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是她是他还是他
乐毕,绢绸回落,扇裙息摆。
宿星落悠悠而起,与众倩女一同倾身行礼。
“好!”周平阑打首赞叹,众人一齐拍手叫绝。
“今日方接周大督召见,姑娘们是半刻不敢马虎,至正试上演前都还在串顺操练呢。”随行嬷嬷边说着,殷切的与周平阑抛甩稠帕。
周平阑爽笑两声,侧身正对上座的楚段存,“不知楚世子,可还满意?”
楚段存缓抬起手,隔空一点宿星落,“领首这位,何故以纱掩面?”
“呃世子莫怪,领首美人乃我们孪梦楼之艺首。”嬷嬷眼神急速轮转两圈,“他生的厌世,鲜有笑颜,还是莫要摘纱面众,扫了诸位兴致。”
楚段存只手抚额,哼笑一声,“唤什么名?”
钱妈正欲替答,“你亲口于我说。”楚段存不容拒绝道。
季禅渊紧盯台中的宿星落。
眼下瞧着虽较周边女子高挑了些许,好歹也确实袅娜款款,与窈窕之女别无二致。
方才吟唱之声亦是嘤嘤悦耳,众人定还都不晓其男儿身。
如此想着,便愈加替宿星落提心。
“瞧的如此出神,是看上了?”楚贤不紧不慢道。
季禅渊慌忙收敛视线,“哪来的话。”说着端起酒盏乱饮一口。
“不曾见你如此专神盯着一个人瞧,倒挺新奇。”楚贤转头挨向季禅渊,“那日,不会就是她?”
季禅渊,“”
另边宿星落应声道,“奴家姓宿,名星落。”
众人皆一呆愣,一边的嬷嬷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宿星落未加掩饰,只以清沥男声作答。
见楚段存颇为自得,未表异态,周平阑等人便也未感作异。
“可有字?”
“回世子,未曾设字。”宿星落倒也坦然。
楚段存,“为何不设?”
宿星落只说孪梦楼之规矩,自己也未有想过。
二人只这般一问一答,没多新意。
季禅渊禁不住去探楚段存的脸色,见其似是在笑。
正欲收回视线,略过楚贤的微僵之神。
忽觉有趣,没忍住便轻笑了一声。
“为何笑?”楚贤眉头微蹙。
季禅渊摇头道,“那日不是他。”说着抿唇抑住笑意,去够酒杯。
楚贤,“”
“报——”一小卒于堂外弯腰入场,至楚段存席前跪下。
楚段存才问苏星落至起兴处,不耐道,“何事?”
小卒怯怯环视一圈,“直言便是,何做这般胆怯?”楚段存道。
“回世子的话,方才小的于大厅处捡到一物,特来上禀。”
楚段存,“何物只呈上来便是。”
那小卒将藏于衣袖内的牙牌取出,抬手上呈。
季禅渊至于桌下之手顿时一紧,那是皇上钦赐牙牌,他未敢随身佩戴,只收于行李之中,万不可能丢的。
楚段存稍一抬眉,伸手勾过那牙牌,“湍溯骠骑,季禅渊。”
宴席的暖绒气氛瞬时消散,楚段存抬眼对向楚贤。
“这倒是幻浮少见之宝。”说着浅勾唇角,“何时找到的?”
小卒道,“方才检送过孪梦舞女,回至厅前巡守时发现的。”
“幻浮奢贵非凡,要什么稀世之物没有,何等珍宝,竟连世子都未曾见过?”楚贤作好奇姿态。
季禅渊亦未自乱阵脚,静扫对面紧色的几人。
楚段存笑道,“浮华万千,也难逾京城分毫罢了,不想,今日倒有幸亲睹皇城将军之佩。”
“哦?”楚贤丝毫不见急,“足下于蓬东僻城生长,未曾领略皇城浩渺,世子可否将那宝物赏足下瞧一眼?”
周平阑等人明显疑急了起来,暗声低讨,“此物为何会出现在渠翁楼?”
楚段存虽是笑着,双目却狠厉带刀,“此牌乃将军亲佩,怕是与不了你瞧,我且替收着,过后只怕季将军要回来找的。”
“世子所言极是,是足下唐突了。”楚贤举杯饮尽,继而后靠回位。
楚段存冷声于那小卒,“你且去外面令其他人好生等着,若是季将军折回,也令其好找。”
小卒领命,正欲退步而出,“慢。”
“世子可还有事吩咐。”
“派人回府,告诸上公,请其多派人马,城内探寻,尽早与骠骑将军取得通讯,如此也算尽东道之宜。”楚段存淡道。
季禅渊只觉不妙。
不待那小卒出去,又听又一声,“且慢。”
再迟慢片刻,季禅渊便要拔刀动身了。
正是尚未退场的宿星落,“世子莫要唤人去找了。”
“哦?”楚段存一手贴桌,“星落君何出此言?”
唯见宿星落屈膝跪地,“星落君这是做什么,快请起。”楚段存起身相劝。
周平阑接到楚段存眼神,忙上前要将宿星落扶起。
“世子有所不知,季将军现下不在幻浮城。”宿星落垂首叹了口气,“此块牙牌不过是奴家用以睹物思人来的。”
季禅渊觉察身侧的楚贤沉吸了口气,而后挺背看戏。
“星落公子你”楚段存自开席后首次表现微许惊骇,“你同季将军是旧识?”
宿星落双眉紧蹙,以水光眼眸去望楚段存,“奴家不敢高攀,只曾有幸佐侍季将军?”
楚贤再次沉吸了一口气,而后双手环胸,静视台中宿星落。
季禅渊,“”
“所以,此块牙牌乃是季禅渊留与你?”楚段存动身下阶。
“非也。”宿星落摇头,“料是将军离去匆忙,落下的,奴家便一直留着。”
楚段存行至宿星落跟前,“如此,你倒是一片痴心。”
宿星落此时早已垂泪不止。
席侧的季禅渊相当呆愣,楚贤亦是吐气不畅。
只因宿星落的眼泪太过真实,以至季禅渊不禁怀疑,自己或曾…真做了什么背情负心之事。
“不知世子可否将此物赐还于奴家,若是日后有幸再遇将军,奴家也好以此回续前缘。”宿星落抽吸哀求到。
楚段存定定注视着宿星落湿闪的眉眼,不住抬手要为其拭泪。
宿星落连退数步,跪倒于地,“望世子成全。”
楚段存收回滞停半空的手,上前将宿星落搀起,宿星落脱其手,仍旧跪着。
“星落君,你且先起,我将那牙牌还你便是。”说着回身对那小卒道,“退下吧无甚大事,不用去找上公,闲话也不必告于他人。”
“是。”待小卒离开,泪坠不止的宿星落,才勉强被楚段存哄着起了身。
楚段存将牙牌归还于宿星落,见宿星落仍旧哭的动情,“牙牌还你,为何仍这般伤情?”
“世子不知,奴家身位卑贱,自视无法高配季将军,现下这么多人知晓了,怕是有辱将军盛名。”
楚段存思索片刻,再视一圈周围人,“这有何难,将知事人的舌头统统拔去,便绝了后患。”
众人皆错愕作笑,“世子当真会开玩笑”周平阑笑声似哭。
“世子大可不必。”宿星落对众人行礼道,“世子宽厚,诸公都乃世子之友,想必定也广施仁义,奴家便先谢过诸公守口之恩了。”
周平阑等人纷纷摆手笑道,“不必言谢。”举口之劳,举口之劳
“世子自可放心,吾等皆非浅薄之人,星落君亦不必畏怕世俗,我们定不会胡口乱传。”楚贤起身回宿星落的礼。
季禅渊于一边附和。
时下,他瞧着宿星落,实觉难堪,估摸对方大抵已将自己认出。
只是,宿星落为何要帮自己?
酒席散过,周平阑外出送楚段存等人携车马远去。
季禅渊同楚贤七魄等人都还在席。
“所以不是他?”楚贤冷声问询。
季禅渊只想抱头哀嚎,“殿下,如今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找出细作吧。”
“找出又如何,还会有第二人,第三人,焉避害?”说着便动身离席了。
季禅渊自知讨了没趣,对面几人瞧自己的眼光亦是错综复杂,叹了口气,便也回房了。
洗漱换衣过后,困意难却,季禅渊打算着回房便熄灯睡下。
谁想适才回房,屋内灯已被灭,早有客在候等。
季禅渊合门淡道,“殿下为何总喜这般出没?”
“殿下?”那人轻笑一声,“怕是要叫将军失望了。”
季禅渊才将外袍放下未来得及回身,“星落君?”
宿星落凑亮手中琉璃灯,面纱早已卸下,“将军说有缘自会再见,不想你我之缘来的竟这般快。”
“今日,谢过星落君了。”季禅渊道。
正纠结于要不要同宿星落解释一二,不想宿星落似是半点不感兴趣,自顾着说到,“如此,将军算是欠星落一个人情了。”
“算。”季禅渊道案前点火,“你若有难,大可告诸于我,我若有力,定会尽心帮你。”
宿星落跟到案前,“也不难,将军现在便可帮我。”
“如何,星落君只且告来。”季禅渊道,“星落君可想我为你赎身?你一男子之身,居于孪梦楼亦非长久之计。”
宿星落摇头,“这不劳烦将军担心,我只想确认一件事便罢。”
“何事?”季禅渊恰才问出口,便被宿星落推着跌坐至案台。
“星落君?”季禅渊才欲起身,却又被推了回去。
宿星落没做回应,一手举着琉璃灯,一手利落的将季禅渊衣领下扯。
室内光线混沌,反衬季禅渊冷白胜凝脂的肩颈愈加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