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邻居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
可许白焰因为某个人，打心底里认为，近邻不如远亲。
自从那天隔着人群遥遥一瞥后，许白焰和赵云锦大约有一个月没有见过面。
但也不是真没见过，而是匆匆一面许白焰真觉着没必要提。
再次稍正式的见面是一个月后，许白焰的父母搬进小区那天。
早些年前许白焰家就住在这里，后来因为许家父母工作方面的事情一家三口搬去了沪城好几年，再来就是因为许白焰学业的问题，一家又搬回了南城。
总之，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回到了老地方。
因此赵云锦妈妈分外热情，说是好朋友许久没见，应该好好叙叙旧。
南城秋季的最后一天，凉风夹落叶，几家人相聚在赵云锦家客厅。
头顶是灯光炫目，盘中是精致佳肴，桌上是赵云锦隔着一张餐桌与许白焰四目相对。
目光交错那一瞬，赵云锦在许白焰那双深邃的眼眸中读出了几种不同的情绪。
她细细分析，最终得出：对上眼的那一瞬先是错愕，再到“哦，你是我邻居”的那种言不由衷，最后他竟挑了挑眉，传达出一种“系统虽崩坏，但我仍能自救”的伟大力量。
什么嘛，还是讨厌我……
随着最后一份羹汤上了桌，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入座。
赵云锦母亲解了围裙从厨房出来，笑呵呵道：“都别干坐着，快尝尝菜。”
夏晴与白瑛极有默契地对视一眼，笑说：“赵太太，你这么多年怎么一点儿没变啊。”
于延安落座，不明就里地看着她们两，静候下文。
“还是这么喜欢在厨房做文章。”白瑛接过后话。
大家哄笑声热闹起来，于延安摇摇头没搭理，转手捞起汤勺搅了搅肉羹，朗声招呼道：“几个宝贝快吃啊，这个羹就要吃热乎的，凉了口感不好了哦。”
几个小辈齐齐应声。
席间家长们天南地北的海聊，从许家举家搬迁至沪，到隔壁付家飞往美国，人生各不相同，有缘终会相逢。
直到，于延安提了一嘴：“我同事昨天跟我说，她小女儿，早恋了。”
早恋——父母与儿女之间的重磅话题，引线一旦被点燃，那么所在之处立马夷为平地。
桌上几位高中生禁了言，竖起耳朵听着家长对这一敏感事件的态度与看法。
白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青春期，难免。”
赵志晟赞同：“是，现在小孩早恋都见怪不怪了。”
于延安抿了口果汁，皱眉：“我同事愁的，说她女儿谈恋爱后成绩直降，头疼。”
陆译夹了块鱼肉放进夏晴碗里，可惜道：“耽误学习就太不划算了，对自己未来一点也不负责。”
众人唏嘘。
忽然，赵志晟话锋一转：“云锦！”
像是课堂点名条件反射般，赵云锦脱口而出：“到！”
这一个浑厚有力的“到”惹得许白焰忍不住弯来嘴角，为了不被人看出来表情的异样，他拿手遮了遮。
只听赵志晟忽然训起话来，敛起的眉毛多加了分严肃：“说到成绩，你数学要不要去上私教课？”
陆止插了一嘴：“叔叔，她还要去舞蹈室跳舞，没时间吧。”
赵志晟叹了口气，忧心忡忡：“那能怎么办，文化分很重要的！”
“斯眠不是天天在家吗，兄妹俩一起学，还有个伴。”夏晴看看赵云锦，又看看赵斯眠，觉着自己这个方法实在靠谱。
陆止夹了一筷子牛肉递过去，无奈道：“妈，我们还有体育训练。”
夏晴一惊，不好意思道：“哎哟，抱歉抱歉，我给忘了。”
于延安摆摆手：“没事儿。”
赵云锦坐立难安，左看看右看看，忽地视线一凝，许白焰那家伙正看好戏似的打量着她，眼里明晃晃的快意让人感到生气。
就在大家都没什么好办法时，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许洲明忽然接了一嘴，用筷子指了指右边的某个人：“我们家阿焰刚好闲着，不如给他个机会看看。”
话音刚落，许白焰的唇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回原位，如果观察仔细可以看出，他的两瓣薄唇甚至轻微抖动着。
可没人看清他的面部表情，就连同他的母亲，白瑛也十分赞同这个想法：“对啊，阿焰数学成绩还不错，同龄人之间交流也不会太呆板。”
赵云锦柳叶似的两簇眉拧起，一双亮晶晶的眸滴溜溜地转，视线都不知该落在哪个人身上才好。
她是讨厌上私教课的，第一位私教老师有点架子，讲起课来总是会下意识地摆弄点文学，每天灌输不同的大道理，吹嘘着自己与众不同的人生，她听不懂。
久而久之，也就厌烦这种补习，对此留下了抹不去的阴影。
白瑛见她许久没反应，怕她是接受不了这个“补习老师”，便小声叫她名字：“云锦？”
赵云锦回过神，支支吾吾应了两句。
白瑛又问：“你觉得可以吗？”
眼下，许白焰和私教老师一做比较，她便无条件选择许白焰，不管三七二十一：“可以的。”
赵云锦一口答应，桌上人都松了口气，除了许白焰，险些一口气没能提上来哽过去。
许白焰发誓，他一定命犯赵云锦。
——
没过多久聚餐结束，几位家长收拾好一起约去爬山，赵斯眠和陆止所在的体育队需要训练，热闹的一大家子人去楼空，只剩下赵云锦和许白焰两人面面相觑。
为了打破僵局，赵云锦率先开口：“许大哥，以后我又不懂的就找你。”
许白焰抛过来一个哀怨的眼神。
赵云锦立马又唯唯诺诺地接了一句：“可以吗？”
女孩或许真的在紧张，巴掌大的脸憋得通红，红润的双唇微微抿起，那双玻璃珠似的眼睛却牢牢钉在许白焰身上。
她正在等待许白焰的答复，慌乱到掌心发热，汗珠沁出。
许白焰不得不承认赵云锦确实美到让人心生不如，明明是带着妖气的长相，偏偏喜欢无意识地撒娇，简直就是狐狸转生。
许白焰第一次认真注视她倒映光线的眸，拒绝的话到了嘴边，最终还是无法倾述出口。
于是许白焰干巴巴回了句：“随你。”
闻言，赵云锦弯开了嘴角，红润的唇像一颗饱满的果实待人采撷，她乐呵呵凑到许白焰身边开始得寸进尺。
“许大哥，我们以后一起上下学吧？”赵云锦跟他打着商量，顺便卖了几分惨，“我哥经常训练不见人影，我一个人坐车来来回回很孤单。”
许白焰：你可真会想啊，让我来给你解闷。
赵云锦见他不为所动，急了：“你一个人肯定也很无聊吧，我会随时倾听！”
许白焰：我不孤单。
“许大哥，我们两做个伴，晚上回家也没人敢欺负我们！”她确实一副已经想到以后的模样。
许白焰与她脑回路却不同：“你以前走夜路被别人欺负过？”
赵云锦摇摇头，一脸无辜：“没有啊。”
许白焰：……
探到对方有所动摇，赵云锦乘胜追击：“况且我们还是邻居，一路连块地砖都不用分开走，多方便啊。”
赵云锦还想再说些什么，许白焰听得烦了，立即堵住她的口：“我有时间的话。”
“有的有的！你肯定会有的！”赵云锦飞快应下，信心满满。
许白焰没搭理她，低头扣着手机不知道在跟谁聊天。
赵云锦好奇心重，看他半天蹦不出一个字，偷偷摸摸蹭过去瞄了两眼他的手机屏幕。
可她实在太小看许白焰了，这个人竟然用的防窥屏手机膜！
赵云锦换着角度偷看了两眼无果，只好又灰溜溜缩回去。
她不知道的是，许白焰这人有写备忘录的习惯。
今天的备忘录里，他写：
赵云锦话好多，以后不仅要给她补习，还要跟她一起上下学，我的耳朵大概会起茧子。
黄昏还未降临，许白焰穿上鞋大步流星地往外走，末了还留一句：“我先回去了。”
赵云锦眼疾手快扒住门缝，撅撅嘴，笑得像是在哪里捡了个宝贝回来：“许大哥，明天见！”
许白焰看傻子似的看她，可那双楚楚可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光线从她眼里折射出来，盈盈的笑意把她衬得好像春天里来的第一朵花一般，美好而轻盈，自由自在。
于是鬼使神差般，他也笑起来，腼腆害羞与赵云锦形成了区别。
赵云锦眼睛捕捉到他那一瞬的笑容，惊喜道：“许大哥，你笑什么？”
许白焰后知后觉敛了笑意，眨眨眼睛情绪又沉了下去，好像刚刚那个人并不是他一般。
“没什么。”
“好吧，”赵云锦失落地点点头，“那明天见哦！”
“嗯。”
大门终于紧闭上锁，许白焰吐了口气往回走，腿还没迈开，这时，身后的大门忽地打开，赵云锦一副火烧眉毛的架势：“许大哥，明天会来找我吗？”
许白焰抿了抿唇，尽管内心不愿意，但还是点了点头：“会。”
“好的！许大哥晚安！”赵云锦得到确定的答案，甩手一用力直接将沉重的大门撞着门框，把门关了起来，也不管门外那人什么反应。
许白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