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入宫前（二）
林霜霜在杨霜身体的第二日，郡主回府了。本来林霜霜觉得早上睡醒就有人送饭，然后待在房里休息，接着又等人送午饭，这日子过得好不轻松自在，等以后病好，也就是绣绣花而已。直到郡主回来了，她才想起来，杨霜不是还得入宫吗？
入宫，还是当宫女，这不是伺候人嘛，怎么别人都穿成林悦那样子的大户嫡长女，她就穿了个没人待见的私生女，而且说起来，她这身份能入宫当宫女都是给面儿了。郡主的意思不可违逆，看来得想办法打听一下这朝代的宫女的待遇，看林家对待下人，倒是不错，两个主子都温和。希望当朝皇帝也是个仁君，别像那个让宫女只能喝露水把宫女逼得造反又把这些宫女凌迟的昏君一样。
林霜霜没有思虑太久，便去睡了个回笼觉。今天早上送饭的小厮还专门唤几声霜姑娘，硬生生的把她从睡梦中叫醒。
不多时，林悦来了。林悦进门后，看到她的妹妹睡的连脸蛋都被头发全部盖住。
“怎么睡成这样”。林悦嘴上虽这样说着，却也安心，前几日睡得那样平静，是因为病了，现在这样反倒有生气。
“姐姐，你怎么在这，在这等我醒过来吗？”。林霜霜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前面坐着个大活人，一如昨天上午。一看才知，又是林悦，她正看着杨霜的一个手棚。上面绣的是山茶花。
浅蕊黄金韵栀子,嫩容白玉沁梨花。于杨霜而言，她的长姐就是同这山茶一般，美丽而稳重。杨霜本想为她即将出嫁姐姐做一套绣满山茶花的长袖衫和诃子裙，却不想，自己还未开始绣，就一心寻死。
“霜儿的刺绣手艺越来越好了”。林悦看着那手棚的山茶花，赞叹不已。她还觉得这刺绣已经比之前的杨姨娘还要精美，但是她并没有说出口。
霜儿可是十分敬佩她母亲的技艺的，而且杨姨娘当年也是靠着这刺绣技艺养护着霜儿。
“姐姐，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会病倒”。林霜霜觉得奇怪极了，按理说，她刚醒过来那阵，这些人就应该问她发生了什么才对。
“因为不想让霜儿为难，你若是想告诉姐姐，自然会告诉姐姐的”。林悦对她这个妹妹说话，总是万般温柔。
林霜霜其实也庆幸，林悦和林栖都还没问。她考虑了一下，不打算说杨霜想要自杀的事情。
林霜霜顿了顿开始说道，“姐姐，我记得那日我心血来潮，点了你送的香蜡，那香腊真的很香很香，香的我忍不住喝了一口，然后又忍不住喝了一口”。林霜霜虽然找不到香腊，但是她坐在杨霜房里的圆桌的时候发现一点点腊痕。她靠近一闻，确实是很迷人的香味。
“你这傻丫头，那是西域进贡的，也不知用什么奇异的物件制成的，你竟拿来入口，真是不该啊！”。林悦听到自己妹妹晕死过去的原因这样令人发笑，她都忍不住气了。
“对不起姐姐，霜儿也是第一次用这样的东西，以后会多加注意的”。没办法，只能把杨霜是一个没见识的私生女的身份给按实了。
林悦听完，沉默了一会，便抱住了她妹妹。
“霜儿，是姐姐思虑不周”。那香腊是她送给杨霜的，而且，她的母亲从宫里带回了如此多的奇珍异宝，可是她的妹妹很多至今都未曾见过，更别说用了。一想到委屈了她妹妹，她便觉得对不住她。
“关姐姐什么事，不关姐姐的事，是霜儿太愚笨了”。果然林霜霜没有猜错，这个妹控会觉得是她自己送香蜡给杨霜的错。其实杨霜会用，毕竟林悦和林栖从小到大给了杨霜不少好东西。
他们对杨霜的好，多多少少也掺杂着对于杨霜是私生女的同情。
“不说了，刚刚我去了母亲那里，从她那拿了杏仁酪，你快趁热吃了”。
“杏仁酪啊”。林霜霜好像在哪里见到过杏仁酪这名字。
“是啊，你最爱吃了，还有一些让厨房储鲜储起来了，你晚上还能再吃”。
“姐姐对我真好”林霜霜一边感慨杨霜林悦二人姐妹情深，又停不下口，不愧是金贵的东西啊。她想起来，杏仁酪是在红楼梦里见过。
红楼梦啊！
林霜霜想到了红楼梦，便就想到了晴雯。宝玉也对晴雯那样好，但是晴雯最后还是惨。就像林悦和林栖对杨霜也很好一样，终究是保不住她。但好在，郡主还认杨霜是庶女。林霜霜突然觉得，进宫好像还挺不错，说不定真能像郡主说的那样，混个女官当当。
“姐姐，这杏仁酪是宫里的宫女做的吗？”。
“是啊，是尚食局的宫人做的”。
“她们的食物做的这样好吃，是不是因为她们每天都很开心”。
“我也不知道她们开不开心，因为宫里的宫人都面无表情的”。
“啊，这是为什么，难道”，林霜霜有点迟疑，“是因为宫里都生活不好过，是陛下对宫人太严厉了吗”，杨霜压低了声音在林悦耳边说。
“霜儿休要胡说，这若是让人听见了，这可如何是好”。林悦有些惊讶，她的妹妹怎么这样胆大。
“再说了，听说当今陛下可是十分温和的，宫人面无表情，可能是规矩使然！毕竟宫里是规矩最多的地方了”。她随母亲进宫时，就感受到了什么是宫规森严。
“霜儿知道了”。温和，是不是像那位仁宗一样。那进宫也不是什么坏事。再打听打听看看。
林悦一直待到了正午。她身旁的妈妈来告知她，郡主要她去正堂吃饭。
“那我便先去了，你晚些再吃午饭，刚吃了杏仁酪，总得消一会食”。
“好，姐姐快去吧”。
下午，林悦又来杨霜房里。但是不消一会儿，她的大丫鬟便来告知林悦，陈府的二小姐邀她一同去赏花。
“如今四月正是赏花的好季节，可惜霜儿病了，等你好了，我们同阿栖三个人一起去”。
“姐姐，其实我现在就没什么事了，不过多休息几天总是更好的”。她已经同送饭的小厮说好了，饭带到就进来放桌子上就行，不必喊她，这样子说不定她可以一觉睡到大中午，这是上了高三以后，她林霜霜不敢肖想的事情。
林悦走后，杨霜百无聊赖就又去睡觉。但还未睡着，就听到有脚步声。
又是什么人，难道林悦又折返了，总不可能是送饭小厮来给她送下午茶。
“霜姑娘，郡主让你去正房一叙”。是芳叙姑姑的声音。
林霜霜觉得有些突然，郡主找她不会又是因为入宫的事情吧。“好，姑姑先回，我稍整完自个儿过去”。她可就穿着单衣，头发也披着。
林霜霜好不容易穿完衣服，却不知这头发怎么扎好。林霜霜凭着杨霜的记忆，简单的扎了个高髻。杨霜已经及笄，若是还没有及笄，就是扎总角，那扎起来可容易多了。
“我来晚了郡主，给郡主请安”。林霜霜侧了侧腰。
是这样子请安吧！
“无事，听说你前两日病了一场，发生了何事，可有大碍”。
“就是吃错了东西，现已无碍，多谢郡主关心”。
“不日就要入宫，你需尽快做好准备”。
“是，郡主”。
“近几日，我会让嬷嬷多教你一些宫里的规矩，到时候你进宫时，也少吃些苦头”。
“多谢郡主”。需不需要加教导两字，但她也没教导她。郡主这心情看起来很好，要不是她脑子里有杨霜的记忆，她会觉得面前这个贵妇人特别温柔。
从正房出来时，一位生脸的嬷嬷正和刘妈妈说话。
“霜姑娘，过来”。刘妈妈招呼林霜霜过去。
“刘妈妈好，这位是”。林霜霜看了看这个身子端庄的妇人。
“这位是曲嬷嬷”。
“曲嬷嬷好”。
原来，这位嬷嬷是郡主儿时便在宫里伺候当时还是太后的太皇太后的宫女。
当日下午，曲嬷嬷便要开始教导林霜霜。
“郡主既托付了我，我便要对你负责”。曲嬷嬷应该也是江南女子，和杨霜记忆里的杨雨娘性子很像。
“嬷嬷，你尽管教导，我一定认真学”。不就是一些破规矩，还能比她的高中数学还难吗？
“你倒是乖巧，你态度好，我便耐心教”。曲嬷嬷知道她是什么身份，见她这般顺从，也到觉得开心。
于是，一个下午，林霜霜都跟着嬷嬷学规矩。
“你倒是学的快”。
“是嬷嬷教的好”。一些礼仪，本来就是肌肉记忆的事情，再加上，郡主做主的林府，其实也较其他家庭要重视仪态，一些基本的礼仪，之前府里那位嬷嬷就教过。
“嬷嬷，宫里的生活怎么样”。曲嬷嬷在教完一些规矩后，说要展示如何泡茶，林霜霜悠闲地喝着曲嬷嬷的茶。“我好怕我笨手笨脚的，一直挨骂”。
“宫里面自然是事做好了就不会挨骂，我刚进宫那会，在尚林局做事，做的不好的，就要负责给树木施肥这脏活，做的好了，就有机会去伺候御花园那些个美丽的花，我跟我那些姐妹可最喜欢去伺候那些花了，也最不喜欢施肥的活”。
“那您后来是怎么去伺候太皇太后的呢？”。
“因为我养的一株牡丹被当时的太皇太后看到了，她十分喜爱，但御花园的花是不能摘的，她便让我去她宫里给她养一盆牡丹”。
“那那盆牡丹就是独属于太皇太后的牡丹”。
“是，当年太皇太后也是这么说的，花开以后，太皇太后她十分欣喜，还赐了我一朵金花，后面也一直留在太皇太后身边做事”。曲嬷嬷说这段话的时候，满目春风，就像是进士想起了金榜题名那天一般。
“原来如此，那嬷嬷，宫里会不会罚人啊！”。林霜霜很在意这个，她可不想受罚。
“做错了事就一定得罚”。
“那万一我惹了哪位娘娘不高兴呢”。天大地大，皇帝在前朝时，这些娘娘最大。
“那也得看是不是你做错了，宫里有宫里的规矩，饶是宠妃也不能肆意惩罚宫女”。
那我可就放心了。林霜霜心想，如果不是曲嬷嬷美化了这宫里，那这朝代的宫廷还挺有人性。不对，封建社会，哪来人性，不要抱太大期望。
“但是你进了宫，还是得千般小心，万般注意，不要做错事，不要得罪那些贵人”。
“我知道了嬷嬷，多谢嬷嬷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