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chapter61
中原中也的脑门上蹦出一个漆黑的十字, 看样子如果太宰治现在在他的面前，一定会跳起来对着那张可恶的脸砸过去。
“可恶的混蛋太宰！”他咬牙切齿，“我下次一定要把他的脑袋打爆！”
离没有说话, 他只是缓慢地把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蹙眉不语。
又开始了, 这种被蛊惑似的, 仿佛下了毒似的躁动，他的心脏盘踞着一只以鲜血为食的野兽, 而现在, 仅仅尝到一点蜜酒的野兽已经开始不安分地嘶吼, 似乎随时都要伸出利爪撕开他的胸膛。他的身体极为冰冷，胸口却像是被火在灼烧，烧得他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 烧的他双眼通红, 视野之中像是蒙上了一层稀薄的红色的光。
禁断反应吗，他暗自苦笑了一下。
“离, 离？”中原中也的声音响起, 肩膀被轻轻地触碰了一下, 离暗中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强行逼迫着自己用理智控制着身体, “我没事。”
他闭了闭眼，可这次却再也没有办法隐瞒那隐隐约约的还未消退的绯红色。中原中也见状大惊，那鲜红，仿佛野兽一般的鲜红色，丝丝缕缕地掺杂在瑰丽的瞳眸之中，令人忍不住从心底升出一种近乎本能的惊惧。
“离！你是不是……”中原中也想起了他的吸血鬼身份，看着不自觉地蹙着眉一副隐忍表情的银发少年, 焦虑一般地咬了咬唇，“你是想吸血了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挽起袖子，把手臂伸过去。离急忙推开了他的手腕：“不，中也，不要这么做，我没关系的。”
“可是你现在……”中原中也显得有点着急，“虽然我不知道我的血好不好喝，但总比什么都没有强吧。”
“不，中也，我不能咬你。”离坚定地说，他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希望借由自己的血液勉强压一压那沸腾的本能欲望，“被纯血种咬过的话，你会变成吸血鬼的，而且会一点点堕落成无理智的吸血怪物。”
“我没事的，我只要回去喝一点冰
箱里的血袋就可以了。”他摆了摆手，伸手把碍事的长裙摆撕短，“我现在就先回去了，中也你也回去吧。”
中原中也看着离的双眼，还是无奈地妥协了：“好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走捷径，很快的。”离摇头道，“而且，中也你等下还要写报告并且把报告发给首领，我就不浪费你的时间了。”
见那双眼瞳之中的血色逐渐消融不见，中原中也稍稍放下了心，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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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几乎是直接从卧室的窗户里摔进去的，离甚至都来不及顾及自己身上还穿着那件女装，几乎是发挥了吸血鬼最大的速度窜入厨房，拉开冰箱门，取出血袋，尖牙迫不及待地将袋子咬破。
暗红色的血液流入口中，几乎是下一秒还没有到来前，离的双眸就转化为了鲜亮的绯红色。堪称极速而优雅地进食完足足八百毫升的血袋后，离将已经空掉的袋子丢入垃圾桶，又伸出手拿了一袋。
然而，他的动作忽然停下了。
吸血鬼缓慢地转过头，看向不知何时已经斜靠在厨房门口，披着那件拖地的黑大衣的少年。
之前，森鸥外从诊所搬走了，而他本来是要给他和太宰治分配宿舍的，但是离拒绝了，并且表示对他而言睡眠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所以继续住着原来的诊所里也没有关系。而森鸥外考虑到这样也节约了一笔资金，反正诊所也关门了，自然就很痛快地答应了。
所以，知道他现在住在着的只有太宰和森鸥外，然而这两人在搬走后就从来没有再回来过。
“你的钥匙，鸥外先生还没有收走吗？”
离垂下眼，撕开血袋，仿佛之前在宴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平静问道。
太宰治伸出手，手掌之中安静地躺着一个别针：“离君，你觉得这里的门，能拦得住我吗？”
离瞥了一眼那被弯折成一个角度的别针，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又顺手从厨房柜台上拿起一根吸管，撕开包装后把吸管插
入血袋，像是喝饮料一样慢慢地品尝着。
虽然味道比不上歌者的，但是也聊胜于无，压制一下吸血的欲望还是可以的。
前提是不要让他再品尝到太宰治的血了。
那是会让人丧失自我的可怕的毒。
太宰治看着吸血鬼缓慢地吸取着袋子里的鲜血，通过那半透明的，流动着暗红色血液的吸管。尖牙轻轻地压在吸管上，唇瓣上濡湿开一点红梅。
鸢色的眼瞳微沉，下一秒又迅速地收敛那一丝不小心泄露的复杂情绪。
随着年龄的成长，这只吸血鬼已经逐渐学会了掌控自己的情绪。不过自始至终没有变过的，是那在最深沉的欲望之外高高竖起的玻璃墙，隐藏在骨子里的冰冷而疏离，让他愈发像是那无心的异类。
所以太宰治才会在离对中原中也所表现出来的那一丝极为罕见的温柔和亲密时感到焦躁和不甘，仿佛亿万只蚂蚁在啃噬他的心脏，让他一不小心就被欲望掌控自己的大脑。
“如果我没有记错，明天是工作日，你还不回你的宿舍吗？”
“如果我不想走呢？”
“无所谓，你的东西都在你的卧室里，我没有动过，什么时候你自己过来把它们带走。”
离终于吸完了那一袋鲜血，眼瞳也从那鲜红色的血色缓慢地褪变为一贯以来的褐红。他把手中的袋子丢掉，又看向那边不知为何陷入沉默的太宰治。
“你是来道歉的吗？”
下一秒他先自己否定了：“不，这可不是你会做的事，像太宰君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觉得自己有错呢。”
他注意到对方的目光，下意识地低头，发现对方的目光原来是停在之前被咬出血痕但现在已经重新恢复为瓷白色皮肤的位置。
“我很失望。”太宰治以一种捉摸不定的飘忽语调说道，“没能成功在离君身上留下印记呢。”
“你不会成功的。”银发吸血鬼以一种冷淡的口吻回答，“太宰君，很多时候，不是你想要得到，就一定能得到的。”
他忽
然失去了继续交谈的兴致，只是冷静地往门口走去。太宰治一直注视着他，直到他经过身边时，毫无征兆地伸出手。
早就预料到对方会来这一招的离轻盈地一跃，仿佛优雅的白鸟在空中画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他转过身看着失去了笑容的少年，双眼微眯。
“是因为中也吗？”
“不是，这和中也没有关系。”离简直要为太宰治这莫名其妙的像是质问般的口吻而感到好笑。
“离君，之前是你先发出邀请的哦。”侧着脸的太宰治虽然依旧是用那轻飘飘的语调，但是脸庞却已经陷入无光而幽暗的阴影之中，雪白的绷带在蓬松的乱发下反射出刺目的冷色，“你要违约吗？”
“是的，我后悔了。”
太宰治从没有想过眼前这只吸血鬼会如此干脆利落地回答，他预想过离会沉默，会反驳，会嘲讽，甚至会转移话题，但他没有想到离会如此冷静又不带一丝侥幸地咔嚓剪断了那根岌岌可危的丝线，就像他之前没有预料到离会和中也相识那样。
“太宰，歌者的身份并不意味着什么。”他以一种可怕的冷峻语气说道，“我很后悔，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一种扭曲而畸形的，基于狩猎者本能所产生的无理智的欲望。”
“你不过是迷恋上了失血死亡的愉悦，而我便是你臆想之中的死亡的化身。”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太宰治想要大声地反驳，然而，当他看到那双漂亮而冰冷的红宝石之中映出自己那模糊的面容时，忽然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中也是我的朋友，就像你听到的那样，如果你想要告诉鸥外先生，那就去说吧，不要用这个来威胁我。”
堪称冷酷的话语化为了利刃，直直地扎入太宰治的胸膛，他看着对方毫不犹豫地转身，柔软的羊毛似的银发轻巧拂过眼瞳：“我现在需要休息，你可以回你的卧室了，太宰君。”
说完，他真的再也没有给过对方任何一个眼神，径直走向了自己的卧室，
开门，关门，一气呵成。
太宰治伫立在原地，鸢色的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道背影消失在门后，掩盖在大衣之下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握成拳，掌心传来的刺痛顺着神经一路传导到心脏之中。
……
而进入卧室把门关上的离，下一秒就半跪在了地上，手指抓着胸口，神情中透出一种难耐的煎熬感。刚刚，他时刻警惕着太宰治或许会不顾一切地冲过来，那简直是最糟糕的事情，他已经快要忍耐到极限了，即使是刚刚吸了过多的血，但果然还是无法和命中注定的歌者相提并论。
愈发严重了，他的鲜血依赖症，像是被激化了那被封印的野兽，以前只要太宰治不出血就足以忍受，现在即使是隔着一定的距离，他仿佛都能听到那美妙的血液在血管中簌簌流动的声音。
再度转化为赤红色的眼瞳之中透出一股狠绝的冷冽。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种仿佛迷恋海/洛因的赌徒似的，缠绕在心脏之上的锁链似的瘾，会让他有一天迷失自我，化为那令人生厌的野兽。在他没有达到他想要的目的前，这一切都是不可以，不允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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