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去你那?
“醒了?”
似是遥远的呼唤传来,赵逢冬微睁双眼,刺眼的白光让他睫毛轻颤,待眼前清明后,入目的是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
“你醒了。”
赵逢冬看了他一眼,然后扒开了手臂,上面干干净净的,一个数字也没有。
没了?
林阔见赵逢冬看手臂,以为他洁癖犯了,嫌身上的病服不干净,就往床前站了一些,两人之间的距离也随之拉近。林阔声音脆脆的,解释道:“病服不是医院的,是我从家里拿的,新的。”
赵逢冬抬眼看林阔,林阔站的端正任他打量。安静的病房只有他两人,赵逢冬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明白为什么醒来以后手臂上一个数字也没有,没有二维码,这说明……任务失败了?
任务失败了为什么他还能回来?
“爸刚走,他晚上可能会过来,要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现在拐一趟回来吗?”林阔扶着赵逢冬,在他身后塞了一个枕头,让他坐起来,然后拿着床头备的温水,喂到了他嘴边。
赵逢冬接过水杯,只喝了一口,他现在脑子里一团乱,只想把系统叫出来问问。“你能不能出去?”赵逢冬问林阔,他想静静。
林阔垂在床边的手动了动,白净手指连碰都没碰上被褥,就被赵逢冬问能不能出去。
他嘴角抿的直直的,静谧的室内空气稠密,让他感到呼吸并不是那么顺畅。赵逢冬应该是想退婚,林阔想。
不能让他得逞,也不会让他得逞。
“我出去等你。”林阔腰板挺得直直的,漂亮的肩胛骨在后背若隐若现,赵逢冬望着他的背影,想他果然是林阔。只有林阔,连离去的背影都带着令人侧目的骄傲。
赵逢冬撩起袖子,细细打量着手臂,确实是没有数字了。他缓缓下床,找到卫生间的镜子,看那整洁镜面中的自己。丹凤眼眼尾上挑着,眼球干净的不见血丝,红眼睛也没了。他盯着镜子,脑海中走马灯般闪过的片段,和面前不见任何痕迹的事实让他产生了怀疑。
难道那些是假的吗?
他挥拳打向墙面的镜子,咔嚓的碎裂声后,镜像变成无数个破裂的自己。赵逢冬骨节带血,鲜红血液染红洗手台,他看着破裂的镜子,仍是无法释怀。
这里没有系统,没有任务,没有二维码。
“你在做什么?”林阔听见动静推门进来,他先是看见了那面破碎的镜子,然后注意到了赵逢冬的手。他慌忙抽过台面上的纸巾,捂上赵逢冬的伤口,被他一把甩开。“你流血了。”林阔又抬手,纸巾按在赵逢冬伤口上,鲜血殷红纸巾,暂时止住了血。
“林阔。”赵逢冬声音沙哑,长期没有开口的嗓子喑哑,让人听起来有些难受。
林阔手还留在他手背,微微抬头看赵逢冬。
“我睡了多久?”赵逢冬低头看林阔,看他的圆眼睛,看他的泪痣,看他泛白精致的脸孔。这张脸真是,赵逢冬攥了攥拳头,骨节上的血口随他动作又裂开了一些,纸巾压都压不住。
林阔又抽了几张纸换了原先脏污的纸,清了清嗓子说:“你睡了一个星期。”
赵逢冬皱眉,才一个星期?
他抽手,同林阔擦肩,两人之间氛围怪怪的。说不上好与不好,他俩之间一直是这样不咸不淡的。
“出院吧,回我那,我请人照顾你。”林阔拉住赵逢冬的胳膊说道。
赵逢冬偏头看他,不说同意,反问了一句:“为什么去你那?”
林阔抓他的手又紧了紧,眼神中多了些偏执,语速急促的说:“下个月我们就要结婚了,你去我那不是应该的吗?”
赵逢冬拉下他的手,没理他。
又来了,林阔为了让他搬过去,已经说了不下十次了。为此两人还吵过架,林阔说不过他,就把他爸搬出来。
赵逢冬不愿意给林阔好脸色看,赵绍勇可就不一样了,在赵绍勇眼里,林阔可是比他亲儿子还亲。谁要是让林阔不开心,那谁就是罪人。
赵逢冬不止一次表态他不想跟林阔结婚,赵绍勇充耳不闻。
“我觉得你要是喜欢,你就把人娶回来,别拖我下水。”赵逢冬阴沉沉的对赵绍勇开口。
赵绍勇把手里的电子烟丢向赵逢冬,怒道:“什么玩意儿啊,你就不能对你媳妇儿好一点?我说娶人家看得上我这种老树皮吗?赵逢冬你别不识好歹啊我告诉你。”
迫于赵绍勇的压力,赵逢冬跟林阔之间的争执总是会像那绷紧的弦,在到达极限的情况下,悄然松弛。
“我叫林铮帮你收拾行李,你现在跟我回去。”林阔再次拉住赵逢冬,他不能松手,他知道他进一百步赵逢冬就会退一百零一步,所以他得抓紧了。
赵逢冬发现他就没办法跟林阔心平气和的讲话,林阔要气他,总能找到办法。
“所以,我要是不跟你回去,你就拿你保镖大队队长林铮压我?”赵逢冬垂眸,他目光所及之处是林阔卷翘的睫毛,和那因浓郁眼睫而显得格外有神的眼睛。
林阔嘴巴紧闭,不为自己辩解一句。他是在拿林铮压赵逢冬,赵逢冬一米九,林铮也一米九,赵逢冬会的招数林铮都会。林铮还会赵逢冬不会的野路子,他凭什么不拿林铮压制赵逢冬?他要的只是赵逢冬听话,顺着他,仅此而已。
“林阔,我们解除婚约吧。”赵逢冬颇为心累的开口,他没办法这样跟林阔继续下去。
一段关系里面,如果有一端过于沉重,那就势必不会平衡。
林阔有病,林阔偏执的占有欲让赵逢冬窒息,他给不了林阔想要的东西。
“你没权利跟我解除婚约。”林阔抓赵逢冬的手一紧,明明是那么细瘦的手指,发起狠来却让人甩都甩不开。
赵逢冬沉默的同他对峙,这些年间所有悸动与暧昧早就消磨在林阔的执拗里了。
“你冷静一下吧。”赵逢冬沉声道。
“我告诉你,没有人能打垮林家,你也休想跟我解除婚约。”林阔握上赵逢冬已经不再淌血的手,偏凉的指尖按在那刚凝固的血珠上,蜇的赵逢冬脸色一僵。
哎。
赵逢冬还是跟林阔回去了。林阔有好几间房,除去林家祖宅外,他买的房子基本都是在赵逢冬住所附近的。赵逢冬以前还没发觉,后来不管是晨练还是晚间活动总是能遇上,他还问过林阔,真有那么巧?哪哪都能遇见林阔。
林阔眼眸闪烁的回他就是这么巧,他俩就是三世修来的缘,天作之合。
赵逢冬可不这么觉得,与其说林阔是为了住的近些好走动,不如说林阔是为了监视他。林阔那些房子买了就没住过,都用来落灰了。
可是这栋小别墅不一样,因为这一栋是林阔手上所有的房子中,赵逢冬来过次数最多的房子。所以林阔就默认为,赵逢冬喜欢这栋别墅,林阔最常住的,也是这了。
赵逢冬刚踏进屋里,就有一团毛茸茸的球扑了过来,围着他的腿直打转。赵逢冬弯腰抱起它,摸了摸它背上的毛,才跟它碰了碰鼻子,亲昵道:“阿狗,你又长胖了。”
阿狗用头蹭着赵逢冬的下巴,喵了一声。
林阔冷眼看着赵逢冬待一个宠物比待他还亲,吃味的想把阿狗扔出去,又怕赵逢冬跟他发脾气,憋屈的脸色有些难看。
阿狗是林阔养的金渐层,圆溜溜的绿眼睛,原本叫咚咚,挺亲人。不管是林阔还是赵逢冬,它都爱蹲大腿。后来咚咚年纪大了,成为了一只被阉割的太监,原本撒娇粘人的叫声变的有些哑,性子也变了。
就不亲林阔,只亲赵逢冬。
这年头,连一只没了蛋蛋的猫都能跟林阔抢男人。林阔知道赵逢冬喜欢咚咚,不敢丢它,索性给它改了名。咚咚改叫阿狗,就凭它跟自己抢男人这件事来说,就挺狗。
“它最近在掉毛。”林阔开口,使眼色让佣人把阿狗抱走。
赵逢冬松开阿狗,阿狗被抱走的时候尾巴不乐意的摇了摇。
“房间在楼上。”林阔拉过赵逢冬的手,给他挥手上粘的毛,摆弄了几下之后,就把赵逢冬的手握了个牢实。
赵逢冬由着他牵,顺着林阔的性子来,林阔还有点人的模样。
小别墅敞亮,整栋房子的装扮都是林阔最爱的南洋风格,明亮又浓重的色彩看的人眼前一亮。
林阔牵着赵逢冬,棉拖鞋踏在木质地板上悄无声息,他路过客房,然后把人带到了主卧。
赵逢冬看着房内超大号的床,就不想进。
林阔推了推他,轻声问:“你不是最爱大床吗?这样我们做完以后,你跟我睡觉,我们之间能隔这么大……”林阔抬手比了一大段距离,“隔这么远,根本就不用分房睡。”这压根就是分房睡了。
赵逢冬偏头看林阔一脸我够让步了吧的神情,闷声没说话。
“你说话呀,从你上车回来到现在,都没跟我说一句话。”林阔摇了摇赵逢冬的手,话语中带了些委屈,让赵逢冬喜欢就有那么难吗?
“我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