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危机感
原以为多年不见，闻栖早已大变样，可当言不渝看见他时，时光好像瞬间倒流。
……
“小不渝，饿了吗？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有一点……谢谢闻栖哥哥。”
“那小不渝想吃什么？”
“都可以。”
小小的言不渝仰着头瑟缩着坐在楼梯边，脸颊上的疤痕还没来得及消退，像一只融化的蜘蛛趴在脸上。她两手抱膝，试图抵挡隔着半层楼下的屋子里传来的争吵声及摔打声。
楼下传来脚步声，她原本慌张的心听见熟悉的声音后平复了下来：“不渝”
楼梯间坏了的感应灯一闪一闪，原本恐怖的地方在闻栖出现的时候忽然变得安全无比。
少年的笑干净而温柔，仿佛没有听到几米之外刺耳的声音。他像以往一样，牵起言不渝的手，摸摸她的脑袋，笑着问她想吃什么。
……
幼时的回忆涌上心头，令言不渝有些恍惚。
“不渝？”
言不渝回过神来，不由得露出一抹笑意：“闻大哥，好久不见。”
面前的男生目光温柔，一如从前。
几年不见，面前的人已出落成一个成熟的男人，修长挺拔的身姿，温柔儒雅的气质。但那双明亮的眼和嘴角包容温柔的笑一如往昔。
“在想什么呢？”闻栖笑问。
言不渝有些不好意思：“在想闻大哥还是这么帅。”
“不渝也越来越漂亮了。”
言不渝微微一愣，随即笑道：“闻大哥又哄我。以前我会信，现在我可不信了。”
小时候闻栖经常会告诉言不渝她很漂亮，即使脸上有条丑陋的疤也是最漂亮的小姑娘。
闻栖见状叹了口气，笑道：“看来我的小不渝这几年长见识了，我已经哄不了了。”
他目光温柔，暗暗喟叹，看着相比刚上大学时气质沉稳许多的言不渝，心中感慨。
“饿了吗？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言不渝微微一愣，随即笑着点头。
在言不渝的推荐下，二人去了附近的一个中餐厅，在等待上菜的间隙，言不渝问闻栖来h市有什么事。
“我7月份毕业，现在正在准备实习。投了几份简历，其中有个公司在这里，我就来看看环境。你呢不渝，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我……我考了教师，现在在小学教书。”
“挺好的。”闻栖宽慰地笑了，“原本我还担心你一个人在这儿飘着，当老师的话虽说挣得不多但胜在稳定，不用整天担心会不会失业。”
言不渝点点头，没有提工作上的那些麻烦事。小时候总是闻栖来照顾她，现在她想让闻栖看到一个独立的、健康的的自己。
二人边吃边聊，叙说着近些年的近况。
闻栖本就学习好，大四的时候自然而然地被保了研。
他关心言不渝的近况，问得很是仔细，在得知她是去年才入职的时候，随口问道：”那你刚毕业的那半年做什么了，是在准备考教师吗？”
言不渝一愣，下意识地握住左手腕，笑了笑：“……嗯。”
闻栖顺势看向她的手腕，见那里戴着一块表，表的款式有些老旧，但还算漂亮。
“这表有点眼熟，不渝哪里买的？”
言不渝闻言张了张嘴，犹豫了下，但看着闻栖，她还是说了实话：“是我妈的。”
闻栖一顿，脸上的浅笑敛了，他沉默了下，才面色如常道：“很好看，很适合你。”
言不渝不想他难受，于是装作不在意地笑了起来：“是啊，很好看。”
……
和闻栖聊天总是很舒服，如沐春风。两人不知不觉聊了许久。
趁着闻栖去洗手间的空档，言不渝拿起响了好几声被她静音的手机，赶紧回小羊人的消息。
「帅什么帅，一片衣服能看出什么？」
「言不渝，你哪里来的前任？」
「你前任到底有几个？」
「说话言不渝」
「你就这么抛下你的好兄弟？」
……
「干什么干什么!叫魂吗，没看见我正跟帅哥吃饭呢？」
正要放手机，对面却秒回：「吃得很开心吧言老师。接下来准备干什么？去约会？看电影？」
「还行吧小羊人，总比看着你这张怨夫脸好。」
「你真没创意，约会就只能看电影吗？俗套!」
小羊人被戳中痛点，不满道：「什么怨夫？你在说什么鬼话？」
言不渝哼笑一声，心想事到如今了他还不承认了。
之前总被他拿前任调笑，言不渝总是气短。结果有次他说漏嘴被她套出话来，她都不知道小羊人也有过一段悲惨的被渣经历。
当时知道的时候，言不渝很是不满，责问他明明同是天涯沦落人，干嘛一开始还拿渣前任的事威胁她。
「不看电影？那你想做什么？」
鉴于小羊人总是拿她为原重做的蠢事来笑话她，为了自己的尊严，言不渝故意说她有很多前男友来反击小羊人。
「做什么，当然是想做什么做什么喽，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打听。」
洛成杨：……
大人的事……大人什么事！
说完这句话，言不渝又没了消息，想必是忙着和那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前男友说话去了。
洛成杨第一次后悔自己告诉言不渝他是个“被前任渣过”的“大三学生”。虽说得到了言不渝的信任和亲近，但同时也得到了时不时的嘲笑。
一想到言不渝和那个什么前任正亲亲蜜蜜地吃着饭聊着天，洛成杨就浑身不爽利，与此同时，还生出些莫名的焦躁。
他看着毫无动静的手机，猛地起身离开实验室。
回了宿舍，直到吃完饭，言不渝都没有回复。洛成杨看着电脑上的聊天记录，以往只装了各种元素、试剂、公式的脑袋生涩地开始思索男女关系。
这个前任是谁？会是那个竹马吗？
听起来她对那个竹马感觉不错？
她和那个竹马到底有过什么关系？
……
中午吃完饭后，言不渝便跟洛成杨告别了，因为他接了个电话好像有什么事情，言不渝便让他先去忙。
分别的时候，闻栖像小时候一样抱了抱言不渝，叹道：“看到我的小不渝有好好长大，我真的很开心。”
言不渝心中一暖，但又有些心虚。她僵硬地被闻栖抱着不知道如何反应，但幸好他一触即分。
闻栖摸了摸言不渝的头，温柔地说：“这几年我一直很想你，不渝你想不想我呢？”
气氛似乎有些暧昧，又似乎只是哥哥对妹妹的关切。
言不渝有些不知所措，她没说话，闻栖见状笑了笑，眼神中失落一闪而过，随即恢复正常。
二人道别。
“下次有空我再来找你，哥哥还带你吃好吃的。”
言不渝笑了起来，点点头。
这世上如今只有一个人会摸着她的脑袋关心她。不管从前怎么样，这一刻，她还是很开心闻栖能够来找她。
……
言不渝回了家才发现手机没电关机了，她刚充上电开了机，手机就跟癫痫似的震了个没完。
点开一看，都是小羊人发来的。
言不渝正要回复，对面就跟监控着她似的打过语音电话来。
一接起，冷冰冰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为什么不回消息？”
言不渝见对方语气不对，立刻解释：“手机没电了。”
然而对面丝毫没有软化：“和前男友聊得这么高兴，连手机没电都不知道？”
言不渝默默心想：还不是因为你消息太多震得她烦才关了声音所以没发现关机。
洛成杨见她不说话，冷漠点名：“言不渝。”
“在的，在的。”
“你之前是怎么跟我说的？”
“嗯？”言不渝有些不明所以。
洛成杨的声音更加危险：“你说你和我同病相怜，所以我才答应你删了聊天记录再也不提，现在倒好，记录删了，你转头就跟前男友复合？”
“你耍我么？”
言不渝一听，这语气可是大大不妙，连忙笑道：“误会误会，我开玩笑的。”
“玩笑？”
“是的哈哈，哪有什么前男友，逗你玩的，你怎么就信了。咱们当然是同病相怜共患难的好兄弟，我怎么会背着你和前任复合呢，我们约好一起迎接新生活的呀。”言不渝毫不犹豫道。
“那他是谁？”
“哎呀，就……就是之前我说过的那个竹马嘛。”言不渝“随口”道，尽力说得很平淡。
但小羊人的语气依旧生硬：“就是那个‘马上就跟你结婚’的竹马？”
怎么这话还记得，她只是随口一说呀。
“开玩笑……开玩笑的，亲爱的小羊人你怎么什么都信，我那是跟你开玩笑的嘛。他真的只是我的竹马，小时候住我隔壁的。”
“那你发誓。”
“啊？发什么誓？”
“发誓你跟他只是竹马关系。”
“啊，哦哦哦，我发我发。”
洛成杨这才消了点气。
听着电话那头言不渝哄小孩似的口吻，他猛然发现自己刚刚太过入戏，竟然真把自己当成了大三的小孩。
不过他当时告诉言不渝他大三的原因，是因为言不渝正沉迷小学弟，抖音点赞清一色的20出头小男生，还被他发现在姐弟恋博主下面评论：年少不知弟弟好，错把老男人当成宝。
在被洛成杨截图公开处刑的时候，言不渝大言不惭地说：弟弟就是好，像原重那样的老男人心里都脏得很，咱不惜的要。
因为聊到这个话题，言不渝顺势就问了他的年龄。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洛成杨鬼使神差地把研三改成了大三。
于是言不渝果不其然态度大变，可听着她自称姐姐，洛成杨总觉得哪里出现了偏离。
她似乎是真把他当弟弟了。
……
言不渝发完誓，心想小羊人可真难哄。
不过因为他们尴尬的相遇，言不渝在他面前本来也没剩什么面子了，因此放下身段哄人这种事轻而易举。
反正经过近两个来月的相处，两个人之间也算熟悉了。
尤其是得知了对方也有过像她一样的悲惨恋爱经历后，言不渝更是心生同情，推心置腹起来。
“那你说，你和竹马怎么回事？”小羊人问。
见他还是不信，言不渝也不隐瞒。
小羊人连自己最糗的恋爱经历都知道了，竹马这件事也不算什么。能和别人说说，也能排解点心里的难受。
“他啊，他叫闻栖，是我的邻家哥哥。”
“我们从小就在一起，他比我大两岁，小时候我爸妈顾不上送我去学校，都是他牵着我的手带我去学校的。”言不渝笑着说。
洛成杨拧起眉。
“有时候我家里没饭吃，他就会给我带好吃的……后来次数多了，他就直接拉着我回了他家吃饭，他爸爸妈妈也很温柔，会给我吃好吃的，还会让闻栖带我一起写作业。”
洛成杨听着言不渝从未有过的柔软语气，心中有些憋闷。
“后来他考上了d市的大学，我也考到了他隔壁。”
言不渝忽然停下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洛成杨则立刻发现端倪，直接问：“你为什么要考到他隔壁？”
“你喜欢他？”
言不渝沉默片刻，没有否认：“是，我喜欢他。”
这是她第一次跟别人承认她对闻栖的喜欢。这份喜欢太过美好，有时更像是她年少的幻想。
“那他呢，喜欢你吗？”洛成杨问，声音有些不自觉地紧绷。
言不渝沉默，片刻后说：“他跟我表白过。”
“……然后你们在一起了？”
“不……没有，我拒绝了他。”
洛成杨不信。
“如果他真如你所说那么优秀，你又喜欢他，那你为什么要拒绝？”
为什么？言不渝想，是因为她去找他，无意中听到他和同学说只是把她当妹妹吗？是因为他后来的表白是被人起哄来的吗？
不是的。
言不渝确实曾经那么想过，她觉得自己拒绝闻栖是因为他只把她当妹妹，而她要的是爱情。但经过这几年的思考，其实她早已明白，当年拒绝闻栖，归根到底，是她在害怕。
她是个胆小鬼，看到闻栖身边有那么多优秀漂亮的女孩就自惭形秽，听到他把自己当妹妹的话就落荒而逃。她害怕他的喜欢有一点点不纯粹就会如沙般飞逝。
她是个胆小鬼，一直都是，只是没人知道，就好像她不是一样。
洛成杨不明白，但言不渝只是沉默，并不回答。
于是洛成杨又问：“那现在呢，你还喜不喜欢他？”
言不渝笑了笑，故作轻松道：“喜欢啊，当然喜欢。他那么好，谁会不喜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这话让洛成杨忽然生出一股危机感来，他几乎为是脱口而出道：“那原重呢，你已经放下了？”
他盯着电脑里的录音文件，回想那晚言不渝酒后的话，回想她这些天来的表现……心中仍旧相信她更喜欢原重。
果然如他所料，言不渝几乎没有犹豫回道：“当然没有。”
洛成杨一喜，嘴角勾了起来。
再次提起原重，言不渝仍旧免不了难过，但她笑了笑，坦然道：“我一直以为我忘记他了，直到那天喝醉误把你当成他我才明白，他一直在我心里，从未忘记。”
洛成杨心中一动，忽然觉得胸口发热。
可他还没来得及感受这股温热，接下来的话却令他心口猝然一冷。
言不渝呼了口气，接着道：“也因为这个，我决定走出来了。”
她的声音里有少见的轻松，好像真的想通了。
“我忘不了又怎么样，他或许早就忘了我，我还为了他那样骂你……想想其实挺没劲的，我也不想为难自己了，正好闻栖出现，应该是老天也希望我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