乜缓缓地睁开了眼，他早已猜到了来客是谁，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哟，来了，沈牛牛…不对，还是叫你沈云逸比较好？”
事到如今被知道名字这一点已经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了，不到一天经历了这么多怪事儿，是个人都习惯了。
“你来得倒是比我预计得还早。”渊乜继续道。
“果然又见面了啊，渊店长”
这次再见渊乜，沈云逸自若了不少，至少没起鸡皮疙瘩了。
渊乜看了眼呆站着的沈云逸，随即说道：“这儿这么多椅子你随便选一把坐吧，今天——我们注定是要长谈一场的。”
沈云逸倒也没推辞，他大老远地跑过来，还顶着三十多度的高温，本来就挺累的，这下能休息正好。
于是他选了把离渊乜不近也不远的椅子，一屁股便坐了下去，开口道：“渊店长，今天我这眼睛可比平时亮堂了不少，看见了不少新奇的东西。”
渊乜又拿出了他那把折扇，在嘴唇上当轻轻一点，笑道：“哦？你看见了什么？”
沈云逸随意回答道：“猫猫狗狗，黑熊麻雀，哦…对了，还有只青蛇。”
渊乜笑而不语。
这是一个没有意义的提问，因为沈云逸所经历的一切，他早已亲“眼”所见。
他将自己的眼，借给了沈云逸。
沉默了片刻后，渊乜继续问道：“那你觉得他们是什么呢？”
“我猜不是神仙就是妖。不过，神仙哪会儿在人间过苦日子，他们应该是妖吧？”
渊乜冷笑了一声。
好一个神仙不会在人间过苦日子
“你猜得挺准的，不过…纠正你一点，还是有不少神仙在人间过苦日子的。”
虽说猜偏了些，沈云逸的内心依然狂喜，不枉自己看了那么多仙侠小说，能猜个七七八八还是挺不错了。
“所以，渊店长为什么要让我看见真实的他们？”
这一问，屋内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渊乜宛若没听见一般，自顾自地扇着手中的扇子，他选择了沉默，但他的这番沉默也不乏是种回答。
——确实是他让沈云逸看见这一切的。
见渊乜迟迟没有开口，沈云逸有些耐不住性子道：“渊店长，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我就是一普通大学生，就想过过平凡的生活，此前和你并没有什么交集…”
“话可别说太早，小子。你我之间有没有交集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本就低沉的声音，如今又压低了几分，渗人极了。
沈云逸看向渊乜，此刻他的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漠。
“你说你想过平凡生活…？我看你还是先把前面几辈子欠的债还完吧。”
忽然一阵狂风吹过，桌上的花瓶瞬间倾倒落下，一声脆响后，花瓶的碎片散落了一地。
怪让人心疼的，碎的都是钱啊。
沈云逸觉得自己衰到家了，就在刚刚，他还在脑中将自己自记事以来干过的坏事儿全部复盘了一遍，就为了搞明白自己到底是哪件事儿得罪了渊乜，好家伙，结果是前世的自己得罪了他，冤大头本人了这是。
“前世的我…欠了些什么债？”
沈云逸小声询问着，全然没了之前的那副泰然自若，相反拘谨了不少，生怕把这小祖宗又给惹怒了。
渊乜抬眸，翻了个小白眼，回答得简洁明了。
“情债。”
【淦——】
破防就在一瞬间。
自己孤寡了二十一年，一次爱情的滋味都没尝过，前世的自己倒是逍遥得很啊，情债都欠上了，你说欠就欠吧，这…到头来让他一纯良少男来还…
这合理吗？这不合理！
可不合理又能怎样，还不是得还。
沈云逸只得默叹了一口气，咬紧牙关继续问道：“那这债要怎么还？”
“要还债很简单…”
渊乜这脸变得，简直比翻书还快，上一秒还垮着个脸，现在就已经一副笑脸盈盈的模样了。
只见他直接一个翻身便轻松下了躺椅，迈着轻快的小步，三两下便来到了沈云逸面前，甚至完美地避开了地上的花瓶碎片，。
沈云逸正想问他要干什么，右手手腕霍地被钳住了。
渊乜这小胳膊小腿儿的，看似软弱无力，实际上劲儿可足了，沈云逸挣扎了半天都没挣开，直接让他的自尊心碎了一地。
“放心，我不会要你的命。你只需要待着别乱动。”
“什么…？”
这话音刚落，沈云逸忽然感觉右手一疼，定睛一看，才发现右手拇指不知怎地被划了一道口子，口子还挺深，鲜红的鲜血瞬间从伤口渗了出来。
“诶、诶——！血！”沈云逸惊呼道。
“这点儿伤口又不会要你的命，你一个大男人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我劝你别乱动，早点搞完，你的血也能少浪费点儿。”
听了这话，沈云逸倒也就没乱动了，只是嘀咕着：“这我得吃多少鸡蛋才能补得回来啊……”
见沈云逸终于不再闹腾，渊乜这才放心地开始进行下一步。
他单手一挥，那本破破烂烂的古书再次凭空出现，悬浮在了空中。
如今，沈云逸已经对这种“法术”见怪不怪了，他反而好奇地打量着这本悬在空中的古书，用他那
快忘干净的古文知识依稀辨认出了那古书封面上写着的字——“解缘录”。
怵地，又是一个猝不及防。
渊乜抓着他的手臂就是一扯，沈云逸根本来不及反应，要不是核心力量还行，早就从椅子上摔下去了。
抱怨的话刚准备说出口，却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沈云逸望向自己的右手，他的右手此刻正置于那古书的正上方。
拇指上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鲜血也不停地向外渗着，渗出的鲜血在凝成一颗又一颗的血珠后，从指尖落下，正好滴在了那古书上。
几滴过后，那古书倏地发出了金光，紧接着，四周怪风突起，吹得那古书开始“唰唰——”地翻着页，四周的瓶瓶罐罐也发出了“乒乒乓乓”的声音。
沈云逸赶忙收回了自己的手，将大拇指含进了嘴里。
他虽然心系着自己的伤口，注意力却全在眼前这番景象上了，此情此景属实有些壮观。
这时，他无意间瞥见了一旁的渊乜，这才发现，渊乜的眼睛竟也变成了金黄色……
不一会儿，那怪风便停了，古书平摊开来并停止了翻页。
最面上的是一页残页，残页残留的面积还不到原来的四分之一，纸张颜色同其他页相比要黄的多，边缘全是黑黢黢的焦痕，上面写的字也几乎看不清了，就只剩“伍亓”两个字能勉强看清。
要说这残页也是够□□的，也算是被这怪风摧残了好一会儿，竟没被吹散架。
“呵——”
渊乜这声冷笑，来得毫无征兆，不由得让沈云逸心中一紧，他估摸着，这阴晴不定的小祖宗又要发飙了。
“果然，你就是伍亓。”渊乜冷冷道。
沈云逸眨巴眨巴了下眼睛，刚刚看见“伍亓”两字的时候，他还在纳闷儿这两字是什么意思，想了半天都没想出来，现在看来应该是个名字了，还是他某个前世的名字。
这名字怪奇怪的。
沈云逸不由得吐槽道：“我还以为我每一世都叫沈云逸呢…”
渊乜心情本就不好了，沈云逸这句话堪称在他雷点上蹦迪。
“我倒希望你们名字每一世都一样！这样的话，我哪里还需要大海捞针！”
渊乜的语气里满是委屈，说着还抹了抹自己眼角的泪水。
没人知道他找人的心酸，只有他自己知道。
此刻的沈云逸跟个痴呆似的愣在原地。
渊乜长舒了一口气，他悟了，话说的再多，对眼前这人来说也是对牛弹琴。
还是当人好，孟婆汤一喝，忘掉一切烦恼，忘掉一切爱恨情仇。
“哎…行了，签名吧。”
渊乜不愿再浪费时间怨天尤人，只见他大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擦，“啪——”地打了个响指，一支毛笔突然从天而降正好落在了沈云逸手里。
沈云逸打量着手里的这支毛笔，笔杆、笔斗乃至笔毛都是黑色的，漆黑的木质笔杆上刻满了各种精细花纹，再看那笔毛，黑的发亮，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动物的毛，反正是他之前学校门口买的十多二十块钱的毛笔比不了的。
“签…哪儿？”沈云逸弱弱发问道。
“还能签哪儿？”
渊乜扬头朝旁侧轻轻一点，暗示的很明显了，是要他在那古书上签名。
“不用墨水什么的？”
“不用。”
至此，沈云逸也不再多说什么，三两下便握好了毛笔，准备在那小的有些憋屈的残页上签名，谁料这沈字的三点水还没写完就被渊乜打断。
“停停停——谁让你写你现在的名字了，是伍亓！伍亓！”
沈云逸看着眼前毫无变化的残页，什么痕迹都没留下，这都能认出来他写的是“沈”字还挺牛。
【眼睛可真尖啊…】
沈云逸默念道。
不过，他似乎又忘了——渊乜会读心。
“什么叫眼睛尖，你看不见，不代表我看不见。”渊乜冷不防地吐槽道，顿了几秒后，继续道，“这次，你给我好好写，我可不希望我身上再多个污点。”
身上？
沈云逸一怔，却也不敢多问什么，他硬挤出了一个微笑后，朝渊乜点了点头，立马在那残页签上了“伍亓”二字。
收笔的那一刻，又是一道金光闪过，古书瞬间合上随即消失，空中只剩下了点点金色。
沈云逸手中的毛笔也不见了。
渊乜顿时乐开了花，像是解决了什么千古难题，或许不是像是，对渊乜来说，他就是解决了一个千古难题。
“这下，你这债姑且算是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