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5
二十五岁的年纪，刚刚升任副总监，算是有了自己得心应手的一项事业。
如以往一样精打细算着日常的开销，奔波劳碌在出差和加班的第一线。
二十五岁的第一天，她急急忙忙为了项目奔走，为体现诚意大清早不吃饭也要专门来接机，没工夫给自己过生日，甚至连好友的微信祝福都没空打开。
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是不是稍显狼狈，想着大不了一会直接去洗手间对着镜面整理下仪容。
她气喘吁吁的赶到机场，小心翼翼的节省着时间，风尘仆仆的就这样四处张望，甚至还私下打着腹稿、计划着一会和对方负责人见面的客套话。
转过身来，却听到了一声“生日快乐”。
这个曾经不动声色的教给她许多珍贵经验和职场建议的引路人。
这个她之前那样喜欢、后来选择拒绝的周总。
这个原先亲口对她说过“我喜欢你”的周寻。
几天前曾和她擦肩而过，却好像不相识的陌生人一样一言未发。
此时此刻，却就这样站在她面前，仍然记得她的生日，在人潮拥挤的地方叫住她，给她一句简单平常的生日祝福。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未必会有那么喜欢的人。”拒绝他的那个傍晚，她这样说到，却也告诉他但她还是要向前看，甚至可以慢慢找。
两年说长不长，她觉得时间过得飞快，当初在普凌满满当当的实习工作就好像在昨天。
两年说短也不短，她却也真的如她自己所说，没有找到一个能让她那么喜欢、那样动心的人。
不是没遇到过志趣相投、互相欣赏的男生，却没有一个能让她如当初一般感受到计划外的温暖和不期而至的心跳。
可现在，在并不和煦而略带寒意的清晨，她好像再一次体会到了计划外的温暖。
还有，不期而至的心跳。
两年未见，他们之间再无任何联系。甚至她都没敢给他发过一条群发祝福消息。
可是。
她二十五岁的第一声“生日快乐”来自周寻。
然而。
四目相对不过片刻，小果甚至还没来得及回一句“谢谢”。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周寻人已经走远。
他提着行李箱，大概是要回上海了吧？
原来他并非是回到了深圳，可能只不过是短暂的停留，最终也还是会离开。
她就这么目送着他去往登机口。
有没有一个瞬间，她想要鼓起勇气直接冲到前面、跑到他身边？
万一他真的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呢？
可她迈出的步子最后还是退回了原地。
她已经不是那个冒失鲁莽、做事不考虑后果的实习生姜小果了。
还有十五分钟，她就要在提前知晓的接机位置上恭迎即将洽谈的新能源项目的合作伙伴。
周寻也要飞向他应该去往的地方。
姜小果一直看到他从视线中消失，又转头去往自己应该去的地方。
走的时候，她脑海里竟然回响起了上周庆功时公司前台在ktv唱的那首歌。
——“你骄傲的飞远，我栖息的叶片。去不同的世界，却从不曾告别……”
无论是两年前，还是今天，他们都没有告别。
中午的时候，丽萨不知道在和前台小姑娘朱青聊些什么，有说有笑的。
对比一下，自己这边累的不行，好不容易才有功夫吃上外卖的境况还真是挺凄惨的。生日不生日的，在这样的密集而高强度的工作下显得与平日相比没什么特别之处。更何况，有些东西，她也不敢再想。
“聊什么呢？”小果索性坐到他们旁边，跟着开心开心，省的总想些有的没的。
“一个电影。”丽萨说道，“现在讲到精彩处了，最后的结局。女主和她的心上人在机场久别重逢，女主心中顿时掀起千层浪，感受到了久违的爱情，于是不管不顾的冲了上去！”
“……”
“你们猜女主说了什么？”
“她眼泪巴巴的看着心上人说——‘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男主大受感动，抱紧了她，说——‘好，我答应你，再也不走了！’”
“……”
“感人吧。”
朱青感慨，“有情人终成眷属真是不容易。”
小果直接摇头，“……一点都不现实。真要是出现这种情况，难不成男生就要因为一个久别的爱人放弃自己原来就已经安排好的全部生活么？更何况，你怎么就知道男生一定还喜欢着女主呢？”
“电影而已嘛，看个热闹。”说完，丽萨倒是疑惑道，“小果，你平常不是对这种东西都不感兴趣么？怎么忽然这么较真？”
“……就当我闲的吧。”
小果低下头喝汤的时候，心里忽然没来由的有些遗憾和难过。
电影里的故事真是简单而美好。
同样的情节发生在她身上，却不能真做到奋不顾身，也同样没得选择。
因为当时她既不能抛下眼前即将落地的项目负责人，不管不顾的冲到前面对他说一句“我跟你一起走”，也不能自私而好像无理取闹般拦住他说什么“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生活不是爱情电影。
现实总比故事复杂。
事实上，新能源项目小果接洽的非常顺利，一天之内甚至就已经谈成了一半。
余下的技术测试数据信息和节能标准相关的再确认，自然也算得上是水到渠成了。
将北京来的项目负责人送到酒店，小果便径直走向地铁站。
没挤上这一趟地铁，小果等待着几分钟后的列车驶来，看着旁边的纵横交错的地铁交通路线图，忽然想起了一首诗。
——“夏天过去了，秋天也过去了一半，我甚至没有查过去你城市的路线。”
她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莫名其妙的思考起一个问题，那个曾经在阿拉斯加、北海道、挪威都看到过雪的人，没在深圳感受过大雪，会在上海的冬天看到一场雪的降临么？
这样想着，列车到站，人头攒动，她忽然又笑了。
笑得眼睛甚至有点酸。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
那首诗的结尾是——“这让人心疼的，一无是处的相遇。”
到家没多久，小果就接到了419的群聊视频电话。
4个人头凑在屏幕里，倒显得分外温馨。
“25岁生日快乐！”
虽然毕业了，再也没有曾经的“凌晨闪光灯”待遇，可该有的祝福倒也没有缺少。
“祝小果得偿所愿，早日住上大house！”大宝最先说道，“‘钱’途似锦啊！像你自己说的，率先挣到很多钱！”
“祝小果能继续坚定自己，勇敢的做出选择！收获你想收获的！还有，事业继续蒸蒸日上！真的能天天开心！”
“那我就祝小果爱情、事业双丰收。”梁爽补充道，“注意形象、提升气场，早日成为真正的白领丽人，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
……
小果她们对着屏幕聊得开心。窗外灯火通明，每一处亮着的灯光似乎都是一段奋斗打拼、乘风破浪的故事。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幸能和自己的爱人并肩同行，不是每个人都能和曾经的同路人走到最后，但至少前行的路上，有这群朋友相伴，也从来不算孤独。
她对自己默念着，“生日快乐，姜小果。”
“可以啊，现在出差的工作，一天之内就能谈妥，就差明天签约了，效率真高啊！”苏航说着，话音一转，忍不住调侃，“是不是着急回来见到想见的人啊？”
周寻手上的笔顿了下，“没有。”
“得了吧！不然你为什么着急从上海退位，？正是buybox盒盒购即将ipo上市的关键时候，你非要赶回深圳，难不成不是为了和小果早日修成正果？”
“不是。”
苏航听周寻的语气不似作假，一时间居然觉得有点理解不了他的想法，“什么情况？”
周寻默了默，放下笔，“我之前就说了，她错过了我，还有大把时间能去找比我更优秀的人。”
“所以呢？合着你回深圳，根本不是为了把人家追回来？”
周寻没说话。
“从上海快马加鞭的赶回来、ipo也不管了，放弃就在眼前的成功，这样的付出都不在话下，现在你告诉我，你‘不是’、‘没想过’。难不成，你连重新追回人家的勇气都没有？”
“之前？是。两年前在机场你还说什么她太热，你太冷了。跟你在一起，她注定会受伤。”苏航直截了当的说着，“那我问你，你怎么就知道别人心里是怎么想的，怎么就能替别人做决定了呢？你怎么就能确定，人家现在心里就没有你了呢？”
……
挂了电话，周寻走到房间的落地窗前，看着街上的车来车往，回想着这个特别的早晨。
他的确没有想过现在再去打扰她的生活，可是在这个特别的日子，他们居然还能在机场相遇。
没有人不愿意把这样的偶然或巧合当作什么注定。
可他不敢这么想。
但是，不管是不是缘分，他都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不去对她说一句“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