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088蒙尘
陈迟下了楼，叫上李文斌，回自己的支队长办公室。
余泽表示：“嘤嘤嘤，老大你去外省不带我就算了，现在有事都背着我带人回办公室偷偷说，是不是不爱我了？”
陈迟：“没爱过，滚！”
并送了他一个白眼。
回办公室后关上门，陈迟才表情凝重地道：“老李，这几天我没在，任永年那个案子和h省接洽的怎么样了？”
李文斌一挺后背，站的比兵马俑还直，汇报道：“报告陈队，已经全部转给h省那边了，任永年的骨灰也交给任家村的人了。”
“嗯。”陈迟一点头，“做的很好，那批自制枪来源查清楚了吗？”
李文斌有些迟疑：“……h省那边的没细说，听说是村长托朋友买的，任家村很大一部分人交了钱，算他们的公共物品。”
陈迟皱眉：“村长那天明显不知道我们会半路返回，枪应该是买来对付他上头的人用的，这人胆子不小，打算造反？”
李文斌思考了一下，认真道：“陈队，我认为，村长其实不算完全意义上的坏人，他们村每一家都在参与贩毒，但检验报告显示，他们村男女老少，没有一个人吸毒……他只是将自己的才华、优势，用在了错误的事情上，本意是带领大家赚钱，只是有些投机，用错了方式。”
“嗯，有点道理。”陈迟道：“那三个学生还派人盯着没，这次扫毒行动规模这么大，估计‘那位’早有耳闻了吧，有没有人联系过他们？”
“没有。”李文斌道：“之前没有重点关注过陆妍，这次回来才派人盯着她，在这期间，除去父母，没一个人联系过他们，他们也没联系过别人。”
陈迟深吸一口气，莫名感觉万分疲惫，手背向外挥了挥，道：“好，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是。”
李文斌转身往外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道：“陈队，h省王处长让我给您带句话。”
“什么话？”
李文斌学着那天最后见到王处长时他的表情，故作深沉道：“他让我跟您说，‘所有事情都有个限度，过刚易折，过柔则靡，有时候太过于感情用事会害了自己，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是可贵的，但如果少了一丝理智，过于盲目，可能会酿成大祸。’”
“好，”陈迟道：“知道了。”
李文斌看出他情绪不好，不再打扰，默默转身离开了。
李文斌走后，陈迟疲惫地摊在座椅里，揉了揉眉心，想起那天在治安主任家，王处长与余亭松、陈迟二人相对而坐，提前商量迂回夹击方案是否可行。
王处长道：“我个人不否认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余亭松朝他一颔首：“谢谢。”
王处长转向陈迟，问他：“你这么盲目信任他，依据是什么？如果有一点失误，我们再找机会进任家村，可就有点难了。”
陈迟坚定道：“不是盲目，这个方案我是赞同的，并且，他是我爱人，我愿意信任他。”
王处长听完后小声说了一句话，陈迟没听清。
后来王处长召集众人商量这个方案时，还是帮着说尽了好话，费了好大的劲才通过。
现在想来，王处长说的应该是：“可是爱情本来就是盲目的。”
其实陈迟一直都知道有关余亭松的一些事情，他只是没说出来。
他不相信别人告诉他的，他只相信自己的眼睛看见的。
也正是应该看见了一些事情，才更加坚定不移地想和余亭松在一起，将自己内心的怀疑压得很好。
他心底的土地不太肥沃，只能容纳一个人扎根。
他选择余亭松，是因为自己的信任，但他也明白，有时候只有自己信任是不够的。
余亭松的根扎在糜烂的沼泽之中，他的出现只是给他带来一丝甘露，并没有让余亭松摆脱溃烂的泥垢，当发现自己越挣扎陷得越深时，迟早会有放弃的那天。
他必须查清楚事情的真相，还余亭松一片清白。
他一扶桌沿，站了起来，朝技侦处办公室走，敲门进去，郑全看见他来，放下手头的工作，表情有些严肃。
“郑主任，”陈迟朝他恭敬地点了点头：“我上次拜托您的事情……”
郑全脸色还是有些阴沉：“已经办好了，结果在这里，你自己看吧。”
陈迟不再多寒暄，低头看了起来，看得眉头越锁越紧，成了个弯弯的‘川’字。
郑全以前一直讨厌陈迟随意的做派和许多张口就来的话，对他的冷脸和白眼从来没断过。
自从陈迟单独找过他几次之后，他发现了陈迟藏在随意外表下的沉稳谨慎的本质，术业有专攻，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方面也会尽力去帮助对方。
没想到会发现这样的结果。
他一直等到陈迟回来之后才说，就是因为信息量太大，自己也需要消化一下，又身在危机四伏的市局，还是当面交代比较好。
余亭松带着三个学生刚到任家村那天，有人以宁远市局的名义，给任家村的人打过一通电话，正是那一通电话促使陈迟饭都没来得及吃，匆匆忙忙连夜赶去了任家村。
结果显示，那一通电话的地址是绥平区，电话号码竟然非常眼熟。
确切来说，是余泽打的。
临出发之前，余亭松再三叮嘱过，这次的项目地址是h省，距离他们老家不远，无论如何也不能告诉余泽。
市局后来调到h省的人也是在陈迟抵达任家村后，托周局帮忙安排的，就算在这之后有人泄密给余泽，那也绝不可能在余亭松到之前就已经知道这件事。
再者就是，如果真的是余泽，他为什么要明目张胆地声称自己是市局的人，如果事后查起来，很容易查到他身上。
并且，余亭松到之后，陈迟虽然也火急火燎地跑去了，但他并不认为任家村的人没有动余亭松是因为自己在的缘故。
那个人这么做，无非是想把自己故意暴露在陈迟眼皮子底下。
毕竟是十几年的兄弟，陈迟打心底里不相信，问郑全：“有没有可能是别人借用他的手机，故意陷害嫁祸？”
“也有可能。”郑全点头，“但，为什么不选择别人，偏偏嫁祸给他？”
陈迟思考片刻，得出了一个可能的答案：“借手机的人并不知道余泽是市局刑侦支队的，单纯是把他当成路人？”
郑全道：“那就太巧了。”
陈迟沉默了，话说出口时，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宁远是省会城市，整个城市住了五百多万人，绥平区包含在宁西区里，人流量大，至少也有七八十万。
七八十万分之一的概率如果能被余泽撞上，都可以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陈迟犹豫道：“我……我和他大学时候就认识，一个宿舍住了好几年，又一起分到宁远市局刑侦支队，如果之前一次次出卖市局的人是他，我……不能相信。”
郑全：“别的事情还没有定论，你可以不信，但这个结果我反复确认过无数遍，你不得不信。”
陈迟有些茫然。
郑全不允许他茫然，强硬地问：“如果最后查出来是他，你怎么办？”
“他没有理由这样做。”陈迟道：“但……如果查出来真的是他，我也绝不会有任何包庇，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嗯，很好，忙去吧。”郑全对这个回答很满意，眼睛从陈迟身上移到了工作文件上，下了逐客令。
陈迟随便应了一声，脑子乱哄哄一片，两眼放空地向外面走。
郑全忽然抬头看了一眼那个陷入两难的背影，嘴巴动了动，挣扎片刻，还是又叫住了他，陈迟茫然地转过了头。
郑全斟酌片刻，道：“这些天，我帮你留意了一下那小子，发现十月中旬某天，他拜托我手底下的人定位过你的手机，说是你手机丢了让他帮忙找，你那时候手机丢过吗？”
十月中旬。
这个时间一出来陈迟就明白了。
正是上次被人在槐杨区追的四处逃命，还害得余亭松住院的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