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莫筱月今天心情好，又给大力加了餐，她看着大力吭哧吭哧地吃，眼里满是笑意。
人真是奇怪，明明和昨天一样的场景，为什么今天就一直想笑呢？
“啊对，今天的饭钱。”顾恒掏出十块钱，准备给莫筱月。
莫筱月没收，笑着抬头看他，说道：“欠着吧，等到最后请我吃顿大的！”
顾恒也不推辞，收起钱就说了句“没问题”，一天一给确实麻烦，不如最后请她吃一顿一起还了。
顾恒颤颤微微地坐在大力身边，一条腿还弯不了。他拿过莫筱月手里的鸡肝，朝大力喂去，他一边喂一边摸着大力的头。
莫筱月看着顾恒认真地喂着大力，不免有些好奇，她问道：“为什么你平时不喂它，整天像条流浪狗一样？我第一次看见它时它都饿得没力气叫了。”
顾恒看了莫筱月一眼，又转过头摸着大力说道：“它本来就是一条流浪狗。我第一次看见它时，它也要饿死了，当时我吃着一份饭，就给它拨了点，它吃得确实挺用力。”说着，顾恒笑了一下，当时的大力还是小小的一只，估计是刚生下来不久，当时它蜷缩在角落，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顾恒看着这小狗就觉得很像自己，同样被世界遗弃，同样脆弱得可以被一个寒冷的夜晚所吞噬。
“看见它，我觉得就像看见了自己。我有一次两天没吃过一顿饭，那时候啊，我多希望有人能给我份饭，哪怕是凉的，哪怕是人家吃剩不要的。”顾恒的声音有些轻，轻到可以随风散去。
但莫筱月却听得震耳欲聋，她的心被狠狠地刺了一下，被眼前这个看似坚强，却遍体鳞伤的少年，刺了一下……
莫筱月一开始就觉得顾恒可能没有家人，但她不知道顾恒会这么惨，甚至有吃不上饭的时候。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此时所有的话都是苍白的，她只能搭上顾恒的肩膀，轻轻地拍了下，表示安慰。
顾恒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莫筱月说出这些话，这些事情他本以为会烂在心里，不跟任何人提起。但计划总没有变化快，在这么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傍晚，他向一个认识还不久的女生，说出了他内心里的溃烂。
可能是莫筱月看过他最狼狈的样子吧，那个小巷里的肮脏污秽，都暴露在了那晚温柔的月光下。
他在那晚，看到了光。
顾恒看着莫筱月搭在他肩膀的手，笑了一下，他又说：“后来这小家伙就跟上我了，甩都甩不掉。我想起来就喂它点吃的，想不起来就任它自生自灭了，毕竟养自己都费劲，谁能分心养条狗。”
他没告诉莫筱月，那天晚上他其实不想活了，不想再这么没有意义地活下去了。于是那晚他不想让大力找到他，他想让大力走，找个真正的主人。
但他没想到，大力确实走了，却又带回来了一个傻丫头，让他突然不想在那天放弃自己的生命。
他有点好奇，像莫筱月这么优秀的人，是怎么生活的？
说来可笑，他身上满是污泥，却向往着洁白的月光。
“以后我陪你一起养它，它不会再挨饿了！“莫筱月坚定地看着顾恒，仿佛她不止在向一只狗许诺，更是在向顾恒这个人许诺，她会陪他一起。
顾恒笑了，轻拂开莫筱月的手，淡淡说道：“小丫头说什么以后，没什么是永恒的。”等你看到真正的我，会害怕吧？会逃跑吧？
他不敢在莫筱月面前表露真正的自己，他想再多点时间拥有这份月光。太阳终究会出来，刺眼的阳光会代替温柔的月光，把顾恒所有的狼狈与不堪彻底暴露。
那时候，莫筱月会抛弃他的……
莫筱月没说话，她无法反驳，她知道顾恒说的是对的，没什么是永恒的，虽然他们现在在一路上，可以后呢？他们注定不是一路人。
顾恒不想话题这么沉重下去，故意开玩笑说道：“其实我也没那么可怜，不是吃了上顿就没下顿，只是当时有点意外而已，我现在天天晚上打工呢！别小看我，我很有钱的！”
莫筱月听出顾恒在缓和气氛，她顺着话就说：“晚上打工？怪不得白天睡觉。”
“我那叫闭目养神！”顾恒被噎了一下，他总是可以轻易地被莫筱月气到。
“行行行，你说的都对。”莫筱月不欲理他，低头把火腿肠都为给了大力，只不过她的心里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沉重感。她没问顾恒打什么工，直觉不是什么正常工作，她不忍再问下去，今天的顾恒说的够多了。
喂完大力，莫筱月也要回家了。顾恒本来想送她一段，但被莫筱月拒绝了。
“你这腿就别走这么多路了，离我家也不远，你快回去吧，明天见！”莫筱月笑着跟她告了别，说完她就跑了回家。
顾恒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融入夜色，他笑着说了一句：“明天见。”
莫筱月跑回家，姥姥已经等她一段时间了，菜还在锅里，就等着莫筱月回来盛出来了。
温华萍看到外孙女笑呵呵地跑回来，知道她今天高兴，于是给莫筱月多盛了一点饭，
莫筱月看姥姥等着她一直没吃饭，她轻轻皱眉，说道：“下回别等我直接吃吧，有时候我回来晚，你也跟着饿多不好。“
“我一个人吃着没意思，你陪着我才能吃下去。”姥姥温柔地撩起了莫筱月耳畔的头发，别到了她耳后。
莫筱月含着饭笑着：“怎么？没我陪着还不吃饭了？”
“当然了，我大外孙女看着就下饭！”
姥姥给莫筱月盛的饭多了，莫筱月吃不下，她把饭碗推到姥姥面前，她觉得姥姥今天吃的有点少。
“我吃你的剩饭都吃了这么多年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姥姥故作苦恼，她的眼里还带着笑，语气带着幸福。
“都说碗里剩下的饭是福气，我把福气都留给你，我不要！”
“小丫头，净是歪理！剩个饭还这么有讲究！”姥姥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接过了莫筱月的饭碗，笑着轻拍了一下莫筱月的头。
祖孙俩的笑声萦绕在小小的厨房里，莫筱月不知道，她的噩梦正在悄然降临。姥姥那时，已经开始吃不下饭了。
一夜温馨，第二天很快来临。
莫筱月迈着轻快的步子去到学校，她一进教室，就看见了顾恒无所事事地坐在位置上发呆。
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说话，但眼里都带着笑意。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过，莫筱月从没感觉时间过得这么快。
这一个多月来，顾恒几乎每天都来学校，虽然他还是不学习，但最起码不打架不惹事。连卢峰都觉得顾恒转性了，他私下找顾恒谈了不少话，可顾恒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强劲也觉得新奇，要说他自己来学校也不是为了学习，而是来追女孩的，他不知道恒哥怎么就突然天天来学校了，实在太反常了。
更反常的是，顾恒每天放学也不跟他一起走，他甚至找不到顾恒的影子。一次两次还好，一个多月了，他愣是没在放学的时候看到过他恒哥。
他越来越好奇，恒哥绝对有事瞒着他！于是这天放学，强劲和燕子说完不和她一起走了之后，就到顾恒班级门口守株待兔了起来。
这一个月来，顾恒的腿恢复得很好，早就不用拐了，走路跑步都没问题。
但买饭这个传统却一直流传下来，顾恒腿好了之后，变成了顾恒去买饭，两人在教室一起吃。
晚上放学时，顾恒天天都跟莫筱月一起走，他们去巷口喂完大力后，顾恒就送莫筱月回家，两人就这么习惯了彼此一起放学。
这段时间里，顾恒发现莫筱月有的时候真的很磨叽，收拾书包要浪费很多时间。就比如说现在，在莫筱月第三次把数学书拿出来又要装进去的时候，顾恒终于不耐烦地抢过她的书包。
“这书装是不装？看你拿出来三次了，没完了？”
莫筱月看到顾恒生气却一点没慌，她早就发现顾恒是纸老虎了，故意装作很凶的样子，其实根本没生气，顶多有点烦躁。
她慢悠悠地说：“明天讲新课，我在想要不要把书拿回去预习。可拿回去书包又太重，也不确定今晚有没有时间，我有点纠结。”
顾恒无语，他不是很能理解学霸的思维。
“拿着，都拿着，书包我给你背行了吧！你太磨叽了，一会大力都要饿死了！”顾恒强制把书塞进了书包里，拉起拉链就背上走了。
“放心，大力扛饿，饿不死的！晚上你帮我背回去，那第二天早上我还得自己背过来，我还是累啊！算了吧，不拿了！”莫筱月拉住顾恒。
顾恒简直要被气死了，他深呼了一口气说道：“明天早上，我在巷口等你，我接着给你背行了吧！”
“那多麻烦啊，算了算了！”莫筱月得了便宜还卖乖。
顾恒回过头瞪了莫筱月一眼，莫筱月眨了眨眼不说话了，笑着跟上了顾恒。
两人向校外走去，谁都没看到有一条小尾巴跟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