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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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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夕宫宴便这般稀里糊涂地过去了。不少朝臣喝了个酩酊大醉,翌日靠着仅有的一丝责任感想爬起来去上个早朝,却被告知陛下给所有朝臣放了三天假,登时美滋滋地又钻回了被窝。

    而同一个世界,不同的睡眠质量。此时的蒋墨又是一宿没睡,天不亮就着宫人煲了锅热粥,蒸了笼包子,门一关窗一闭,加起了餐。

    蒋墨在宫宴上根本就没吃几口,闹心了一宿后,现在终于觉着饿了,一碗热粥下肚,总算是将堵在心口的浊气给冲下去了些许。

    陆邈和莱盛也在,被他要求一起加餐。莱盛确实饿极了,但跟皇帝主子同桌共食着实是不合规矩,被强行要求坐下后浑身不自在,生怕喜怒无常的“闻人默”又变了脸。

    然而就在他正后悔于道出柳太后不识字一事之时,耳边忽传来呼噜呼噜的喝粥声,侧首一看,只见陆邈已凭借一己之力将喝了多半盆的粥,且正将罪恶的小手伸向第五个包子。

    莱盛急忙踹了他一脚,低声道:“你不是在宫宴上吃了半天了吗!”

    陆邈的手执着地按在包子上,无辜且认真地说道:“是吃了,可那是昨天的事情了。这是今天的饭。”

    这才隔了几个时辰,而且你也不能跟头驴似的跟皇帝主子抢食啊!莱盛嫌弃地又踹了他一脚,冲蒋墨努努嘴,示意他想起来桌对面的可是国君,再抢食就得去阎王殿吃大锅饭了。

    陆邈了然,颇为遗憾地又用埋了咕汰的手摸了下那个包子,然后缓缓缩了回去揣在身前,以一副落寞中透着淡淡忧愁的眼神盯着桌面,仿佛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蒋墨放下粥碗,无奈地叹息一声:“吃吧,吃吧……”

    “谢陛下!”陆邈顿时恢复了精神,心满意足地将抓起包子,然后顶着莱盛的夺命连环踹,抱起粥盆,直接将剩下的半盆粥一饮而尽。

    莱盛不禁连连摇首,心想指望这厮得宠可真是看走了眼。就这么个只认吃的榆木疙瘩,估计没多久就得被陛下给厌弃了。不知到时候是会被扔进冷宫里还是扔出宫门去,叫他跟叫花子抢食吃。

    这时蒋墨忽然出了声,自言自语般问道:“公孙泊到底为何要针对太后呢?”

    莱盛略有猜测,但不敢直说。谁知这时陆邈粥盆一放,擦了下嘴,张口便道:“因为陛下您。”

    “因为我?”蒋墨诧异,见陆邈还在盯着盘子里最后一个包子,忙把它推了过去。

    陆邈没接那包子,大发慈悲地给只喝了一碗稀粥的皇帝主子留下了最后一口干粮,缓声道:“因为陛下最近对濮南王颇有忤逆。”

    这“忤逆”一词用得可真是够要了命了,吓得莱盛紧忙打起了茬:“陆邈,你没读过几天书,莫要胡言乱语。什么忤逆,陛下是天,臣子是地,陛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儿称得上忤逆!”

    “公孙泊不这么想。”陆邈并没有接莱盛的话,而是云淡风轻地解释道:“陛下您与濮南王亲密无间,事事遂他心意。唯独在秦公公这件事上,您驳了他的面子。”

    我的祖宗,你在说什么啊!莱盛狠狠踩在了他的脚上,却跟踩了块石头似的,陆邈竟没丝毫的反应,自顾自地继续道:“陛下,您不该救臣。臣发配充军,才算保全了他的面子。您也不该将秦公公驱逐出宫。倒不如……”

    他指了指身侧的莱盛:“让他跟臣一并充军吧。”

    ……你真是我的亲祖宗!

    莱盛被他这一席话惊了个目瞪口呆,再见他面色如常,全然不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屁话,顿觉这狼娃子果真是狼心狗肺,不就是多数落了几句吗,至于这么坑人吗!

    蒋墨则陷入了沉思,凝视着陆邈的面庞,试图从中找到些许玩笑的痕迹,却是没有,不禁更为疑惑。

    你对从军是有什么执念吗?蒋墨不是傻子,能听出陆邈此言真假参半。或许真如他所言,公孙泊针对太后是因最近自己有些许的“叛逆”,将秦公公逐出皇宫一事也好,在早朝上坑了他五万两雪花银也罢,都不似闻人默这种对公孙家言听计从的皇帝能干出来的事。导致他这好表哥觉着傀儡表弟有些不听使唤了,想来个杀鸡儆猴,提醒他莫要再惹公孙家不悦。

    可陆邈偏偏话锋一转,重点全然落在了“从军”上,这就很匪夷所思了。原著中的陆邈是被迫黥面充军,现在的他却是主动要求从军。为何?不想被我跟公孙泊的斗法夹在中间,成了牺牲品?还是这世间万物带着“粘性”,今日不从军,明日还是要从,这才能将剧情拨乱反正。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很令人恼火。蒋墨将筷子一拍,干笑道:“陆邈,你想从军?”

    陆邈点头如捣蒜,毫不犹豫地回道:“是,臣想从军。”

    蒋墨的笑容顿时大了一圈,令这刚被萦绕着热粥氤氲的雾气的屋子瞬间结了层冰霜。陆邈那淡定的神情被冻得皲裂了几分,紧张地将被踩疼了的脚在地上搓了搓,就听他一字一顿地轻声道:

    “想从军好啊。那你得先从了朕才行。”

    咣当一声,陆邈屁股底下的凳子翻了,但人没有落下去,而是扎了个马步,双手抠着桌子站得四平八稳,惊愕地微张着嘴,像极了书案上那只衔笔的白瓷貔貅。

    莱盛亦是震惊当场。本就脆弱的心脏嘎巴一声抽搐了起来,憋的脑门发红。空白一片的脑海中缓缓浮现出一行大字:

    啊?你还没从呢?!

    蒋墨看着这俩凝固成雕塑的大兄弟,这才意识到自己这话好像有点不对味。便轻咳一声解释道:“朕说的从,是成为朕的人,为朕所用。”

    谁知这厢话音刚落,殿外忽有有宫女来报,说柳太后昨夜吹了寒风起高热了,今早刚退下去,想见陛下一面。

    我这娘怎么跟要不行了似的?蒋墨心下微惊,提脚便走。临了不忘拍一下陆邈的肩膀,恩威并施:“放心,只要你成了朕的人,你想要什么朕都能给你。”

    陆邈被他这轻飘飘的一巴掌震得五脏发麻,颤颤地抬起头看向他:“陛,陛下,怎,怎么个用法?”

    蒋墨不假思索道:“朕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尔后负手仰天去,让陆邈独自消化这来自国君的“殊荣”。同时心里泛起一个淡淡的念头:

    “当年做销售的时候,业绩平平,总有客户投诉我不会说话,如今看来肯定是那老头子找的托。我这不是很会说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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