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chapter43
撑着伞的尾崎红叶走在前面, 穿着黑衣的离跟在她的身边。两人一步步地踩着石阶往上走。
这里是一片极为寂静的树林，隆起的山坡依偎着蜿蜒的河流，潺潺的流水上飘着零星的小花和翠色的绿叶。一路上, 两人静默不言，只能听见鞋底沙沙的与树叶交叠发出的声响。
离心知尾崎红叶正在内心里无声地思念间先生, 否则那橘红色的眼眸中又怎会不知不觉就盈满了莹莹泪光。他的双手拢在口袋里, 目光不经意地掠过四周的风景。葳蕤蓊郁的树木遮住了上空的日光，极目远眺可以看见远方嵯峨黛绿的群山, 树叶的间隙可以窥见那湛蓝辽阔的天空。
终于, 尾崎红叶停下了脚步, 跟在她身后的离同样也停步，他们的面前，微微弓起的山包长满了细翠的小草, 一块不足一人腰部之高的石碑伫立在山包的前方。而在石碑稍微靠后的旁边, 则是一棵枫树。
尾崎红叶缓慢地弯下腰，伸手轻轻地拂过石碑上刻着的‘间贯一’的文字, 斜长的刘海挡住了那氤氲着水雾的眼。
“贯一……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来见你了……”尾崎红叶强忍着不愿意掉落的眼泪最终还是脱离的眼眶, 顺着凝脂般的脸侧滑下两道晶亮的水光。每个夜晚, 她辗转反侧，从噩梦中惊醒, 枕边一片湿润的痕迹。
发白的指尖轻轻抚摸着上面刻着的名字，又宛如要用力沿着刻印再刻一遍。
离站在身后轻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在尾崎红叶的转头看过来的目光中，指尖一簇火红的花朵绽放，宛若红鹤似的细长羽翼展开，远远望去又如一束摇曳的火焰。他轻轻地把这一小捧花放在了碑前：“天堂鸟，传说中能把一切的思念带向天堂的鸟儿。”
银发的少年轻轻地说道, 他望向女子的目光极为柔和，像是一片令人安心的被霞光晕染的海洋。
他的出生不含有任何有关爱情的因素，甚至还夹杂了不甘的怨恨。或许因为他从出生起就没感受到任何的爱意，以至于当他亲眼见
到了一场极为透明而美好的爱情时，竟会不自觉地心脏发颤。为这满溢着透明的悲哀与凄美，如同凝结在一枚在地下沉默了千年的琥珀之中的爱情。
他伸出手，缓慢地放在了半跪着的女子的肩上。尾崎红叶缓慢地抬起脸，被泪水洗去了脸上的妆容，却并未让她减色半分。她跪坐在石碑前，听了身边银发少年的话后，伸手捧起那一簇天堂鸟，贴在心口：“谢谢你，离君。”
“间先生是一名称职的医生。”离低声说，尾崎红叶的嘴唇动了动，闭上眼。
“离君。”
“我在，红叶大人。”
“如果……未来有一天……我离开这个世界……”尾崎红叶的声音没有半分起伏，平静地令人心悸，“答应我，离君，一定要让我埋在贯一旁边。
那燃烧在女子心中的火焰，并未因为另一人的离去而平息，反而更加浓烈旺盛了，再度睁开眼时，永燃的爱情之火，绽放在女子漂亮的橘红色眼瞳中。
离仰起头，不去看那几乎要把他灼伤的火焰，声音平静：“好。”
……
晶莹的眼泪一颗一颗地落入滚烫的花芯，恰好此时下起了丝线般的细雨，穿过树叶罅隙，飘挂在女子半披着的长发上，像极了蒲公英的绒毛。
离垂下眼，轻声道：“我来帮您打伞。”
他拾起女子手边的油纸伞，撑开并使得伞过头顶，极为自然地背过身。淅淅沥沥的雨水啪嗒啪嗒地打在伞上，恰好掩盖了那飘散在空气中的细碎泣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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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人颓废地趴在首领办公桌前的男人一声接一声地叹着气，半点也没有在别人面前胸有成竹的首领姿态。一旁面无表情的银发少年抱着差不多到他肩膀高度的文书，啪的放在男人趴着的桌面上，桌子上的茶水被震动得晃了晃。
“离君……这也太多了吧……”
森鸥外瞳孔震动，从他的视角去，那仿佛快要抵到天花板上的文书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秒就会毫不留情地砸在他的脸上。
“如果不是因为首领您连环电话把我叫回
来，我现在应该还和红叶大人在山上。”
莫得感情的吸血鬼冷淡的看了他一瞥：“人员分配，各分部的财务情况整理，组织和同盟交易商的联系……这些都需要身为首领的您亲自过目。”
毕竟森鸥外刚刚上位没多久，极为不稳定，先代派们虎视眈眈，中立派仍旧在观望，还有之前和港口mafia有同盟关系和生意往来的组织所表现出来的态度也捉摸不定。能让离出去陪尾崎红叶几个小时已经是森鸥外压缩的不能再压缩的时间了，没看到一贯装死摸鱼的太宰治都被森鸥外丢去处理那些部门间乱七八糟的纠纷了吗。
当然，虽然有了太宰治和离的帮助，可那些会影响到港口mafia的发展的事还是必须让身为首领的森鸥外过目的。再加上太宰治这个家伙极有可能在工作的过程中弄出各种奇怪的意外，会稍微认真工作的也只有离了，以至于不过短短几日，森鸥外的发际线又隐隐开始往后退的趋势。
“唉……”森鸥外目光游离，“离君——看在身为监护人的我这么辛苦的份上，你就不能稍微帮帮忙吗……”
“不能。”
离断然否决了这个提议，那些文书里提到的内容可是一环套一环的，甚至不同部门之间相互交互串联，他才没有给自己找麻烦的打算。
“即使是大副，也没有资格代替船长决定。”吸血鬼少年拍了拍手，“您继续工作吧，请不用担心，在船行驶到正轨前，这些文件只会多不会少。”
说完，他施施然地走到一旁，给自己泡了杯茶，颇为悠闲地端着茶杯欣赏着墙上的壁画。森鸥外的嘴角一抽，对方那悠闲自得的姿态极大地刺激了他的神经：“离君，你今天没有别的工作要完成吗？”
“并没有，本来红叶大人给我请的是一天满假。”离抿了一口红茶，褐红色眼眸微微上扬，“我想，没有人比您更清楚其中原因了。”
“爱情真是不可思议的力量啊。”森鸥外感叹道，丝绸似的手套轻轻摩挲着木质的桌面。他
意有所指地望向端坐在沙发上慢慢喝茶的少年，“我可是非常开明的成年人，离君不需要担心会出现红叶桑那样的情况哦。”
茶杯与茶碟轻轻一碰，银发的吸血鬼转过头，语调平静：“实际上，当有了一位萝莉控的上司后，我自认为做出什么事都不会再令人感到惊讶了。”
“因为爱丽丝酱是超级可爱的女孩子嘛，离君不觉得吗？”森鸥外笑吟吟地看着他，“即使掉入眼睛也丝毫不会感到疼痛的可爱孩子。”
“可惜您已经是一位四十多岁出头的中年男性。”
离的语气依旧没有多少起伏，或许是因为现在仍旧是白日，吸血鬼的本性让他此刻看上去有点倦怠，微卷的睫毛半垂在眼皮上，柔顺的银发也无精打采地搭在额前，像是没睡醒却被硬拖出来的猫咪。
偏偏因为这幅倦怠的模样，搭配上他那无起伏的语气，更令人感到嘲讽。然而森鸥外乃何许人也，他可是最擅长笑里藏刀并且在颓废大叔和阴险首领来回自如切换，这种对他没有多少实质影响的嘲讽无异于隔空打拳。
“最近离君有关注过太宰君吗？”森鸥外极为自然地转换了话题，换来的是吸血鬼莫名其妙的一瞥。
“离君啊，我理解年轻人在那方面的冲动比较强烈，毕竟我也是过来人，但也不能太乱来啊。”几乎是一瞬间，刚刚还趴在桌面上的森鸥外换上了谆谆教导的监护人外衣，“要懂得适当的节制。”
……这个黑心医生终于把自己也治成傻子了吗，为什么尽说一些他完全没听懂的云里雾里的话。离现在发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上了首领的原因，森鸥外变得越来越喜欢玩弄话术，好好的一句话他非要拐十八个弯才说出重点。
“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如果您只是为了消磨时间，还请您先完成工作。”
坐在沙发上的少年脊背笔直若松，一双褐红色的眼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宛若那雪山顶部的白雪皑皑，覆盖了下方的一切尘华。
直到这时，他终于显出了那非
人的一面，如同无心的怪物，眼底一片空茫冷彻。从森鸥外的角度看，这幅模样倒的的确确分外符合他最初对离君留下的印象，仿佛所有的感情都从他的身上剥离成透明易碎的薄衣，露出里面苍白冷酷的无情。
“太宰君这个孩子，脑子很聪明，也非常善于把握人心。”森鸥外双手交叠，嘴角又浮现出了他最为擅长的温和微笑，“但是，面对亲近的人，原本透彻的镜子就会变得一片朦胧。那层朦胧，会让他感到手足无措，原本近在咫尺的心脏就会不经意地被他推开，并且越推越远。”
“请您说重点。”
“虽然有了心仪的外人，可也要记得关怀一下太宰君脆弱的心脏哦，身为监护人，我希望你们要学会互相关心互相照顾。”森鸥外看见少年的脸上出现的一层浅薄的不耐烦神色后，快速地说道，“最近太宰君似乎因为离君的远离而感到非常地伤心呢。”
“是吗……”兜里的手机忽然发出振动，离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刚刚发来的消息，被您派去处理与生意伙伴交易的太宰君，一时兴起自杀上吊了，现在被困在树上无法下来。”
他抬起眼，面对着森鸥外脸上瞬间消失的微笑，扬了扬手机，语调上扬：“或许，这就是您所认为的，伤心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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