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沈遇的手指动作一顿,接着关节收紧,牢牢握住方向盘。
他黑眸暗沉,笔直地看向那个穿灰色卫衣的年轻人,手上拿着一个白色的纸袋子。
这个人沈遇见过,是苏静影的邻居,但他不记得名字了。苏静影跟着他就够了,其他人的名字根本不需要放在心上。
交通灯由红转绿,后面传来鸣笛声。
沈遇把手机扔进副驾驶,收回目光,脚踩油门,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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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静影低头看着手机上沈遇的消息,依然是简短得不能再简短了。
沈遇:【好】
她并未看到沈遇的车,收起手机,抬眼就看到走来的任东。她用力挥手。
“小东哥。”
苏静影穿着白色套头衫,紧身牛仔裤显得双腿笔直。
任东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有些憨憨地开口:“给。”
苏静影接过白色袋子,露出一个感谢的笑容:“谢谢小东哥,我回头请你吃饭。”
任东是苏静影邻居,苏梅在家有什么重活累活,都是任东帮忙解决的,苏静影对他十分感激。
任东个子不低,平头,外貌让人联想不到帅,但属于耐看型。
“不用谢,”任东右手挠了一下后脑勺,耳根有些红,“这是送给他的吧?”
苏静影点了下头,算是默认。
任东笑了笑,有些尴尬,似乎还带着无奈。
苏静影也没说话,她知道任东的心意,只是她一直把任东当哥哥,从没想过男女之情。
片刻,任东感叹:“他真是个幸运的男人,希望他能珍惜。”
告别了任东,苏静影去了超市,买了些新鲜的蔬菜和肉,回了瑞溪。
苏静影知道沈遇喜欢苏州菜,是在苏梅出院后的不久。苏梅做了一桌菜,作为感谢。
苏静影本以为沈遇会拒绝,因为他看上去并不像是会参加这种饭局的人。
苏梅是土生土长的苏州人,苏帮菜做得最拿手。
本以为从小在北城长大的沈遇会吃不习惯,结果没想到,沈遇格外喜欢。
她到现在还记得那个午后。
远离城市的四方小院,堂屋的大门敞开,穿堂风过,带着院子里的栀子花香。她抬头,恰好沈遇也侧过来看他。
当时的沈遇,二十三岁,侧脸线条凌厉分明,下颌线尤其明显,他身上有着同龄人没有的成熟,还有些阴郁,仿佛经历了许多苦难。
阳光洒在他脸上,苏静影看着看着就愣了神。
那是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
应该是看出了苏静影的发呆,沈遇嘴角扬起了不大不小的弧度。
他笑了。
那是苏静影记忆里第一次看见他笑,发自真心的笑。
似乎也是唯一一次。
苏静影后来问过他为什么喜欢苏帮菜,沈遇从没有正面回答过。
咕嘟咕嘟的声音传来,锅里的水沸腾了,热气顶得锅盖不安地晃动着,苏静影从回忆里出来,赶忙伸手掀开了锅盖。
却在触碰到锅盖的一瞬间,又撒了手。
右手腕传来热辣辣的刺痛,应该是碰到了锅壁。
打开水龙头,冷水浇灌而下,带走了部分热量,疼痛感还在。
冲了一会儿,她又看了看烫伤的位置,已经开始发红,不知道会不会起泡。
苏静影小时候经常在厨房里给苏梅打下手,从小也没少被烫,她没有太在意,简单处理了一下,又开始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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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遇到暗夜的时候,段旭正在陪几个客人。
不一会儿,段旭结束了应酬进了包厢。
一进去就看到沈遇和高嘉然对面而坐,神情严肃,各有所思。
“得,今儿就我一个正常的。”段旭抬手拢了一下发胶做好的发型,走进去,“您二位这是在思考什么哲学问题?”
沈遇背靠在沙发上,没说话,独自吸着烟。
高嘉然抬头对上段旭眼神:“就算是,你能帮得上什么忙?”
“小瞧人不是,怎么着我也是金融硕士毕业,要不要我那毕业证给你看?”
高嘉然无语:“你那个花钱买的证儿留着自己欣赏吧。”
段旭停止了调侃,语气正经:“到底怎么了?愁容满面的,你不会还在想你那个妹妹吧?”
“算是吧。”高嘉然叹了口气。
段旭胳膊肘碰了下沈遇:“沈总,您马上要二十五周岁了,过了就是奔三的男人了,你是因为变老忧郁的?”
沈遇懒得理会段旭的调侃,还是没说话。
“不会是小娇雀惹您生气了吧?”
见沈遇眉头拧紧了些,段旭多聪明的人,一看就知道自己说中了,接着开口。
“你还真走心了?我记得是叫苏静影是吧?”
高嘉然接过话头:“对了,我在北城大学见到她了。”
沈遇抬眼扫来。
高嘉然接着说:“她好像去参加了那个《舞后》的舞蹈替身面试,出来遇见的。”
沈遇怔愣一秒,随即更烦躁了,起身:“走了。”
说完头也不回出了门。
段旭接着感叹:“她没有父母,就一个奶奶,身世还挺可怜的。”
高嘉然来了兴趣:“你说她没有父母?”
段旭点头:“嗯好像是,只有一个奶奶,还是那年沈遇突然找到我,要安排一个老人做手术,好像就是她奶奶,也姓苏。”
高嘉然追问:“和奶奶一个姓?”
“是啊,刚开始我也奇怪,我还想估计是领养的呢。”
“她比沈遇小四岁是吧?”
“好像是的,说起来这个—”
段旭话还没说完,高嘉然似乎想起了什么,也起身离开了。
段旭一个人坐在包厢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原地抑郁,今天这一个一个的都不太正常,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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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溪公馆里,苏静影早就做好了一桌的饭菜,都是沈遇爱吃的苏州菜。
三鲜馄饨、酒酿圆子、碧落虾仁,外加一个松鼠鳜鱼。
看着满满的一桌菜,苏静影忍不住拍了一张照片。
她后来又给沈遇发了几次消息,沈遇都没回。她坐在沙发上等着,等到菜都凉了,她也困了,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她听到了门开声。
沈遇回来了。
苏静影起身,揉了揉眼睛,坐起身。
“你喝酒了?”
沈遇嗯了一声,没再说别的。
男人走近餐桌,坐下,一言不发。
苏静影看着沈遇,还在思索着怎么开口,就听到沈遇说了一句。
“非要去演戏?”男人声音冷到极点,带着不容拒绝的姿态。
苏静影的脑子显然和沈遇不在一个频道上,她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沈遇在说什么。
只是这面试刚发生,她还没来得及告诉沈遇。
沈遇这么快就知道了,苏静影也有一丝惊讶。
她突然觉得,自己在沈遇面前,似乎一点隐私和自由都不存在。
沈遇见苏静影不做回复,嗤笑一声:“就这么想出名?很缺钱?”
看着辛苦做的一桌菜已经凉透,再加上沈遇此刻的语气充满了讽刺,苏静影的心像是被扔进了冰水里,堵着喘不上气。
在成功的商人眼里,所有的事情都是为了利益。
他问:“很缺钱?”
就和他们第二次见面时问的一样。
彼时,他坐在宽敞避风的黑色迈巴赫里,而她站在夜风瑟瑟中发抖。
三年前的她,选择了相信沈遇。
可是现在的她,却没有了当年的勇气。
沈遇的两句话,字字带着攻击,不留情面,换来的只是她的沉默。
他想起了十字路口,年轻男人跑向她时的表情,他知道,那是男性对女性的欣赏。
出于雄性本能的占有欲,他忍不了,怎么能忍得下去。
在沈遇眼里,她是只属于他个人的,不是去演艺圈蹚浑水,供人觊觎的。
他看着她,这才发现,她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畏畏缩缩的瘦弱女生了。
对面的女人越长越大,身材撩人,处处散发着勾人的气质。
苏静影没有注意到男人此时紧握的拳头,和逐渐加快的呼吸。
她还在想着怎么回复。
今天的沈遇出口全是敌意,而她也开始渐渐失去控制。
“我们都先冷静一下吧。”苏静影开口。
她刚起身,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见了椅子摩擦地板的刺耳声音。
紧接着,沈遇伸手就握住了她的手腕,他的力气极大,手指正好按在了苏静影烫伤的位置。
尖锐的痛感直达头顶,她反射性得要缩回手臂,眼角泛出生理性的泪光。
沈遇没给她逃脱的机会,松开她的手腕,双手掰着她的肩膀,强迫她面向自己。
男人和女人的力量悬殊,苏静影根本挣不动,索性就这么平视前方,毫无生机。
手腕的痛感小了许多,头顶的光被沈遇挡了大半,心渐渐麻木。
她不知道事情怎么突然就成了这样。
苏静影很瘦,沈遇左臂轻松地环住她,右手抬起,两个指头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
因为迎着光,她反射性地眯起了眼睛,眼角酝酿已久的泪,被挤了出来。
沈遇看见那滴滑落的光亮,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