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018章 离他远点
沈思立刚一抬头,腿就软了。
他撞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朝的太子他的表哥。
要换以前,他肯定表哥表哥地喊着,亲亲热热地黏上去了。
毕竟他几个表兄弟一个比一个出息,各个都是他的大腿,其中太子尤其尊贵,是最好抱最粗的大腿。
可重生一次,这大腿他不是很敢抱了。
因为他曾见过太子不为人知的一面。
太子对外是什么形象呢?
京城里的人都说太子是个傻白甜。
党争,党争他不会。
太子一党的人和献王一党的人斗得如火如荼,他依旧和献王兄友弟恭着,完全没有自己站在权利旋涡中心的觉悟。
受宠,他也不受宠。
皇帝忌惮沈家,存了心想废他。
每每皇帝想要夺他手里的权,他都会乖乖交出去,一点不反抗。
最后又是舅舅带着门生在朝堂上舌战群儒替他抢回来。
沈思立以前觉得,他这表哥虽身居高位,但和他是一个调性的——全靠怨种舅舅捞。
所以沈思立对他,一直有种莫名的同病相怜感。
且太子和其他表兄弟不同。
太子脾气软和好说话,与人相处总能让人觉得如沐春风,沈思立凑上去,也完全不会被嫌弃。
所以上辈子沈思立很喜欢这个太子表哥。
可这辈子,沈思立一看见太子,他眼前就会浮现上辈子太子来牢里看他的场景。
那个时候他才知道,真正的太子根本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其实那个时候太子是来安慰他的,既没说过分的话也没做过分的事。
但是在阴暗的地牢里,太子陈述着他即将面对的死亡,脸上没有一点动容的表情。
好像只是抛弃了一个讨厌的累赘。
哪怕是沈思杰,嘴上万般嫌弃他,来看他时都差点落泪。
但太子……沈思立只在他身上看见到对生命的漠视。
沈思立少有地开窍了。
回想过去种种,他突然发现太子一直是得最好的名声、干最少的事。
皇帝看不惯太子那么多年,太子的地位从不曾动摇。
沈家扶持他多年,也从没人觉得他以后会是傀儡皇帝,只觉得他不善内斗,以后必是贤德明君。
他想要的东西想办的事,总有人替他操心,他甚至不需要插手。
所以皇帝想治他一个结党的罪都治不了。
以上种种,无论哪一件都不是傻白甜干得了的。
太子怎么可能是傻白甜?
沈思立明白了:太子只是装傻,只有他是真傻。
以前他居然敢把自己和太子划入同一类中,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
从那个时候起,沈思立就对那种深藏不露的人有点莫名的畏惧。
如今再见太子,他心里更是一阵阵发虚。
他突然觉得以前对太子的态度,是不是太随便太不尊重了。
于是思考过后,他喊了声“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
太子心有疑惑,但还是笑眯眯地问:“以往不都是叫我太子表哥吗?怎么突然这么生分?”
沈思立心想我哪儿敢啊,你就是我亲哥,我以后也必定恭恭敬敬的。
他甚至觉得自己还不够尊敬。
见到太子是不是该跪一下来着?
他屈膝要跪,太子已经眼疾手快地把人托住了。
太子笑着调侃道:“好端端怎么多了这么多礼数?”
“说起来,前些日子姨母还替你求了门亲事。我倒是听说过梁小姐的名声,说她温婉知礼,她竟有那么大的本事,把你这混世小魔王也带乖了?”
草。
沈思立在心底暗骂一声。
太子怎么提起梁浅了?难道他也中意梁浅?
倒不是说太子喜欢梁浅,只是梁浅这身份,好像确实很适合给太子当个正妃或侧妃。
他不会无意间跟太子抢了人吧?
那不得罪死太子了?
沈思立:瑟瑟发抖jpg
不是开玩笑的,他真有点抖。
太子见状无奈道:“表弟你这是怎么了?我又不吃人,你怎么还抖起来了,不会真是梁浅说了什么吧。”
沈思立一个激灵,心想不能害了梁浅啊。
现在他摸不透太子在想什么,怕太子误会梁浅说他坏话,赶忙解释道:“梁小姐不曾和我说过什么。”
“虽前些日子在清尘山见过一面,但我自觉配不上,便让母亲和皇后娘娘说明了。婚事也只是之前娘娘口头许诺,并未作数的。”
太子笑了笑,不置可否,又问他是不是遇着什么事了。
这时候,沈思立听见脚步声,好像钟寒追过来了。
真是前有狼后有虎!
沈思立立马向太子告辞,太子也没有多留他,只兴味盎然地看向追过来的钟寒。
钟寒没想到能碰见太子,他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只是事已至此,担忧畏惧也无用,太子已经看到了,于是他硬着头皮行礼后便继续追沈思立。
太子看着这两人,淡淡吩咐道:“我那表弟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如今性情大变,不知和钟寒有什么关系。”
“得空了去查一下,我好歹是做哥哥的,该多关心他一下。”
跟着他的心腹应下,心里很清楚他并不是想查沈思立。
他是怀疑钟寒了。
沈思立不知道自己的异常举动让太子怀疑上了钟寒,他现在只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可他们之前的位置离门较远,沈思立被钟寒追着,慌不择路,结果绕了好久都没绕出去。
因为体力不如钟寒,所以即使钟寒没追太紧,沈思立也快被追上了。
还真是……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
沈思立干脆站在原地,等气先喘匀乎。
没一会儿,钟寒走过来了。
“哎,”沈思立快烦死了,“你有什么事儿就在这儿说吧,这儿也没什么人了,得多见不得人啊非得去后院说?”
钟寒也知道再强拉沈思立去后院不可能,所以斟酌之后,他隐晦地说道:“刚刚和你在走廊上纠缠的那人,你不要和他来往。”
沈思立:???
和我在走廊上纠缠的……不就是你吗?
然后他反应过来,钟寒说的应该是那个邀他同饮的人。
他本来就知道那群跟他鬼混的狐朋狗友有问题,正提防着那人呢,所以听了钟寒的提醒点了点头,淡淡回了声“知道了”。
“现在没事了吧?”他问。
其实他并不怀疑钟寒这话是假的,但他此刻的表现,在钟寒看来,就是没把话听进去。
钟寒不方便多说,只能再度叮嘱道:“那个人不是他看起来那样,他对你有所图谋,他今天在这里遇见你,绝不是巧合。”
“我最近刚好查到一些东西,不方便告诉你,只能提醒你需要提防他。”
沈思立心里闪过一丝疑惑。
好端端的,钟寒查那人干什么?
沈家两兄弟替他查人还有些道理,毕竟血浓于水,钟寒又是为什么查呢?
可他又不好问出来。
显得自己自作多情。
或许只是人家查的事刚好和这沾点边呢。
沈思立暗暗恼很,难道这时候了,还对钟寒抱有期待吗?
他晃了晃脑袋,驱散脑子里不切实际的念头,然后对钟寒说:“既然事情已经说了,那我走了。”
钟寒点点头,也跟着朝外边走去。
沈思立都快烦死了,他现在就不想看见钟寒,偏偏钟寒一直跟着。
他又不能勒令钟寒不和自己走一条道,那未免有些太霸道,无奈,两人还是一前一后地走着。
刚走到靠近前院中央的位置,一声声惊叫传了过来,接着前院吵吵嚷嚷的乱成一片,沈思立下意识跑过去看怎么回事,然后整个人呆立当场。
草了,他怎么把这事忘了。
上辈子他被钟寒折腾了个够呛,完事后彻底昏睡过去了,也就不知道诗会上发生了什么样的大事。
都是第二天事情传开了,他才知道当天诗会上有持刀杀人的歹徒。
这辈子他忘了这茬,听见声响的第一反应就是过来看,幸好凶手已经走了,不然这才真是自己往刀口上撞。
不过虽然躲过了凶手,却撞见了满地是血的血腥画面,死者的脑袋已经没了,留下躯干躺在血泊中。
沈思立有点不适。
但比起害怕恶心,他第一反应是……上辈子他被砍头的时候,头被砍下来的样子大概也就是这样吧。
正想着,他发现跟在他后头过来的钟寒不太对劲的样子。
钟寒好像突然很难受,他弓着身子,微微发抖。
他在沈思立面前展现了他从未示人的脆弱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