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双簧
迎客的伙计领众人到客间,“诶,大公子二公子,大督特命我们打扫好了两间上等天字房,还请二位与小的往楼上走。”
如此七魄等人便先行于楼下安置行李。
“来,二位爷,便是这两间了。”
眼前两房木门相挨静闭,“多谢,你且下去吧。”季禅渊道。
“诶,二位爷稍作歇息,晚席开始我再来告请二位。”说着便恭敬的退下了。
“今晚楚伯公不会来。”楚贤淡道。
季禅渊,“为何?”
楚贤推开面前房门,“猜的。”言毕便迈步进屋,“多的不必想,你也累了,且回房蓄养精力,晚膳才会食之有味。”
季禅渊略查楚贤言中之意,“参兄也好生休息。”
且说周平阑虽瞧着上了年纪,不想手脚倒还利索的很,一众伙计被安排的服服帖帖,红日尚未完全西落,后堂便已彩灯摇曳,醇酒飘香。
季禅渊将纱帐放下,于床内小憩半时辰,方才迷乱于梦实不分之中,周平阑便差伙计来敲门唤吃饭了。
季禅渊和衣起身,开门巧于楚贤撞上。
“方才睡着了?”楚贤问?
季禅渊尚未脱困,只迷糊点头。
“走吧。”语气似有带笑。
季禅渊抬手揉眼,跟在楚贤后面一起下楼。
宴席东,西,南三面设桌,季禅渊同楚贤于北面下阶入场。
周平阑瞧见两位,裂着笑便迎上来。
“诶,二位爷还请先行落座,东顺,西坡那几位掌事的稍后就道。”
七魄等人均已于西成排坐好,几个手痒的,忍不住开始抓桌上果枣垫肚了。
季禅渊只跟楚贤身后,于七魄等人的对面坐下,余下座位留给那几尚未到场的,重头人物。
“二位爷的卧房可还过得去?”周平阑殷勤的为两人倒茶。
楚贤,“想来再多也只将就五日,便也能熬。”
周平阑的脸色好不尴尬,很快也只能陪笑道,“那是,定不能同刘公的蓬东豪居相较。”
楚贤歪头去挑瓷盘中的果枣,“啧…”
坐于一侧的季禅渊亦是莫名其妙,原先商量的时候,没说要这般傲气的吧?他如今是要配合?
“呃…刘公别瞧这枣个头不大,可是甜脆的很呢!”周平阑怯声道,“刘公…尝尝?”
楚贤即刻蹙眉,似是嫌弃极了,“远行你且给大督个面子尝尝。”
“?”季禅渊正欲伸手,不料桌底楚贤以腿轻撞了他两下。
“参兄我吃果枣会起疹子。”季禅渊道。
楚贤这才恍然大悟一般,“哦呦,参兄我却是少有留意,但这如何都是大督心意,你端去给七魄他们吃了,也不算浪费。”
季禅渊方欲起身,又被楚贤以腿触了两下,反应片刻,“参兄,你直唤七魄他们来取,不省的我多跑这一趟?”
他或许,知晓了楚贤暗示。
楚贤不屑一哼,“怎的,我便生想让你跑一趟,于家中父亲面前,我为何都不曾见过你这般计较呢?”
“你…参兄,远行敬你是哥,你为何处处要同远行过不去?如今这么多人之前,你也定要让我失了言面才肯罢休吗?”季禅渊双手打颤,似是气极。
楚贤登时大怒拍桌,“诶诶诶!二位公子二位公子。”大督正懵着赶忙相劝,“多大点事,足下端去便好,骨肉之间,哪来的什么罢休不罢休的。”说着端起枣子回身送去七魄等人那边。
“果是知我者也。”楚贤端色道。
此句话,只有季禅渊听到。
片刻回道,“这便是殿下同末将的双簧?”
楚贤笑道,“便宜了他们免费瞧大戏。”
“接下来如何?”季禅渊亦憋着笑?
“嗯……”二人看着周平阑将枣盘放下,转身又朝二人这边来,“动手。”
“当真?!”季禅渊侧过头,楚贤予以眼神肯定。
“二位爷啊,这枣子你们若是不喜欢…”
不待周平阑说完,季禅渊已然起身要掐上楚贤脖颈。
“哎呦!二爷,你这是作什么啊!”周平阑哪见过这场面,快步跑上来要拦人。
对面桌道七魄等人亦是瞧呆了,如今这演的是哪一出?
这边楚贤顺势后倾,带着季禅渊一同倒地。
季禅渊中心未稳便被楚贤翻身制伏于下。
二人全然不顾风度,于桌底厮缠扭打了起来,嘴中亦是骂了些破脸之辞。
“你不过是我爹从外面捡来的野种,也好意思在爷爷我面前班门弄斧?”
楚贤便说着,使重力贴着季禅渊面颊捶地。
制出不小声响,边上的周平阑隔着桌子瞧不见桌底动静,只原地急的打转,“哎呦喂,你们二位爷这是怎么整的,好好地,怎么就打起来?”
季禅渊仰躺着,装做抬拳击人,却被楚贤牵制住双手,反按回地面,继而便是猛然俯身的楚贤。
此举叫季禅渊没来得及反应,下意识便抬腿一拱。
楚贤,“!”
季禅渊,“!”
两人双手扭打的动作未停,楚贤额头暴汗咬牙道,“你这狠辣玩意…”
季禅渊亦是懊恼至极,“我早便说过你不要针对于我,若是将我惹毛,我跟你同归于尽!”
最终,还是七魄等人同大督联手上前,才将硬梏在季禅渊身上的楚贤拉走。
季禅渊被两人合力架起,抬着回座上。
周平阑同七魄等人帮着拍落楚贤二人衣上所染之尘。
楚贤仍旧嘴上不饶,“你如今狐狸尾巴算是露出来了?”
“何事这般热闹?我们外头马车里都听见了。”说话之人便是东顺大督黑袍乔卿樊,同其一起入场的正是西坡大督白衫黄黎尖,都是中规中矩的富人相。
不过两人身后,还有一绿衣男子,瞧着甚是抓眼,高挑挺拔,银冠束发,星眸微扬,面庞锐利。
果如楚贤所言,到的不是楚伯公,而是楚世子。
“哎呦哪什么热闹,不过是白日同诸位讲的那对翩姿兄弟在同我玩笑呢。”说着便引着几人来见楚贤和季禅渊。
三人上前,季禅渊和楚贤亦起身。
几人互相作揖,换了姓名,通了乡贯,方才乐融融归座。
坐下后,季禅渊同楚贤于桌下暗过了手势,原那绿衣靓仔,正是楚伯公之子,楚段存。
东,西二处的大督和总领之子到齐后,夜色降至。
堂内贝叶金灯,小仆成列,杯盘即设,像极了大戏开幕。
楚段存毫无悬念的独坐于南桌中央。
周平阑等人则在季禅渊这桌相列坐下。
小仆一一垂首端菜,不日桌面便被琳琅酒菜饰满。
周平阑起身于楚段存行礼道,“菜已上齐,还请世子指示。”
楚段存只一抬手,笑道,“那便开席吧,诸位无需拘谨,只当寻常家宴,畅快对待便好。”
季禅渊暗探楚段存片刻,瞟见边上的楚贤动筷,自己便也不再端着,挑了块嫩肉送入口中。
场子渐暖后,周平阑便开始主动举杯带动几人熟络。
“今日设此宴,一是想着我们昇高同东顺,西坡还有南帆,已有相当一段时日未曾具坐畅饮,正巧借此合作机遇,巩固感情。”
乔卿樊等人闻言,纷纷道是,楚段存也举杯起身,“周督此言甚是,幻浮流民所乃是几位前辈竭力掌营,家父若是没了你们四位得力干将,怕是也难管控。”
周平阑等人纷纷示谦,“哪里哪里,还全仰仗楚伯公赏的恩泽信任,若是没楚伯公,我们便是有志也无从赴实啊。”
季禅渊便是如此瞧着几人恭维奉承,心中不免冷笑连连。
“这二来呢,便是为蓬东远来的,刘公商家二子接风洗尘,寥表微意。
楚贤季禅渊二人端杯起身。
“二位公子携这般人马,于蓬东远到至此,当真是年少有为,令人佩服。”
楚贤笑道,“亦世子过誉,早便听闻世子才谋甚高,独当一面,今日亲见,真是所传不虚,气宇非凡。”
“哈哈,哪里,不过是沾了家父之光。”
二人如此客套了一番,饮了酒便坐下。
且说几人相处还算从容惬意,奈何季禅渊心中却仍觉大事未演。
酒至半酣时,伙计跑于周平阑身侧暗言些什么便出去了。
周平阑撑着桌面起身,“诸位,足下特请的孪梦头牌终是到位了,且请进来于大家解酒消困如何?”
大家正也无聊自是没有意见。
不刻过后,一群身着白纱轻衣的芊芊女子,款款而来。
季禅渊正巧生闷,便随意瞄了几眼,不想这一眼便愣了。
这袅娜卓姿之间,藏了位不俗之客。
宿星落身罩玫袍,薄纱掩面,闭眸静坐于千娇百媚之中。
倩女姿如扶柳,手执荷灯,环于宿星落周侧。
厅堂内的彩灯适时熄灭,独留堂中荷光灵灵。
宿星落安于荷灯簇拥之间,宛如荷塘之月,更似落凡花仙。
南桌之上,楚段存身微前倾。
众观客,亦皆凝神汇意。
宿星落抚琴而吟,众女姬伴乐而舞。
“简兮简兮,方将万舞。日之方中,在前上处。
硕人俣俣,公庭万舞。有力如虎,执辔如组。
左手执龠,右手秉翟。赫如渥赭,公言锡爵。
山有榛,隰有苓。云谁之思?西方美人。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