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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卧龟行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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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一方没有任何心情去细细思考他话里的含义,只是沉着声音再次讲了一遍:“你骗我来究竟做什么?”

    廖允依旧答非所问:“你今天专门来见他,看见我是不是很失落?”

    看着马一方呆滞的表情,廖允怒极反笑:“要是真像你听到的,是他杀了我,你是不是就开心了?是不是就能毫无心理负担的见他了?是不是他提什么要求,你都能答应了?”裴允说一句,便向马一方靠近一分,语气越来越轻,最后二人的鼻尖只差毫厘,宛如情人间的呢喃。

    但二人都知道不是。

    马一方猛地甩开了裴允的手,后退一步,冷冷道:“我没有。”

    “你没有是,尊贵的太阳星说没有,那自然是没有了。”

    马一方对此类的阴阳怪气有些不耐,皱着眉头问:“你怎知我会来?”

    “太阳底下,哪有什么新鲜事。”廖允将右手前三指放在眼前搓了搓,似乎是在仔细感受着刚刚手中的温度,也顺便想起了马一方的问题:“我要做什么,你当真不知道?若是不愿,便回去吧。”说完,转身缓缓走到了玉座前坐下,右手撑上脸颊,仔细的欣赏着马一方的反应。

    马一方是什么心情呢?他觉得自己像是一株捣药杵下的药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被碾磨千遍万遍,浑身只剩苦涩与酸胀。

    在最初的震惊过后,他并未考虑多久,不过是一句躯壳而已,舍便舍了。之前之前也不是没有过,总不能为了这个,置其余的金乌不顾,至于其他在内心深处隐秘的心思没有的。

    廖允耐心的看着台下人,仔仔细细的用目光描摹着他的每一寸,看着他最后好似下定决心了的样子,自嘲一笑。他就知道,这个人对自己可能是有一点点在意,但排在他前面需要考虑的,多的数不清。

    他伸出了手:“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马一方死死的盯着向他伸出的那只手,然后大步走上玉座,扯着廖允精美的衣领,把人按在了椅上。他根本没收着力气,廖允也没想过躲,任由自己的头磕在了椅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二人离得极近,呼吸交织间能感受到对方的温度,但此时,没有一个人觉得温暖。

    “多久?”马一方道。

    “什么?”

    “我问你,我要在你身边待多久你才会替我推算?”马一方提高了声音。

    廖允看了马一方很久,从他微卷的刘海看到颊边流下的汗珠,最后轻声说到:“问这些做什么?我让你来,你来便是了。”他的手慢慢抚上了马一方的背:“还会吗?应该会吧,我看你话本里写了不少呢,你写这些的时候,在想谁?”

    是我吗?

    马一方揪着廖允衣领的手慢慢的松开了。廖允趁机抱着他一转身,将人压在了座上。随后,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本真殿传出。

    接着,便是廖允真情实感的评价:“这种抹布你都能穿的下去。”

    “你也太臭了,一身汗味。”

    “这一世,我是第一个。是吗?”

    “尤许”

    本真殿内,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双层阁楼,名为曰归阁,那是廖允的住处。

    黄昏已至,曰归阁卧房的空气依旧粘腻而又炽热,就像呼吸着一屋热水,一口下去,胃里烧的滚烫,咕嘟嘟的冒着热腾腾的泡泡。

    窗口的牵牛花晒了一天的太阳,此刻有些打焉,突然,一只肥硕的蜜蜂从花蕊中钻了出来,带着满身的粉,飞出了曰归阁。

    长安西街。

    开市之后,马一方被人流推着涌了进去,他摇摇摆摆的找了一家茶室走了进去,上了二楼,找到了靠窗的位置入座。按说,把刀横在了桌上的动作也许会吓着人,但他懒散的模样,微卷的额发以及颜色鲜艳的布包,让他整个人少了些凌冽。

    此时的茶室异常热闹,客人陆陆续续入座,店里的说书先生也摆了桌打算开始说道,小二忙的团团转,一时间竟然没有功夫理会他。

    距离重上归谷,已经过了五日的时间。自那日和廖允胡闹了之后,那人已经应承了他测算之事,既如此,他便收拾东西出谷了。当他提出出谷时,廖允虽然脸色难看,但也没有阻拦。测算需要时间,他不知自己下一步去哪儿,便来了长安城。

    廖允有两个卜算的物件,一是司南,名为卧龟,一是铜板,名为行兔,马一方对这两样东西印象深刻。卧龟测方向,也就是具体人事相关的大致方位。行兔就比较有意思,每次抛三枚铜板,意为三生万物,若是全正便是“是”,若是全反是为“否”,其他任何结果都没有意义。也就是说,铜板可以回答任何问题,但只会回答是或者否,问它稍微复杂一些的问题,便会抛出无意义的答案,而且行兔会根据问题的不同,在不同的时间给你答案。

    比如说你在长安问它:“今日长安的气象甚好,可是如此?”

    这种问题在长安的人都清楚,抬头看看天便能晓得,于是三个铜板便会转悠一盏茶的时间,落成三个正面。

    但你若是在长安问它:“今日江陵气象甚好,可是如此?”

    在长安的问询者并不清楚江陵的气候,于是回答便要等一些时间。它心情好了,便是转悠三炷香,心情不好,还可能转悠七八炷香,然后才慢悠悠的落成三个反面。

    但若是你问它类似于“当今圣上可有篡位之嫌?”此等天大的秘密,它可能会慢悠悠的转个三五年之久,转完后也许还落成三个反面,给你的怀疑泼一捧凉水。

    更加鸡肋的是,它转悠的时候,如果你想问其他问题,便只有打断它,之前转的圈圈便都不作数了。

    虽说鸡肋,但到底是泄露天机,归谷在人间依旧是大名鼎鼎。

    马一方临行前特意盯着廖允按正常的方法开始卜算,想必结果还要等些时候。只是问行兔问题的时候,他一时间还真想不起来,若是问的太过了,行兔转个几年可怎么办。于是他想来想去,小心翼翼抛出了一个问题:“地上金乌九子全部活着,是吗?”

    他不知道这句话问的对不对,也不知在全无线索的情况下究竟如何提问才是最好,但问题都问出去了,若是时间太久,他大不了有了线索再重新问一次。

    突然,茶馆内一阵喧嚣,马一方抬头,是说书先生准备好了,仔细一听,马一方一阵沉默。

    是《金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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