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砰——！”
枪声震耳欲聋，隔着耳罩，许南音听见的却是自己的心跳声。
男生几乎是从背后抱着她的姿势，胸腔的热力隔着衣料，渗进她的后背，两个人的呼吸同步，他温热的气息喷吐在她的耳廓，许南音像是整个人都要燃烧起来。
击中十环。
显示器上的画面一变，出现一个光着屁股，身后插着一对纯白羽翼的小孩，淡金色的头发，手持一把爱神之弓，朝屏幕射箭。
大波的爱心在屏幕上散开，占满整个画面。
许南音觉得自己脸颊热得烫手。
边寂松开她的手，玩味地笑了笑，“平时总看自己的，偶尔看别人射一次，心情不一样。”
他这话意味太深，许南音一下子揣摩不透。
许南音学着他刚才的动作，把弹匣卸掉，手枪放在射击台上，“谢谢你的教学，我得走了。”
她在射击场内逗留不过半小时，周围就聚集了大批观众，刚才还留意到有不少人拍照录视频，毕竟她是公众人物，毫无预警地出现会造成骚动。
她刚要转身，边寂攥住她的手。
回头，男生望着她，俊俏的眉梢轻挑，“撩完就跑，不负责任？”
“……”
到底是谁撩谁？
-
从更衣间换完衣服出来，许南音把头上挽着的发圈松开，她一头乌发长而浓密，像倾泻而下的瀑布，千丝万缕地披散在肩头。
肤色莹润白皙，眉眼清丽如山间雾，更倾向于江南水土温润美人的长相，偏偏一双眼睛生得过于淡漠。
灯光折进那双浅淡琉璃般的眼眸中，衬着精致眉眼，她就像一只被人精心雕琢出来的洋娃娃。
许南音用风筒把头发吹干，收拾好东西，朝射击馆外走。
周挽已经提前命司机在外面等她，拉开车门坐上车，周挽见许南音神色比下午时缓和不少，觉得今天这一趟没白来。
因为许南音说想一个人散散心，刚才她便没跟进去。只是在许南音出来之前，周挽还看见一个男生出来。
那男生一头淡金色的发，穿着随闲的夹克和长裤，举手投足间率性随意，气质似曾相识。
隔了好一阵，周挽才记起对方是谁。
周挽见许南音靠坐在椅背里，指间随意地梳理长发，神情犹豫地问：“南音姐，你刚才在射击馆里，有没有碰见什么人？”
“嗯？什么？”许南音没反应过来，偏头望向她。
“就是……”周挽不知道该不该说。
车窗忽地被人敲了敲，外头站着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
大约三十来岁。
许南音微愣，把车窗降下。
上回在摄影棚里，许南音和刘拥君见过。
刘拥君笑意温和，对她道：“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您。这是我的名片。”
对方递来一张精致的黑色卡片。
上面印着联系人和联系方式。
联系人的一栏上，写的却不是刘拥君的名字。
刘拥君道：“二少爷说，如果您有需要，随时可以联系他。”
说完刘拥君便走了。
车窗重新合上，许南音垂眼望着手里的那张卡片，纸质很新，大约是不久前才印出来的。
很少人会使用黑色做名片，难免让她觉得有些凑巧。
联系人一栏上，写着：边寂。
下面是他的电话。
除此之外，再无赘述。
周挽刚才还在犹疑两人在场馆里到底有没有碰见，此刻见刘拥君主动过来送名片，心里的猜测落了定。
她道：“南音姐，这个人几次三番来找您，会不会有别的图谋？”
“能有什么图谋？因为我是他哥哥的前女友吗？”许南音没多想，将那张名片收进包里，吩咐司机开车。
她脸上神情很淡，“一个小孩罢了。”
-
说是小孩，许南音今夜却毫无预警地梦见他。
两个人炽热地拥吻，彼此热汗淋漓，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任由他狂野的吻落在她的颈脖。
颈脖上鲜红的痕迹，像极了夜里盛放的玫瑰。
她喘着粗气醒来，碎发被汗水濡湿，几丝几缕地贴在脸侧。身上的衣服也被浸透，两腿踩在床垫上，虚软没有力气。
她竟然在梦里就能达到。
和边亦辰交往七年，彼此间的相处一直很寡淡，边亦辰本身是冷情冷性的人，对那方面虽有需求，但并不旺盛。很多时候许南音去陪他，只觉得自己是在例行公事。
两人可以一个月见一次，甚至几个月才见一次。不会想念
明明在名义上是恋人的关系，彼此间却始终缺一把火。可以把她熊熊燃烧殆尽的，一把猛烈的热火。
许南音走下床，去浴室洗脸。拧开水龙头，双手掬一捧清水，扑在脸颊上。
掌心撑在洗手池边，抬眼望向镜子里的自己。
双颊很红，像是高烧，鲜红嘴唇微启着，还在不停地细喘。
回味那个梦境，还是会让她忍不住颤抖。
许南音甩了甩脑袋，试图让自己把那些画面忘掉。
简直荒谬。
对方比她小多少岁？五岁？或者六岁。
许南音原本也以为自己是个冷情冷性之人，可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她忽然意识到，她内心渴望着放纵的一面。
她回到床边坐下，目光落在桌上的那张黑色名片，有片刻出神。
-
第二天去射击馆拍摄广告，因为许南音的身份关系，不同昨日的临时起意，今天身后乌泱泱地跟了好一批人。有拍摄组，助理，安保人员，还有一批是前来应援的粉丝。
许南音时隔两年没接触国内通告，曝光率极大下降，尽管她粉丝的基础盘在那，但新专辑发布在即，经纪团队总要为她的热度做考量。
副导演热情地为她解释：“等下开拍，您就站在那边的位置，枪是空弹的，不会有安全问题，请您放心。”
许南音原本还在看剧本，听见他这么说，忽地抬头，“为什么是空弹？”
“这……毕竟只是拍广告，有些效果后期加上去就行。”
许南音想起昨天在这里的练习，男生站在她身后，略微粗粝的掌心覆上她的手背，他身体的温度。
子弹出膛，后坐力震得她手腕发麻。
整个脑袋也在嗡嗡作响。
仿佛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情绪变得不太对劲。
许南音不觉出了一会儿神，副导演对她的解释左耳进右耳出。耳旁忽地传来一阵女生的尖叫声，在场馆的另一面，枪声频频响起，提示器里女声像是卡了壳，只会重复机械地播报：“十环、十环、十环、十环……”
那人一连打出九发子弹，全都命中十环。
围观女孩子的尖叫声越来越激动。
甚至超过了这边许南音的粉丝。
许南音微怔，看见不远处射击场上，男生熟悉的身影。那一头金色的发在灯光底下格外耀眼，肤色清净如白瓷，眸光却专注沉静，气息热烈，犹如一把熊熊燃烧的烈火。
至死方休。
最后一发子弹击出。
命中靶心。
“十环！”
提示器好像都要播坏了。
外场女生们的尖叫声破了音，比枪声更加震耳欲聋。
副导演忍不住感叹道：“今天来拍个广告还能碰见大神啊。”
边寂回国不久，只来过射击场两次，两次都轻而易举地破了记录。
一次是打破别人的，一次是打破自己。
他把枪卸掉弹匣放下，摘掉头上的耳罩，略微甩了甩汗水濡湿的发，眉眼浸润着一股湿意，看上去格外柔软。
——哪怕他眉目分明是锋利的，充满野性。
他不知是有意抑或无意，抬眸朝这边望过来，眸光和她的对上。
许南音心尖一颤。
边寂唇形一翕一合，仿佛在对她说：
“就知道你会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