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chapter46
飞舞着的火星之中, 黑衣的鸟儿抱着怀里的黑团子呈一道抛物线落在了对面的街道上。
肩膀着地，离轻微皱了一下眉。由于中途太宰治忽然乱动，导致他不得不防止对方飞出去而调整了身体方向, 以至于现在呈现出了一种被压倒在地的姿态。
毛茸茸的脑袋靠在吸血鬼的肩膀上，太宰治整个人像是被摊成饼的长条猫咪压在他的身上。
埋藏在皮肤下方人类的心跳, 透过胸口的皮肤清晰地传到吸血鬼的耳中。离垂下头, 努力忽略那不知为何让他的心脏不自觉地跟着跳跃的心跳。温热的人类呼吸轻轻绕在那月贝似的耳垂边，如同水缸里蔓生的青荇, 淡绿色的须状水草缓慢地顺着水波起伏, 一点点蜿蜒曲绕在心尖, 点点羽毛似地痒意。
似乎有什么在不经意间发生了小小的变化，离不确定这种仿佛雾一般无法捕捉的变化是好是坏，不过他当下必须将一切的异样都压在心底。
“起来。”离用手臂撑着身子, 另一只手推开趴在他身上的少年。太宰治从善如流地站起身, 指尖依稀还残留着那冰冷的肌肤的触感。
他垂了垂眼，掩去眼底飞过的一束流光。
火舌越来越小, 零星的火苗在屋梁上摇摇晃晃, 店铺内不再冒烟了, 大半个雪白的墙壁都被烟熏成了焦黄色。
离撑起伞，挡住落日的最后一丝余晖。他走向那边已经严严实实把现场围起来的黑西装们, 挥手制止了他们为首的小队长上前鞠躬的行为，径直走到店铺的门口，鞋底踩上了被熏黑的土地。
“初步调查是因为烟头不小心点燃了木头，导致店内煤气罐爆炸呢。”太宰治双手插在兜里，悠然地说着，“离君你觉得呢？”
“你闻到了汽油的味道吗？”离反问道，见太宰治摇了摇头, 他轻笑一声，“当然，没有闻到也没关系，之后派人取一些现场样本找家机构鉴别一下就可以发现了。”
他能闻到还真是多亏于自己那吸血鬼的超强嗅觉，证据都送到眼皮底下来了再发现不了简直没道理了。
“之前我去黑蜥蜴那边时，在军火交易结束时遇到了不明缘由的暗杀，不过那是一次极为拙劣的声东击西，差点军火就要被炸没了呢。”
太宰治眨了眨眼：“原来如此，是内部呢。”
“不对，应该说，内外勾结才对吧。”
“上一次的试探，却因为先代的离世而没有做出回应，想必一些人尝到了甜头后胃口就变大了吧。”
离一边说着一边慢悠悠地转着手中的伞，兜内手机振了振，他拿出来一看，毫不意外的森鸥外给他发了消息：“鸥外医生的消息，把这个任务丢给我们了。”
“哈？为什么！”
太宰治发出了一声强烈的抗议。离看了他一眼：“不应该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吗，你以为基层的人员谁都认识我们吗？”
刚刚他就发现了，他虽说已经在组织里有了点名气，可大部分人只是听说过他在审讯室内的名声，而没有见过他本人。而太宰治，这个十天有八天缠着绷带但今天意外的没有在脸上绑着绷带的家伙，若是不说话端着个纯良小少年的形象不知道要骗过多少人。
除非这些人是接到了命令他们会过来的，而这里距离刚刚太宰治上吊的位置也就隔着一两条街，如此大的爆炸，加上森鸥外了解自己吸血鬼的优秀视力。所以……那个黑心医生就已经算好了他们会主动送上门来打白工。
不，也不一定，如果他今天没有带太宰治去那家蛋糕店而是换了另一家，那边被高耸的建筑物遮挡就不一定会发现这边的爆炸，或者即使发生了爆炸但时间错过了他早已离开也不是不可能。那种情况下，他们应该会在晚上或者明天早上收到商业区发生爆炸的报告，仍旧逃不掉打白工的命运。
在森鸥外手下目前还没多少信得过的人的情况下，尾崎红叶是审讯部的不会变，她也不适合查这种事。中
立派却暂时偏向这边的广津老爷子需要管理黑蜥蜴这一凶残武斗派，同理武斗派干部大佐也是，那么他和太宰治一定会有一个人派过来，但太宰治是个娇弱的体术废，而自己与其说是保护首领不被暗杀的，还不如说是保护首领的上位证人太宰治不被暗杀。
然而从外人的角度看，森鸥外上位这件事本就疑点重重，正常人的思维肯定是希望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按照他们的思维，秘密被越少人知道越好。那么，派过来的应该是证人太宰治。
不出意外的话，现在这附近……
离转过身，黑衣扬起凌厉的弧度。他把伞塞到太宰治手里：“后退，不许乱跑。”
“啊啦~离君是在保护我吗？”太宰治笑眯眯地说，他学着对方之前的模样撑开伞，离平静地望着他，“如果太宰君想尝试一下被人打死这种自杀方式的话，我并不介意。”
“不，被打死好痛的！这违背了我的自杀美学！”太宰治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离已经习惯了他的自杀言论，他扬起手，微风乍起，席卷着不知从何而来的野花花瓣。
第一枚子弹随即而来。
坐在首领办公室内的男人放下了手中的钢笔，注视着玻璃窗外已经渐渐由浅蓝过渡到深蓝的天穹。
“爱丽丝酱，你在画什么呢？”
被糖果和洋裙堆叠出来的女孩子甩着金灿灿的长发，拿着猩红色的蜡笔，白纸上满是红蜡笔画过的凌乱线条，宛若囚笼。
森鸥外很给面子地鼓了鼓掌。
“被毫无艺术细胞的林太郎夸赞一点都感觉不到高兴嘛——”爱丽丝鼓了鼓脸，挥动着蜡笔。
“爱丽丝酱——太过分了吧——”森鸥外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瞳仁深处闪过一丝血色的光，“夜色下悄无声息的‘死神’，也该让一些人真正地看看那真面目了呢。”
“毕竟，这么期待我手中的王牌的话……”他微微笑了起来，“总藏着掖着也不太好啊，是吧，爱丽丝酱。”
“因为林太郎是没用的大人嘛！”爱丽丝咯咯地笑着，“我讨厌吃里扒外的蛀虫，还是烧掉比较好呢。”
“人总是被利益驱使着行动的。”森鸥外显得胸有成竹，“只是让离君小小地练练手罢了，聪明人自然会知道该怎么选择。”
他托着腮，忽然想起什么：“唉，太宰君肯定又会向我要求增加绷带费了吧……为什么他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呢？”
“林太郎明明就在偷着乐！”
爱丽丝毫不犹豫地拆台。
“混蛋太宰总喜欢粘着离君，我都好久好久没和离君一起玩了。”她开始抱怨道，“为什么林太郎总是把太宰和离君放在一起嘛。”
“没办法啊爱丽丝酱，呜呜呜为什么我手里的人这么少啊。”森鸥外装模作样地想要扑过去抱住萝莉安慰一下自己的心灵，结果被对方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在了肚子上。
“大变态林太郎！”
“爱丽丝酱——好痛啊——”森鸥外擦着不存在的眼泪。
爱丽丝哼了一声，转过身啪嗒啪嗒地踩着小皮鞋跳到森鸥外的椅子上坐下。森鸥外见状也顺势坐在了沙发上，指尖轻轻点着白纸上火焰状的线条。
“太宰君为什么会喜欢自杀呢……”森鸥外叹气，“显得我这个监护人很没用啊……”
“林太郎本来就是无用的大人嘛！”
“爱丽丝酱——”森鸥外哀怨地看着她，戴着白手套的右手却端起了放在桌上的红茶。
他微微抿了一口，露出一丝极度浅淡的微笑：“春天终于来了，我带爱丽丝酱去赏花吧。”
-
子弹被旋风般的花瓣阻挡，第二枚第三枚子弹接续而来，离轻巧地跃起，在狂风般的花瓣中轻松避开。
他已经看到了不远处持枪靠近的敌人们。
他的身边聚集着大片翻转的花瓣，看似柔软的边缘泛出冰冷的光。
花瓣仿佛暴雨一般，极速地袭向那些持枪的人，柔美的花瓣宛若一张张刀片，刺入体内，割开血管，喷涌出鲜血淋漓。
隐约听到有人的怒吼声，离眯了眯眼，不远处急速奔过来的端着枪的敌人毫不犹豫地对着他开始扫射。
密集的子弹向他袭来，离轻哼一声，空无一物的土地忽然破裂，绿色的植物枝条仿佛被添加了生长素般拼命向上涌出。他往上一跃，踏在枝条上不断向上，层层交叠的蔓藤仿佛一大块厚厚的墙壁，子弹被夹携在枝条之中，无法动弹。
下一秒，独自伫立在高扬的绿色枝条之上的黑衣少年缓慢地抬起了手，仿佛正准备着一场交响乐的前奏。
指尖往上轻盈地一抬。
冲天而起的淡绿色枝条疯狂地伸展着身体，沾染了鲜血的花瓣狂烈地飞舞着，它们在半空中猛地垂下头，转向后砸下。
四肢，肚子，脖颈，被毒蛇般的淡绿色枝条毫不怜惜地穿过，捆绑着被死死地束缚在地上，或者那纷飞的花瓣悄无声息地掠过，颈部断裂，露出光滑的切面，喷泉似地涌出了赤红的鲜血，流淌到焦黄的土地上，慢慢地融入了泥土之中。
头颅掉落，重重地砸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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