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你在店里发什么疯，你懂不懂什么是礼数？乞丐当久了是不是都忘记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云岚仙尊教了你那么久就是这副德行，连带着我一起丢人。”
叶澜埋在雪白狐裘里，整个人看上去都毛茸茸的。他蹙着眉，嘴里阴阳怪气指责走在旁边的慕川，姣好的面容上一派嫌恶。
刚刚在店里慕川真是吓到他了，浑身戾气。手背泛起青筋，双目充血，就为了那么一个镯子。
想起那个镯子，叶澜又狠狠瞪慕川。
“一个破镯子花了那么多灵石，不亏是仙尊的亲传弟子。”
倒是忘记了自己一件灵狐的大裘就花了半袋灵石。
慕川从刚才的失控中恢复一贯的冷淡漠然，他看着刚刚从店主那里买来的镯子，漆黑的瞳孔中暗光流转。
这个镯子，是阿婆的。
捡到他之后贫苦到连饭都快吃不上的阿婆小心翼翼的把带了几十年的镯子用布包起来去换钱。
被慕川拦了下来，他在山上蹲了两天两夜，终于猎到两只野兔。
第二天，茅屋就被洗劫一空，七旬老人的尸首躺在地上，暗色的血漫了出来，一片腐臭。
慕川沉着眉眼，摩挲着手中玉镯光滑的表面，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两人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据说有妖祟的荒林，天色渐暗，林中迷雾弥漫，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时不时有鸟兽发出刺耳的叫声。
叶澜哪里见过这种地方，被吓的一抖，又不甘心在慕川面前显现出自己怯弱的样子，只能撞着胆子往前走。
他向来是娇生惯养的，秋水洲云雾缭绕灵气充沛，以往下山也是跟着去富贵人家的宅子里走一遭，哪里来过这种阴冷黑暗的地方。
不过走了两步就又忍不住发抖，身边的慕川跟幽魂似的，只有两个人走路时踩上枯枝落叶的细小声响。
旁边的慕川仍在看那个破镯子，叶澜眼眶周围湿红了一圈，终于忍受不住的朝他吼道:“你还在看什么啊，都到这里了，我们是来除妖的！早说了就不该让你来，你能干什么，没用的东西。”
话音刚落，一股阴风带着杀气直直扑向他，叶澜双眸瞪大来不及反应，一把剑就横在他面前替他挡住了那股风。
剑锋闪着凛凛寒光，在昏暗的荒林中格外显眼。
慕川收剑入鞘，撩起眼皮看向叶澜。
少年眉目肃杀，周围的气质一下子冷下来，明明仍是那副面无表情的冷淡模样，幽光照在他俊美的侧脸上，却让人觉得深不可测，甚至是……有些可怕。
叶澜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马上去看慕川，只听对方嗓音低哑:“是只林魂。”
这边荒林阴气甚重，想必是有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在此发生，地下埋了不少冤魂，被林中的精怪吸食，逐渐变成了一只阴气缭绕的恶魂。
好在还未成型太久，话语落地慕川便挥剑朝上砍去，留下叶澜一个人站在原地。
说起来，叶澜这副样子真不像个修仙练剑的人，披着名贵的狐裘，眉目美艳，与这荒林格格不入，像是个误入的富家公子。
叶澜抬眼望着慕川与林魂相斗，恶毒地想最好慕川打不过受重伤才好，他刚刚被吓到了才没反应过来，区区这样一只妖祟他可不怕。
不过，看慕川的身法，好像他的修为又精进了不少。
叶澜抿着唇，心中的妒火又燃了起来。
刀光剑影间，慕川便将那只林魂打的魂飞魄散。
这一趟的任务轻易就完成了，林中的阴气瞬间散去不少。
叶澜都搞不懂云岚仙尊说的历练到底是不是除妖祟了。
他回去的一路都在同慕川闹脾气，不断的冷言嘲讽和羞辱。
叶澜真是气急了，好不容易以为仙尊重视自己的试炼原来就是这种小事情，心中的不痛快都要发泄在慕川身上才好。
他们寻了一家客栈住宿，也不算寻，不知道慕川哪里打听来的消息，直直就带着他往这里来了。
叶澜虽有诸多不满，但对于凡间来的太少，只能听慕川的。
应该是开了有些年头了，有些破旧，叶澜不满意，低哼了一声命令慕川去替他打热水。
其实对他们来说，不过施个清洁术的事，叶澜为刚刚那一趟慕川轻而易举除妖心里又生气火，总要开始想办法为难慕川。
等到慕川带着一盆热水回来的时候，叶澜眉眼一横，趾高气昂道:“给我洗脚。”
慕川默不作声的蹲下来，褪去他的鞋袜。
漂亮伶仃的脚腕一只手就能圈住，皮肤细腻触感柔软。
慕川的指腹的薄茧摩的他腿有些痒，叶澜白皙的脸上泛出些红晕，不自在的抖动了一下，惹的慕川抬眸望了他一眼，眼里居然有丝诡异的……温柔？
叶澜脸上又红了些，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没想到这狗东西垂下眼又直接用劲往那按下去，力道把控的刚刚好，叶澜顿时感觉浑身一酥，密密麻麻的有种说不出的舒服。
他忍不住喘出声音，然后脸颊瞬间红透，尴尬呵斥道:“你干什么！”
慕川没抬头:“师兄今天走了很多路，一定很累。”
叶澜眼睛圆溜溜的:“我叫你乱碰乱按了吗。”空气瞬间静默，过了一会才听到慕川的一句闷闷的回应。
慕川低头将那双雪足缓缓放进水中，动作轻柔，刚刚那声喘听的人忍不住面红耳赤，他耳朵跟已经红了一片，火辣辣的。
他在风月馆那种腌臜地方长大，见惯了那种恶心的勾当。可此刻，少年的情动仿佛被这眼前人的举动从心脏深处勾引出来。
那些仇恨、阴暗、憎恶、不屑在这一刻全部消失不见，胸腔跳动的让人发颤。
想让他狠狠把叶澜揉进怀里。
少年情动如此炽烈，霎那间燃烧所有黑暗。
慕川的灵魂仿佛割裂，一个跪在叶澜面前，一个站着冷眼旁观。
笑他抵抗多时，嘲笑那群贪恋美色的蠢货，讥讽叶澜败絮其中，可最后轻易陷进去的竟然还是自己，实在可笑。
叶澜看着冷淡的少年一声不吭蹲在他面前，自己的双足被握住，明明他的动作很轻柔，但是又让自己觉得无法挣脱。
心里那种不自在的感觉越来越浓重，也不知道是这间客房太破旧还是什么，周围的空气让叶澜觉得燥热，他不耐烦的动了一下脚，马上被按住。
慕川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别动。”
叶澜愣了愣，还真被唬住了。一些碎发被汗濡湿粘在雪腮上，叶澜的脸还透着未消的红粉，因为瞪大眼睛一双乌瞳湿润。
随后又马上反应过来，慕川居然敢这么跟他说话！自己，自己还真被唬住了，叶澜觉得丢人，脚丫子猛地向前一蹬。“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干什么还要你说，滚开。”
倾洒出来的水溅到慕川身上，沾湿黑衣，叶澜居高临下的与他对视，慕川瞳孔漆黑，嘴唇紧抿，依旧是没有情绪的表情，但是让叶澜看的心里发怵。
叶澜睫羽轻微颤了颤，抬脚往他肩上撵了撵，“你，你滚啊。”语气都软了下去。
过了两秒，慕川才站起来，但没有离开，反倒是弯着腰捞起叶澜白白嫩嫩的腿擦干，然后轻柔的将叶澜整个人放上榻。“师兄，夜安。”
叶澜:“……”
等慕川走出门后，叶澜瞬间就绷不住了，嘤咛一声红晕更增，整个人瘫软在榻上，将自己埋在被褥中。
慕川是不是中毒了？他不觉得耻辱吗？为什么……为什么是那种表情啊！
叶澜在榻上滚了两圈，随后盯着上方的木梁发呆，心想慕川他一定是故意的！
愤愤呼出两口气后，叶澜总觉得慕川是在玩弄自己，真是气死了。明明是想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狗东西的，结果怎么每次都好像是自己被占了便宜。
呸，登徒子。
夜色寂静，一轮弯月挂在天上，时不时掠过的浓雾遮掩住微弱的月光。
叶澜蜷缩在榻上，皱着眉，看样子睡的很不好。这间客栈哪怕是最好的上房，对于他而已也是简陋的要命。
隔壁突然传来轻微的响动，叶澜猛地惊醒，他脾气大，这会还睡不好，正想不管不顾的朝那面墙砸东西时意识到那里是慕川的房间。
半夜三更的，很不对劲。
难不成他这么晚还在修炼？叶澜狐疑的皱了皱眉，轻手轻脚贴在墙面听动静，趴了几秒之后猛地移开。慕川干什么跟他有什么关系。
就在这时，那边传来门开的声音，瞬间又关上，客栈廊间有昏暗的灯光，叶澜看见有黑影飞快的移了过去。
他心里涌起强烈的不安，沉思片刻，叶澜悄悄跟了上去。
果然是慕川。
叶澜小心翼翼跟在他后面，暗笑慕川根骨再好又怎么样，还不是个筑基的废物，有人跟着都发觉不了。
但那股不安的情绪越来越浓烈，眼看慕川居然在往白日除妖祟的那片荒林里去。
叶澜心里一颤，直觉慕川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那股不安被他抛之脑后，心里想着这次肯定能让自己抓到慕川的把柄。
心思恶劣的小狐狸沉浸在自己的算计中，没发现前面的身影逐渐慢了下来，像是在刻意等着谁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