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025默契
余亭松在私人疗养院住了五天。
这几天里，市局的人，都在忙着热火朝天的寻找‘被绑架的美术生’。
一想到当时余泽告诉陈迟有个学生被绑架的时候，陈迟那一脸‘完蛋了，万一人质被撕票就全完了’的逼真演技，余亭松都为之折服。
至于目的嘛，美其名曰：“钓鱼。”
尽管余亭松三令五申，余泽肯定是好人，陈迟也都附和了，但他还是没有告诉余泽。
毕竟是市局内部的事情，余亭松不好插手，但他知道，陈迟心中一定是隐隐有答案的，这一次只是验证而已，他不告诉余泽，也真的是出于保护。
一抽空，陈迟和余泽就会来医院照顾余亭松，一开始余亭松婉言拒绝，再到严词拒绝，最后只能接受。
因为这两个人，没有一个愿意听他的，也没有一个会听他的。
不过来看他的目的却是大不相同。
余泽是真的关心好友，看到余泽越来越深的黑眼圈和满脸的倦容，余亭松都心有不忍。
而陈迟只是为了过来‘躲避同事，免得演技穿帮’。
余亭松对此嗤之以鼻，也曾直言不讳‘我看你就是过来偷懒的吧’。
奈何陈迟脸皮厚，赶也赶不走，就是死活赖在病房里了。
但是，某一天，趁余亭松吃饭，陈迟忽然含糊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余亭松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细细想来，又觉得应该是没听错，他确实是说了这句话。
陈迟觉得，是自己把余亭松卷入了这个案子，还差点摔死，血溅教学楼，给那神秘的鬼怪之说又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咳咳，众所周知，各个学校都有那么一点传奇故事的，宁远大学也不例外。）
不过余亭松却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非但没有这个必要，最好连提都不要再提起。
他是真的不想再回忆一遍那种被五六个□□打脚踢还扔到空中的滋味。
一直到五天后，余亭松出院，才知道那个‘关押秦远的安全地方’，是在哪里。
麓临小区，21楼，2102。
余亭松虽然体质不如陈迟，但也好过于大多数人，所以当陈迟提出要余亭松去他家养伤的时候，他是严词拒绝的。
但没拗过陈迟——因为陈迟又搬出了‘对不起，我害你受伤，得对你负责’那套说辞。
余亭松生平最怕的就是别人给他道歉，尤其还是这种，根本不需要道的歉。
其一，余亭松是自己提议单独一人上天台的；其二，余亭松当然没告诉陈迟那些人其实是受人之托来杀他的。
——没错，通过拿匕首那个小混混的话，余亭松推测有人要杀他。
而陈迟不知道这里面的一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一直以为是因为那个相机，而这件案子是陈迟要余亭松参与的，他有很大责任。
不过等余亭松真正进了陈迟家，坐到他家沙发上了，还是忍不住感叹了一句，有钱真好。
像余亭松这种普通工薪阶级，供自己吃喝是完全没问题的。
之前因为一些原因，他的积蓄全没有了，这两年在宁远大学工作，贵族大学嘛，工资自然是要高一些的，但是买车、买房什么的就不用想了。
很显然，陈迟就完全没有这个烦恼，目测房子可能有个小二百平。
余亭松的那个小教师公寓，一共可能也就五十来平，但陈迟家客厅应该都接近50平了。
“陈迟，你……”余亭松本来是想问陈迟为什么房子这么大，却不买个车开。
不知为什么，脑子里忽然一闪而过半个多月以前那个更深露重的凌晨，陈迟语气平静说出的那些话。
于是话到嘴边硬生生改成了：“你……你家就你一个人住？”
陈迟一眼就看出来他不是想说这个，但还是有问必答道：“这个房子，是我爷爷留给我的，以前爷爷、我爸、我妈还有我，我们都住在这儿。”
“后来……我爸和我没啥共同语言，搬到省厅附近了。”他苦涩地笑了笑，“现在只剩我一个人了。”
“不过，也没什么不习惯的，二十几年都这样过来了。”
余亭松略一思索，皱着眉头迟疑地道：“你……”
陈迟却哈哈笑了两声，疯狂摆手：“我没事我没事，你不用安慰我，那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提了不提了。”
余亭松伸出一手揉了揉眉心，道：“你想多了，要比惨，我可比你惨多了。”
陈迟笑不出来了。
他隐约记得，余泽和他提过，家乡发了洪灾还是什么灾，整个村子的人都没了，只剩他和余亭松活着，他站在原地走神，好像看见余亭松嘴巴动了动。
见他发呆，余亭松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你干嘛呢？我刚刚问你那个美术生在哪儿。”
“哦，你说秦远，来来，跟我来。”
在家里陈迟都是很随意的，好歹余亭松还是穿着一次性拖鞋的，陈迟却是光脚踩在地上，甚至还直接脱掉了不知道几天没换的短袖，只剩一件黑色的背心，腹肌看不到，隐隐可以看到弧度。
留在外面的膀子却和余亭松对他的第一印象一样，小麦色，线条优美而肌肉饱满，很有男子气概。
右肩膀那里有一条厚厚的绷带，从前胸一直缠到了后背，血迹倒是没有，绷带干净雪白。
但里面一定藏着一条狰狞的刀疤。
余亭松一直盯着看的，就是那条绷带。
走在前面的陈迟忽然停下，害得余亭松差一点撞上，他一侧身猛地刹住，道：“你干什么？”
陈迟伸出食指扫了扫鼻子，微微抬头，本来他就比余亭松高一点，这下就更是俯视了：“余教授，你偷看我干什么？”
“？”
不理会余亭松写在脸上的‘你不要自作多情’，陈迟接着道：“我身材好我知道，没办法，小姑娘家家的都喜欢我这样的。”
说着做出了一个展示肌肉的动作：“怎么样？不错吧，我给你说，追我的人从宁远都排到隔壁h省了，你羡慕我是没有用的，我这是三十多年自律的结果。”
看余亭松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子，陈迟的作恶欲顿起，“什么？你怎么知道我有腹肌？还是八块？”
“……”
厚颜无耻也得有个界限。
陈迟也不逗余亭松了，改为了喋喋不休，“余教授不是我说你啊，你这身体太弱了，光昏迷就昏迷了两天，我要是你，我直接先飞起一脚踹翻三个，再一拳打八个，挨打没问题，但一定要让那几个孙子比我伤的重……”
“……哎？说到哪了？”陈迟一拍脑门，“哦对，你这身体太弱了，要勤加锻炼呀，肌肉什么的不重要，像我这样的身材你就别想了，但是至少自保什么的要没问题。怎么样？考虑吗？我家楼下那家健身房常年做活动呢，我给你办张卡？”
活像是产品推销，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余亭松一手挥开挡在眼前的陈迟的手臂，向前走去。
陈迟忙追上去，道：“哎呀，你这个人，虽说你自己是没问题，但是人总不可能一辈子都是一个人嘛，女孩子可能会沉迷于你的外貌，不过你这个身材就有一点差强人意了。你在我家楼下办卡的话，咱们还能结伴一起练练，再说了……”
余亭松默默咽下了到嘴边了的那句谢谢或是对不起。
就像余亭松不想听见陈迟说抱歉，他知道陈迟也是不想听到这些话，所以才故作不正经的。
两人彼此心知肚明，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