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对面
秋季入夜后天黑得很快，书店门口的招牌很快亮了灯，街边一排排的路灯也亮了起来，赵云锦排在队伍里迟迟不见孟语枝回来，急得手脚乱作一团，原本估摸着时间应该拿到了手机，拨了电话过去却是无人接听。
赵云锦眼看队伍快排到自己，可孟语枝仍旧没有半点消息，索性咬咬牙放弃了买书，沿着唯一能清楚找到方向的宽阔大路去找人。
停在某个岔路口等红绿灯时，手机滴滴两声，她急忙摁亮屏幕，但不是孟语枝。
许白焰问她：买到书了吗？
赵云锦泄了口气，无奈回复：还没呢，那里人好多。
许白焰捕捉到关键词“那里”，猜测她不在书店，估摸着又去哪里闲逛找乐子了，顿时有些气闷：再不买高中都毕业了。
赵云锦现下着急，看他发过来的一条颇有责怪性的话语顿时情绪放大，莫名委屈，嘴巴也不自觉撅了起来。
眼看着绿灯亮起，赵云锦加快了步子，干脆弹了条语音过去。
正坐在书桌前的许白焰看着对话框里那条9秒的语音愣了半晌，他没有跟人语音聊天的习惯，对于别人突然传过来的语音信息会有莫名的抵触。
他想了想，还是没把那条信息转成文字，老老实实点了播放，于是便察觉到了赵云锦明显不对劲的情绪。
“我现在有事啊，我找不到我同桌，况且书店那么多人，我可以晚点再去啊！”听筒里她语气很是委屈，仿佛再刺激一下就会对着手机哭出来，说话微微喘着气，应该很着急。
许白焰听完就傻住了，他没想过惹赵云锦生气，也没想过她会遇上这么心急的事情。这下他也急了，心里急，人也慌，只能问她出了什么事。
赵云锦隔了两分钟才回，说：“我同桌手机不见了，她回舞房找手机，让我在书店等她，可是这都半个小时了，她还没回来。”
许白焰了解完大概经过后冷静了下来，让赵云锦不要着急，又问她：你同桌往哪条路走了？
赵云锦老实回答：我不认识的小路。
许白焰当即让她冷静下来，认真分析：她走小路肯定对那里很熟悉，不容易出事，你现在从大路去找肯定碰不上面，你们两个会错开，况且现在也天黑了，很危险。
望着周围人来人往的街道，穿着各色的人群让赵云锦眼花缭乱，太阳已经没入西山，弯窄的半月挂上枝头，她有一瞬茫然，望着四下霓虹闪耀的街头大脑白了几秒。
别无他法，她只能又把孟语枝的电话找出来，这次还没等拨出去，孟语枝的消息提醒便弹了出来。
语气激动地问她：“你知道我碰见了谁吗！”
赵云锦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心又揣回了肚子里，连忙打视频过去确认她的安全。
视频立刻接通，孟语枝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杏眸对着镜头，光是露双眼睛都能看出她兴奋不已，关于她遇见了谁，赵云锦心下已有了答案。
想到自己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担心她，可她居然迷失在美色里，赵云锦一时急不可耐，劈头盖脸地训她：“你还好意思说！我都要急死了，你一条信息都不回！”
孟语枝这才反应过来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离她折返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有余，自己不觉得时间过的有多快，看见屏幕里赵云锦急得脸红出汗，顿时愧疚难堪：“对不起啊云锦，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赵云锦无奈又气：“我没事啦！”
孟语枝笑说：“我马上回书店！”
听她一说，赵云锦也马上随着原路返回，过马路还不忘八卦：“你是不是碰见陈议舟了？”
视频另一头孟语枝憨笑，点头说：“是啊！没想到吧，在公园外那条马路遇见的。”
赵云锦不能感同身受，但也替她开心，“那你就站那里看他半个小时啊？”
孟语枝极力否认：“才没有！”
赵云锦撇撇嘴，不信。
这态度惹急了视频那头的孟语枝，绘声绘色地给她描述事情的经过，赵云锦听完后很是惊讶。
“你们说上话了？！”
孟语枝笑得开心，臭屁道：“算是小小地认识了一下。“
赵云锦作势浮夸地“哇“了一声，哄着孟语枝：“好厉害呀，天降奇缘了是不是。”
孟语枝得瑟，翘起唇角故作大方地点头，没有半点收敛。
视频里背景很暗，赵云锦看不清孟语枝的脸，只能借着忽明忽暗的光线看个大概，但女孩眼睛很亮，想必是开心到难以形容。
“那你快回来吧，我还在书店门口等你。”赵云锦不放心她，又紧着交待了一遍。
两人挂断了视频，各自往回走。
没了原先的急切，赵云锦返回途中悠哉游哉，却又总觉着像是漏掉了什么，摸着脑门想了半天愣是没有半点头绪，稀里糊涂刷了会手机，猛地想起来，没回许白焰信息。
点进对话框一看，竟然还有两条未读。
许白焰：回书店了吗？
又一条：你同桌应该很快回来。
赵云锦赶紧哒哒打字回复：在回书店的路上。
许白焰回答的很快：嗯，不要着急。
知道孟语枝没事后，她整个人放松很多，又开始絮絮叨叨起来。
—好的。你猜猜我同桌为什么回来这么慢。
许白焰顺着她的话茬往下接：为什么？
赵云锦也不为难他，解答道：她在路上碰见了个人，你再猜那个人是谁！
许白焰：陈议舟。
惊讶这人反应过□□速，赵云锦对着手机小声“哇”了句，问他是怎么猜到的。
许白焰说很好猜，“上次你不是托我打听陈议舟，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你同桌要求的吧。”
有理有据，赵云锦信服，接着又扯起别的话题。
—你在干嘛呀？我买完书准备回家啦，到时候有不懂的给你发信息哦。
—没做什么。好。
—我家有人吗？你可不可以从窗子瞄一眼？
—可以，但我现在不在家。
赵云锦疑惑，还以为他乖乖在家看书，没想到居然也跑出来偷懒：哎！我还以为你在家呢。
—刚刚出来。
赵云锦回到第一个红绿灯的位置，还没来得及回他信息人群就挤着她往前，过完斑马线重新点开屏幕，对话框上赫然出现一句：过马路不要看手机。
女孩下意识抬头，努力在拥挤的人群中找寻一抹熟悉的身影，观望一圈无果，她只好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过马路！猜的吗！？
许白焰逗她：我算的。
赵云锦忍不住笑，问他这会儿在哪。
许白焰回复简洁明了，赵云锦却吓了一跳。
周遭充斥着人群熙攘声和不绝于耳的汽车鸣笛，风在吹拂树叶发出“沙沙”声，店面的灯光洒在门外在路人脸上交相辉映，月光浅浅一层透过云朵照着树梢。
赵云锦隔着人群看过去，他站在书店门口一侧，穿着黑色卫衣卫裤休闲之极到不像他的风格，人群里他气质独树一帜，独特到让人不注意都难。
或许是有所感应，他侧过了身，望见女孩身影的那刻试探性抬起了手吸引赵云锦的注意。
他没戴眼镜，深邃的黑眸在月色下清澈干净，在泼墨般的夜里，就那样一言不发地立在那里，立在赵云锦的视线中心。
手机里他的回复很简单，只有短短两个字：对面。
风吹乱女孩的头发，散乱的发丝让她少了份精致，她却不在意，避开人群朝对面跑去，心也渐渐轻盈。
如果一定要有所形容的话，赵云锦觉得自己就像被一团轻飘飘的云捧住，可周围却吹来一阵热风，温度渐渐攀升，火在撩拨她的理智。
她跑过去，两人隔着人群短暂对视一眼，赵云锦笑了起来。
问他：“你怎么会来？！”
她总是这样笑着，感染着旁人的情绪，许白焰想。
“刚好有空。”
赵云锦又靠近两步，邀请道：“那待会一起回去吧？”
许白焰“嗯”了声，答应她。
——
孟语枝赶到书店时两人已经买完了书，并肩站在旁边的空地上聊着天等她。
赵云锦眼看她回来，远远打了招呼。
孟语枝第一次这样近距离面对许白焰，有些手足无措的尴尬。
赵云锦从中缓和：“这是我同桌，孟语枝。隔壁一班，许白焰。”
许白焰表情淡然带着点疏离地额首，孟语枝尬笑两声点了点头，然后小声与赵云锦讲悄悄话：“他怎么来了？”
赵云锦如实回答：“我一开始跟他说你不见了，然后他就来了。”
这解释让孟语枝流汗，也让不慎听见的许白焰无语，不知道的还以为许白焰是为素未谋面的孟语枝跑这么远呢。
孟语枝睨她一眼，直起了身，眼看天色不早，大家任务也都完成，便要求“散会”。
明天星期一，按照实中惯例要开早会，赵云锦也怕耽误时间想着回去早早休息，便同意了这个要求。
许白焰站在一旁没有任何发言的欲望，只静静地听着。
等她们做好决定，互相道了别，又跟着赵云锦往站台去赶公交。
车里，赵云锦忽地想起他发来的那条信息，问他是怎么知道孟语枝很快就回来的。，“也是猜的吗？”
许白焰顿了两秒，然后揭开谜底：“我问陈议舟的。”
“啊？”赵云锦这两者哪来的联系。
许白焰解释说：“他住那边。我找他问问路。”
“然后呢？”
“他问我什么事。后面就说碰见了你同桌。”
“没了？”
“没了。”
“那你为什么跑来这里？”
这个问题让许白焰苦恼，他沉默许久，然后回答：“因为我们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