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那个师姐
云岭一年四季并不分明，常年处在冬季，山风凛冽，落雪不断。这不，昨夜就悄然迎来了一场大雪，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悄无声息地为山石草木屋檐碧瓦裹了一身银装。天也因这场落雪而变得更加澄澈，零散的云似雾般缭绕于山间，为这云岭山又添了些许仙意。
虽寒冷如此，但云岭的夜却很短。卯时，也就是凌晨五点，云岭的天空就泛了白，在积雪的映衬下几乎有了辰初时的光景。
宁砚素来守时，约定的时间一到就踏着雪出现在了顾北琦的住处，然而，院中却未曾见到顾北琦的身影。
她微皱起眉，抬手叩响屋门，一下接着一下，不轻不重，却丝毫没有停歇，似乎不叫醒屋内之人就决不罢休。绕是这样，屋内仍一片安静，别说应答声了，就连不耐烦辗转反侧的悉索声都没有。
想起昨日的安排，宁砚神色一凝，哪里还顾得上理会什么礼节，当即拔剑挑开门栓，闯进了房里。目光环视一圈，很快锁定了屏风后面。
这人该不会是泡着药浴睡到了现在吧？
“阿嚏。”风携着冰寒吹进了房中，冷的顾北琦打了个寒战，幽幽地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对着木桶发了片刻的愣，她才意识到自己还泡在又黑又凉的洗澡水里，一个激灵就站了起来。
有桶底垫脚，身量拔高，绷直了身体的顾北琦视线就这样好巧不巧地越过了屏风，与宁砚对了个正着。
我是谁，我在哪？
顾北琦大脑瞬间当机，哪怕看见宁砚立即背过了身都没反应过来，傻愣愣地在原地站了半晌。
“不准备穿衣服吗？”宁砚没听到身后有动静，不由提醒了一句。
“啊啊！”顾北琦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翻身出浴桶，一把扯过搭在屏风上的道袍就欲往身上穿，而后才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一层薄薄的亵衣。虽然她才刚从浴桶里出来，但这层亵衣却连半滴水都没沾上，干净的就像刚刚才穿上一样。
顾北琦的心情这才大定。
还好有这个洗澡也脱不掉‘遮羞布’的隐私设定在，否则她今天怕就要在宁砚面前走光了。
想想她就一阵后怕。
谁让这是一款真实性极高的全息游戏呢，若是真的在游戏里裸露出了身体，岂不与在监控摄像头下洗澡别无区别？哪怕这身体除了脸，与她本体并不完全一致。
这一设定似乎也是为了照顾玩家的隐私，在创建玩家角色时，仅套用了个表象的壳子，没有一点不落的复制克隆。
“师姐，我好了。”顾北琦折腾了好一会儿才穿上繁琐的道袍，走到宁砚面前时，仍旧有些赧然。
宁砚抬眼看她，见她脸色红润，气色尚佳，没有半点要感染风寒的迹象，便打消了替她诊脉的心思，应了声，道:“把佩剑拿上，随我去院里。”说着，率先走上了前。
是要教她练剑吗？修仙不成，练剑也行呀，最好是练‘眉来眼去剑’，当然‘情意绵绵剑’她也不介意，嘿嘿。
想起以前嗑过的cp向视频，顾北琦眼里泛起期待的光，解了悬在床边的剑，乐呵呵地跟上了宁砚的脚步。当然，出门前也没忘记打开昨晚被她关掉的直播。
出了房间，顾北琦才发现自己所住的院子里已经落了一层白雪，风也在凛冽着，吹着竹叶上的积雪飘然落下，像下了场小雪，轻柔而浪漫。
顾北琦分神欣赏了片刻，脑中兀的闪过一道电光，一股浓重的违和感陡然间涌上心间。这天气明明很冷，但除了最初宁砚进房间时猛然袭进来的那阵寒风，曾让她感觉到一丝冷意外，其余时候好像没有受到半点影响。就连泡在冰冷的水中一整夜，好像都没冻着她。
是游戏弱化了玩家的寒冷感知吗？
顾北琦思索着，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昨天交给你的功法有不懂的地方吗？”宁砚走到院前的空地处，转过身面朝着顾北琦问道。她的眼神一直落在顾北琦身上，却不像是在看她，反而像在凝神思考着什么，眉眼间竟显得不似先前那般冷淡了。
“有。”顾北琦答得很快，想着昨日的修炼体验，眼里也多了几分困惑，“竹简上明明说，只要凝神静气，按三短一长的呼吸法与天地沟通，不消多时就能在体内生成气感。可我尝试了多次，却只感觉到了呼吸困难，什么气感，什么流向，我根本就没感觉到。”
“是我修炼方式错了吗？”顾北琦看向宁砚，眼里仍旧抱着几分不切实际的期待。她是真的很想修仙，像仙侠小说那种按部就班的修仙，寒来暑往，补短修长。而不是像以往的那些端游，做个任务过个剧情，心法与招式就能烂熟于心，随手一按键盘就能施展出花里胡哨的技能，虚假的毫无体验感。
这款游戏的拟真性这么强，到底能不能带给她宛若穿越进仙侠世界的体验呢？
现实中无法实现的梦，她想在游戏里实现。
“气感修炼，虽是修炼入门，但也非一朝一夕能够达成。”宁砚说着，沉默了一瞬，才继续道：“竹简上说的简单，是因为编写功法的祖师爷是天地间百年难得一遇的天纵之才，非常人所能企及。”
竹简上所写的短短数字，已经不知道打击过多少云岭剑宗弟子了，但不知道宗主及长老们究竟是如何打算的，哪怕并不影响修炼，都不肯修改一二，让后入门的云岭剑宗弟子持续不断地遭受着来自祖师爷的致命打击。
“一般资质上乘者，一周左右就可修炼出气感；资质中庸者，大概得需月余时间；资质平庸者，穷其一生恐怕都无法入门。”
顾北琦：“……”
听着宁砚的解答，竹简上的文字兀的浮现在了顾北琦的脑海中，这竹简上所写的哪里是寥寥数句话啊，这字里行间里分明都写满了‘修炼很简单’‘修炼不过如此’几行大字。这位云岭剑宗的祖师爷，怕就是传说中的集凡尔赛文学之大成者吧！
这云岭剑宗的历代宗主和长老是不是都曾被祖师爷狠狠打击过，所以，报复性地让竹简流传至今，好不断地打击后来者？
顾北琦的思绪止不住地朝‘恶意’方向揣测。
“气感一事，师妹无须着急。”见顾北琦半晌没说话，宁砚还以为她被打击到了，轻车熟路的安慰道：“师妹能被师父收为亲传弟子，资质自然属于上乘，只要勤加修炼，修炼出气感不成问题。”她一向没什么表情，声线又偏清冷，没有什么起伏，这一安慰，倒更像是在平述事实，让顾北琦心安了不少。
连宁砚都肯定了她的资质，纵使做不到像祖师爷那样轻轻松松，入个门应该不成问题吧。
顾北琦顿时有了信心，打定主意结束早课之后就去勤加修炼。
至于攻略宁砚的任务，她倒不是很急，像宁砚这种偏冷淡的性子，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撬动的。得徐徐图之，以润物细无声之势，慢慢滋润进她的心田。
被太多攻略向游戏助长了自信的她，全然忘记了现实里她还是个母胎solo，而这款游戏的拟真性极高，与现实几乎没有差异，所要求攻略的对象也不再是设定好性格与背景的纸片人，而是……与顾北琦一样鲜活的，不能用单一属性定义的复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