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离家
后院密室中，空气里满是血腥气味，血珠顺着长鞭一下一下的滴到地上，啪嗒啪嗒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格外清晰。
祁愿趴在那里，虚弱的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二十鞭子下去，皮开肉绽。祁愿咬牙坚持着，下唇不知何时被咬破，一张脸煞白。即便如此，她仍是一声不吭的，从始至终未喊过一次疼。
籽荷拿着湿毛巾，轻轻拭去祁愿额前的汗，不忍多看她背上的伤痕。老爷从小姐小的时候就开始训练她习武，做得不好就得受罚。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惩罚几乎受了个遍，身上的伤经常没愈合便又添新伤。可她家小姐却要强得很，从不喊疼，从不示弱，最多闷着掉几滴眼泪。
籽荷时常怀疑这祁丞相到底是不是小姐的亲生父亲，竟能对自己女儿如此狠心。
“小姐，你还好吗？”籽荷看着看着，眼眶开始泛红，她实在心疼自家小姐。
祁愿呼吸很重，一下一下的皆是隐忍。她深呼吸几次，才勉强能开口，声音轻飘飘的：“我没事，去安排后续吧。”
傍晚，祁府饭厅，祁家所有人围坐在圆桌前准备吃晚饭。
祁勉望了一圈，唯独没发现祁愿。今日白天的事他刚听说，本想找祁愿问问情况，却没发现她，于是问父亲：“爹，愿儿怎么没在？”
祁淮生放了筷子道：“我听说许夫子在朝邺旁的小镇上有讲学，便让愿儿去跟着听听，她现在正收拾行李呢。”
“许夫子？可是那位女进士许漪？”周姨娘赶紧问道。
“正是。”
周姨娘急了，许进士何等人也，那是我朝第一位女进士，名气大的很，每次讲学都是座无虚席。大家都说她不止讲的好，若是能得到她的赏识，还有望得到推荐，参加科考。
这种好事，怎么就便宜了祁愿那个私生女。
“老爷，云沐十分喜欢诗词文赋，且对许夫子崇拜已久，不知道能否让她跟着同去？”周姨娘期待地问道。
“下次吧，这次讲学名额有限。”
周姨娘的脸色变了变，老爷一贯只会偏心那个祁愿，她的云沐眼看着在这个家里越来越没地位。她越想越生气，掐着手帕的力气越来越大，不行，这次就算瞒着老爷，也要让云沐去听。
用过饭后，祁淮生回了自己的书房处理公务，周姨娘看准了时机，笑盈盈的凑到大夫人身边，随意的说道：“老爷呀从小就偏爱五小姐似的，从小带在身边，什么好事都先想着她，倒有些冷落了云宁云沐这两个丫头。”
大夫人当然听出了周姨娘的话外音，却毫不放在心上。周姨娘这不就是想撺掇她去老爷跟前说，让她家女儿一同去。她不喜欢祁愿是真，但对祁云沐的态度也一直是不温不火。祁云沐怎么说也是丞相府的千金，却没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样子，倒学了她亲娘，扭捏作态，让人喜欢不起来。
“我们云宁已经到了该许配人家的年纪，少出去走动也好。”大夫人淡淡回答道。
“是是是，那······”周姨娘话才说了一半，便被大夫人打断：“今晚吃的有些多，张妈妈，陪我去走走吧。”
周姨娘站在原地，无奈的看着大夫人走远。得，早该知道指望不上大夫人，这事与她没有关系，她又是个一贯不爱多管闲事的，看来还是得自己想法子。
籽荷端着水盆走进屋子，坐到床边，细心的为祁愿擦掉身上的血迹。祁愿趴在床上，之前用了药，此时终于是缓过来一些。
籽荷动作又轻又慢，生怕不小心弄疼自家小姐：“小姐，我刚才在外面听下人们说，老爷让你去城外小镇参加许夫子的讲学呢。”
参加讲学？压根没这回事。祁淮生不过就是找个借口让祁愿离开祁府，养好伤再回来，省得被人发现，引人猜测个中原因。
祁愿扯着唇角冷笑道：“呵，这个说辞真是一举两得。”
籽荷没懂祁愿的意思，疑惑道：“什么一举两得？”
“一方面让我能名正言顺的出府养伤，不会被别人发现，另一方面又让家里的人以为爹偏心我，如此好的机会只让我一个人去。”祁淮生向来如此，从小到大故意捧着她，让家里人都对她心生嫉妒，从而在明里暗里的各种刁难她。可背地里呢，却对她极其严苛，仿佛把她当作一个工具，只是利用她为自己做事，从未把她当作女儿看待。
祁丞相不愧是祁丞相，真是好心机。
籽荷又气又无奈，好多话想说，却硬生生卡在嘴边说不出。她家小姐从小受尽委屈折磨，她就算看不下去又能怎样呢，她不过是个下人，只能更用心细致的照顾好小姐罢了。
次日一早，祁云沐难得的起了个大早，本想耍个赖，让祁愿带着自己一起走，可一觉醒来，祁愿竟然已经离开了。祁云沐一下子又急又气，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嘴上不停的抱怨着：“小娘你看，父亲就是偏心那个私生女，这么好的机会就给她一个人。”
“小娘，我也想去听许夫子讲学。”
“祁愿她凭什么去啊，连个祁家庶女都算不上，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狐媚样子，就好意思出门参加许夫子的讲学。”
“行了，你快闭嘴吧。”周姨娘扶额，本来就已经够烦心的，被祁云沐这一闹腾，心情更加焦躁，大声呵斥道：“你不是成日里说自己哪哪都比祁愿好吗，怎么这次你父亲都没想着叫你一起去？不找找自己的毛病，就知道背地里对别人说三道四，有本事，你把这些话和祁愿当面说一遍。”
祁云沐被劈头盖脸的训斥一顿，一张脸一下子垮下来，委屈的坐在角落里，扯着手里的手帕。
周姨娘看着女儿，无奈的叹了口气，想她像祁云沐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比她心有成算得多，否则也争不来祁家姨娘这个位置。哪像她这女儿，遇上点事只知道在家里着急打转，一点大家闺秀的端庄样子都没有。
“你就是从小的日子过太好了，遇上这点小事就没了法子解决。”
“那您说，我该怎么办？”祁云沐反问她。
周姨娘寻思了一会，慢慢说：“你父亲说是名额满了，到底满没满谁知道的呢，你就先跟去看看，若有机会，便想办法混进去，”周姨娘端起茶杯浅抿一口，继续道，“这是讲学又不是什么别的，你就说是仰慕许夫子已久只求一见，他们都是读书人，还能把你硬赶出来不成？”
祁云沐咬咬唇，似是不太愿意道：“我一个相府千金，如此厚脸皮的凑上前，传出去要笑话死人的。”
“反正办法我已经替你想了，做不做都是你的决定，到底是认识许夫子，以后有机会参加科考谋得一官半职重要，还是顾惜那点所谓的脸面重要，你自己酌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