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6 章
崔茂怀心情一时难言。
他这是完全被凤凰蛋看穿了。
不过, 凤凰蛋一早特意前来, 只为打消他心中疑虑。会直接向他点出其中关窍, 也是在告诉他, 他们之前的友情不会因这些乱七八糟的政-治斩断。崔茂怀就满足了。
心里的担忧落下, 再想到凤凰蛋即将成亲，崔茂怀自然要用心为他筹备新婚贺礼。酒水什么的就凤凰蛋现在那副样子他绝对别想，说了不给就不给。就连平日里私供给凤凰蛋的酒，崔茂怀也给家里打了招呼, 减少了供应量。
哪想这日崔茂怀押送南方订购的一批山石木料送去一屏山回来, 常妈妈便跟他说家里来了位自称是卢家的管事, 已经等了崔茂怀大半天了。
卢家？
崔茂怀叫凤凰蛋叫习惯了，反应了一下才知道是谁家。然后就见门口车马健仆端正颔首站了一排。那排场倒是比他和凤凰蛋还大。
然后等崔茂怀见了这位卢家派驻到盛安，为自家公子采购成亲用品的管事之一, 崔茂怀才知道是什么事。
“请我们香飘十里的厨娘厨子都去相州？”崔茂怀略惊愕。
一张精致请柬被这位卢家管事礼节丝毫不错的摆到崔茂怀面前。
“崔公子虽然经营着香飘十里, 但崔侯爷是和长公主殿下是您的令兄和令堂，恰逢敝府有喜, 特请崔公子前往相州观礼。”
“如今盛安城论及口腹享受，香飘十里无疑后来者居上。便是我们卢家所在的相州也略有耳闻。所以请崔公子观礼之余, 正好请香飘十里制作点心菜肴的厨子厨娘到相州同各地的名厨一起置办喜宴……”
“在此之前, 希望香飘十里能为敝府喜宴多研究几样新点、新菜，酒水这段时间是不是也减少外卖，否则怕不够我们要的量。当然，这段时间贵铺只要有新点新菜出来，我们来看过无误, 必然会有辛劳费。”
“待到日期定了，赶吉日前远赴往相州，除却酒水食材和说好的费用，香飘十里点心铺和对面酒楼停业损失，我们一律双倍补偿。”
崔茂怀：“……”
说实在的，便是见过后世诸如世纪婚礼、各国第一婚礼，崔茂怀也不得不感叹卢家的大手笔。
自相州卢家和洪州庾家的婚事传出，似乎就在不断轰动全国。各种发酵的话题不算，单是南北两家为聘礼、嫁妆、婚礼筹备的东西，就永远是人们极为关注、津津乐道的话题。
卢家直接派了十余队奔赴各地选购各种用得到用不到的珍品重物。像邀请香飘十里这种各地有名的酒楼厨子共同制筵都是小意思，听闻近来盛安城里所有售卖锦缎古董珍宝和西域香料皮毛各种精品的店家，已经全部停止外售。都备着好东西要请卢家的管事挑过，才肯再跟旁人做生意的。
人人皆以能供应卢家为荣！
而崔茂怀今日和南边的商家接手山石木料，据说南边的庾家亦是一样的作风。不管这些豪门士族的女儿打出生到现在备了多少嫁妆，现在婚事一定，照样全国大扫荡。
崔茂怀是为了提高山庄档次所以定的这匹太湖石和精贵木料，若非定的早，这家商号也素来注重信誉，这匹东西如今能不能运到盛安，能不能成为他的，还真得画个大大的问号……
现今卢家找上他，开出的条件优厚。于他只说是前往“观礼”，面子礼节似也到了。最重要的，这是凤凰蛋的婚礼，他这个为友的，大事帮不上，这种在能力范围内的事本就该好好尽力帮忙的。
但崔茂怀却没当场一口应下，并很快在“考虑”后拒绝了。
因为凤凰蛋亲自给他写了信来，说自己不便亲来，但要他直接拒绝卢家。还说什么区区婚事，与己何干？与他何干？不值一提耳！
崔茂怀有点怀疑凤凰蛋是喝醉了写的这封信，满篇连笔草字就不提了。他可是这场轰动全国婚礼的新郎官，字里行间的语气怎么像是根本和他没关系，也半点儿没有操心的意思，反倒在最后说起，他近来已经注意睡眠，身体大好，所以要崔茂怀立刻给他恢复酒量供应。末尾还扮哀怨留了“切切”二字……
崔茂怀只当没看到那两个加粗加大的字。
不管凤凰蛋出于何种考虑要他拒绝，以他和凤凰蛋之间直白的关系，他当然听凤凰蛋的。
而当晚，周辞渊忙中偷闲过来，恰好看到案几上卢家留下的婚礼请柬。周辞渊只扫了一眼，立刻甩手扔了。还口气不善的问他，是不是卢湛送来的？
崔茂怀见周辞渊脸色不快，本以为还是他不喜凤凰蛋的缘故。可等他说了卢家负责采买的管事提出的相州之行，又说了傍晚凤凰蛋送信不让他去。周辞渊面色竟在听到凤凰蛋之后缓了几分，之后才冷哼一声，难得刻薄道：
“一群狗仗人势的东西，也敢来折辱你！主家都自身难保，下面的奴仆倒是各个威风。”
然后经周辞渊解释，崔茂怀才知道，卢家派发的请柬，那是分三六九等的。
崔茂怀凭着镇平候的“令兄”和长公主的“令堂”，也不过得了最末等的请柬。真要去了相州，基本就是只能排在外院、根本不配新郎官亲自出来敬酒的那一波观礼人。
往大了说，人家相州卢氏根本瞧不起他们这些寒门泥腿子怕上位的官宦。往小了说，崔茂怀身后若非有个侯府和长公主府撑着，就他一个被丢出来靠经商糊口的庶子，就是香飘十里牌子再响，都根本不值得人家卢家管事称呼一声“崔公子。”
“啧啧！”
崔茂怀略回想了一下，他两辈子长这么大，还真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明目张胆瞧不起！尤其瞧瞧人家这贬人的范儿，多文雅、多隐晦、多张狂，要不是周辞渊，他只怕还觉得卢家行事周到，就是去了相州都未必能觉察呢。
也是有钱有势有底气啊！
“就他们？”
周辞渊极其不屑，擦洗后喝下一盏冰镇米酒，就拉着崔茂怀对坐。
“若真有百年前的鼎盛，何必大张旗鼓。卢家不过强撑，这一场婚事办下来，只怕底子就尽了。庾家更是不堪。虽还占着南方门阀之首，但内里的污糟事说出来只会污了你的耳朵。这不，和卢家的婚事刚定，前后就又定了两个庶女的婚事，后面不知还要搭进去几个。”
“凤凰蛋结婚跟庾家庶女的婚事有什么关系？”崔茂怀不解。
周辞渊讽刺一笑，“门阀世家素来爱攀比，重脸面，嫡女尤其尊贵，绝对不会下嫁寒门。按照惯例，门户相当的两家嫁娶，男方不论出多少聘礼，嫡女出嫁时，嫁妆只多不少。这次卢庾两姓结好，摆明了是给皇帝示威，给天下人看。卢家的聘礼不会少，庾家的嫁妆自然也不能被比下去。可没钱怎么给嫡女办嫁妆？自然得卖庶女了。”
“……(⊙o⊙)！”还有这种操作？！
周辞渊看到崔茂怀的表情，忍不住捏了崔茂怀脸颊一下，把他大张的嘴巴支着下巴合起来。
“这早就是常事了。否则这些门阀士族早不复昔日权势辉煌，哪里就能继续豪奢过日子。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尤其门阀贵姓，想跟他们攀关系的大有人在。花巨资买一位‘贵妻’，绝对是提升家门身份的捷径……你皱眉做什么？”
周辞渊笑，“这是两厢自愿，相互便宜的事。想走庶子庶女这条路的人不知有多少，若是本家急需用钱，多是价高者得。若是还过得去，那便挑个于家族有用、看着有前途的。是了，怎么尽说别人，我也该为怀弟你备起聘礼了……”
周辞渊把门阀之间的交易大致说与崔茂怀，让他不至于什么都不懂。跟着话题一转，就轻松转移了崔茂怀的注意力，免得他多想心中不快。
崔茂怀呢，自那晚听周辞渊说了那些人拿卖女儿的钱充面子办婚事，对于这场热门婚事就失了关注的兴趣。
恰好山上的工程再扩大，简伯光因为得了变石之法当助力，在崔茂怀归家、银钱支配更方便后，就力请再招了一批人，想尽快把山庄修建出来。“到时候也能早点投入赚钱不是？”
简伯光说的好听，可架不住崔茂怀也想早点完工。
特别是周辞渊之前预料成真，皇帝他老人家明明朝局忙碌，世家门阀联合起来跟他打擂台，他还能跑他庄子上来逍遥。就住在崔茂怀留给自己的温泉私宅里。还皇恩浩荡的给崔茂怀的宅子赐了“毓清斋”三字。
直让崔茂怀如新爸爸一般，分明老早就开始给孩子想名字，想了一大堆却因迟迟未定，最后竟然被别人摘了桃子倍感郁闷。
于是在又一次皇帝过来，溜溜达达让他当导游领着转了一圈，舒舒服服泡了他设计的露天温泉，然后吃了他家香飘十里的美食凉饮。舒畅的大赞他这比二屏山行宫更舒坦的当儿，崔茂怀忽而胆肥道：
“那皇上要不要办张卡？”
作者有话要说： 嗯，知了在调整时间中……谢谢以下亲们灌溉的营养液，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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