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现实
很久很久之前, 有一个不老巫师。
不老巫师是巫族的最后一个孩子，他从小就没有家人，孤独地长大。
他见过魔族的盛世和兴衰, 见过时代的变迁。
他去过很多地方，最终却回到了森林。
有天他收到了一封来信请求。
昔日的伙伴已经成了骑士, 结了婚, 甚至还有了个孩子。
这个孩子叫祁澈。
祁澈初见巫师的时候已经十三岁，他和巫师的关系亦师亦友。
成年过后, 他逐渐发现自己对巫师抱有不一样的情感, 但是与此同时，他身上的魔族特征也开始变得明显。
祁澈知道巫师本来就不会接受自己，可他还是对自己身上的魔族特征难以忍受。
他害怕巫师将他扫地出门, 每天掩饰着身上的文身，可仍然被巫师撞见了几次。
知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祁澈便独自离开寻找办法, 却没想到这成了他噩梦的开始。
不老巫师会死嘛？
答案是会的。
流星划过天际，最终还是消失不见。
他看过了那么多人的死亡，送走了那么多的时代。
最终也将在哀求的视线下离开。
从此森林里生活的不老巫师和骑士, 也就只剩下了骑士一人。
从此魔王打遍了整片大陆, 却从来没有踏入过森林。
再次醒来时, 谢年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小房间里。
空间虽小，这儿该有的硬件设施却一点都没缺。装修简洁却精美，墙上贴着温馨的墙纸，推开窗户就能看到明媚的阳光。
桌子上摆着一个计时器和一个小木偶尔，木偶人的屁股底下就压着那本攻略之书。
谢年甩了甩头，大概意识到自己应该已经离开了游戏，之前的思绪被打断就接不起来了, 此刻只有祁澈眼睛里的痛苦和菲尔德难得的失态叫他记忆最为深刻，甚至无法从眼前甩掉。
明明只是游戏人物而已。
却给了他现实生活中没人给得了的关心和在意。
“
在想什么吗？”一个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谢年的思绪。
谢年迅速抬眼，日常生活中养成的习惯让他下意识地从自己的口袋里去寻找武器。
但是摸了许久，直到他已经意识到大概没什么危险了，他也只摸到一根过期了的巧克力棒。
谢年看了两眼把它放回口袋里，随后发觉桌上的木偶人不知何时竟然站了起来。
“你在说话？”他想了想，问道。
木偶人头顶上有一个多角星形状的小飞盘，像是在操控着她的动作。制作她的人也许是偏爱圣诞主题，因此她脚边还站着两个姜饼人。
木偶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随着攻略之书飘了起来，落在谢年的手边将书页翻开，迅速来到了最后，
望着书上的名字，她叫姜饼人走过去盖了个戳：“他们在这里。”
谢年垂下眼帘，居然在已攻略的列表里看到了那两个熟悉的名字。
“很厉害呢。”木偶人轻声报出数字：“攻略关键角色菲尔德，积分加六十。攻略关键角色祁澈，积分加五十。”
她顿了顿又道：“独自且完美通关新手副本奖励三百积分，加上初始积分一百，目前共有五百一十积分。”
谢年思忖着问：“你是系统吗？”
“我就是书，我叫姜姜。”木偶人摇了摇头，指了指谢年手中的《攻略之书》。她的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直到这一刻才扯出了个不像样的笑，僵硬而又客套道：“新手副本很遗憾我没能陪同您一起度过，未来我将会一直陪在您身边。”
谢年大概明白了。
作为他的初始道具，攻略之书如果只有记录的作用的话那就也太不像话了。
一个优秀的游戏公司可以压榨非氪玩家，但不能把他们逼上绝路。
这大概就是厄里斯迂回的骗氪手段，打一棒槌给个甜枣，让他被刚刚那个胜利结局搞得致郁的内心稍微恢复一点。
“所以你的战斗模式是什么？”谢年期待地眨眨眼。
木偶人姜姜也眨眨眼：“什么战斗模式？”
谢年非常耐心地和这个相当
机械的家伙探讨：“就是你平时怎么攻击人呢？”
姜姜又眨了眨眼：“我不攻击呀？您绑定的个人任务是‘成为万人迷’，又不是‘成为杀神’。”
谢年：……
他一拍脑门儿，拉了个椅子坐下了。
他盯着这木偶人，看对方哪儿哪儿都不顺眼。虽说对方长得是挺可爱，但是他吃姜饼的次数屈指可数，如果换成手抓饼成仙他也许会更感兴趣一些。
姜姜看不出他的嫌弃，她呆头呆脑地飘到他身边，倒是很善解人意：“主人，您是想要武器吗？”
谢年觉得和一个木偶人探讨自己目前的处境着实有点没必要，但他还是认真地开口解释：“未来的游戏如果遇上困难是不能依靠别人的，我得确保自己有生存能力才行。”
“那您是想要抽卡吗？”姜姜流畅地曝出了广告词：“每个副本顺利通关都奖励一次抽卡机会，如果想要额外抽卡的话，每次需要五十积分。”
谢年：……
辣鸡游戏。
气归气恼归恼，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谢年当即叫姜姜调出了抽卡界面，高歌了一曲好运来，屏气凝神，会心一抽。
在他魔鬼般的歌声中，姜姜面不改色地让两个姜饼人属下挡住了自己的耳朵，从虚空中抽出了一张卡牌。
卡牌通体鎏金，光芒耀眼至极。姜姜的小脸上终于有了点不一样的神色。
她激动地叫道：“不愧是您啊！星际欧皇！”
谢年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些期待来，他伸出手将那张卡牌抓到手中，只见上面写着——
“你，是否也在苦恼于男女的界限？
你，是否也在难受于别人口中的猎奇？
一秒女装术！能让玩家瞬间变换装束，跨越性别！
从此，全套服务，一键换装，包您满意！”
谢年：……
神他妈苦恼！！神他妈难受！
他原先不一定有多苦恼，但现在一定难受了，就这还金色传说？坑娘的吧？
谢年拿着这张卡，越想越气：“女装对于我通关副本有什么帮助
吗？”
姜姜注意到他好像不太满意，但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只直白地道：“可以提供一些伪装。”
谢年吸了口气，靠自己那点为数不多的涵养控制住自己没有破口大骂。
欧皇是没感觉到，披着欧皇皮的非酋倒是感觉到了一些。
姜姜见状，赶紧派了两个姜饼人去给他顺气，然后又补充道：“这些服装还是有防御功能的。”
谢年这才再次把卡牌拿起来看了看。
其实这张卡牌的造型库里也并非没有男装，但一是都骚里骚气的，二是数量少得可怜，所以卡片名字上都没有提起。
“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鬼。”谢年自认是个对奇奇怪怪地装束接受度也很高的人，但还是有点忍受不住。
姜姜解释：“副本自带的卡池只能抽出副本npc的技能卡牌呢。”
“那我这个呢？”谢年眼神逐渐空洞。
“是副本boss画师的技能。”姜姜一板一眼地说着，并没能给谢年带来任何安慰作用。
谢年麻木：“我以为boss是菲尔德。”
“他们是特殊npc，技能也是没法抽出来的。”姜姜说完，贴心地问道：“卡牌在休息区域内可以无限次反复使用，您不试一下嘛？”
谢年也不是不想试，游戏世界到底是给了他很多惊喜的，他也很好奇这张卡牌到底是什么感觉。
他其实是不想做选择，尤其是在优雅大方的礼服裙和可爱惹眼的洛丽塔里面做选择。
为数不多的男装看起来布料都很少的样子，谢年坐在床上给自己做了半天的心理疏导，才勉强挑选出一身看起来不那么夸张的。
这张卡牌换出来的衣服的都是成套的，无法自己搭配。谢年长相本就是锐利的俊美，搭配上这身衣服后更显撩人。再加上套装配备的兽耳道具，看起来就好看得不似凡人。
只可惜这儿没人能欣赏到这份浓墨重彩得美，谢年本人非常嫌弃这种装束，而姜姜？她在遗憾谢年没选那套圣诞风小洋裙。
谢年穿着这衣服颇有点不习惯，但在姜姜斩钉截铁地和
他保证他的防御系数绝对上升了之后，谢年才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它。
他活动了一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的四肢，再次确认：“你说我现在的账户上有多少积分？”
“五百一十。”姜姜报数。
“能兑换成多少货币？”谢年又问。
“这个……”姜姜迟疑道：“积分无法直接转换为货币，只能直接购买用品。”
谢年沉吟了一下，大概明白了游戏设计的逻辑。
厄里斯是副本制游戏，如果有人侥幸通过了新手关，随后把所有的积分都提取成货币的话，按照游戏设置的汇率，那无疑是打捞一笔，且违背了设计人的初心。
虽然大多数玩家都是被精心挑选出来的能人异士，目的也都是奔着最后的能源岛去的，但总会有人在见识过游戏的恐怖后浑水摸鱼。
如果换做是直接购买物品，虽然不能完全解决这种可能性，起码也会减少。
毕竟每样物品对于清淮集团的价值并不同，打个比方：虽然一个积分可以兑换到万元美食券，但是一个积分的价值却远低于一万星币，因为清淮集团制作美食的成本远低于销售价。
谢年想要离开索纳斯星，他需要的是一张星际飞船的船票，和一个新的住址。
他问姜姜：“积分可以拿来租房或者买房吗？”
“当然可以。”姜姜道：“您想去哪儿呢？”
谢年松了口气，如果不行的话他的计划可就真的打水漂了。
先前他从未想过离开索纳斯星，对于其他星球的房价也不太了解，几番思索后，他问道：“怕利尔联邦最宜居且消费水平不高的地方在哪儿？”
姜姜闭上眼，几秒后爆出了两个名字：“达特流星和科菲白矮星，前者距离首都星比较近，治安相对好一些，但房价也稍微贵一些。”
“都是多少积分？”谢年问。
“如果是租住的话，科菲白矮星的单人公寓租期五年需要一百积分，达特流星的单人公寓租期五年需要一百五十积分。”姜姜道。
星际时代人类的寿命普遍都在三百岁以上，
租房也是多是三到五年起租。
这么一算的话，抽卡的价格可真是够贵的。
不过对于很多目标是角逐最终大礼包或者在游戏上看到了商机的玩家来说，这点投资根本不算什么。
谢年在游戏里走了一遭后也逐渐改变了之前的想法，他现在的积分已经足够他租下一套房子，但从长远发展来讲，还是无法支持他的日常生活。
游戏里的日子虽然惊心动魄，但一是满足了他那颗总在流浪和冒险的性格，二是给了他意料之外的经济来源。
倒是不坏。
本着怎样自己都不会亏的念头，谢年让姜姜帮他花五积分买了一张星际飞船特等舱的船票，随后又租了在达特流星的公寓。
谢年平时生活虽然比较节俭，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享乐派。
今天手上的积分说不准明天就输没了，不如趁着还有赶紧享受一下。
船票是下个月的——在索纳斯星能登上星际飞船可是罕见的事儿。
而谢年最晚进入下个副本的时间则在下周，这也是避免玩家们将游戏当成积分银行。
除了这些信息以外，谢年还了解到他现在所在的位置就是他在游戏中的家。
玩家可以自由选择将这个房子放在哪里，或是闹市之中，或是林间小径。如果你实在是积分多得没处花也可以对它进行扩张，或是把它装修成奢华的大别墅。
——虽然谢年觉得只有非常想不开的人才会这样浪费积分在这种事儿上。
就在谢年退出游戏，打算等几天再进入游戏的时候，游戏中央的空中楼阁之中，一个男人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属于他本人的记忆迅速回笼，男人的眼神也从悲痛逐渐转换到茫然和不可置信。
一个小机器人摇摇晃晃地蹦到了他身边：“主人，欢迎回来。系统检测到您的心情不好，请问发生什么了吗？”
靳灼淮垂下眼帘，感受着心跳逐渐平稳。
为了体验自己设计出的游戏，他特地录入了自己的脑电波，将自己拆分成不同的人，在不同的副本里扮演不同的角色。
但，他也没有想到两个“自己”居然会在一个副本里喜欢上同一个人。
这将失去的痛苦也翻了个倍，直到此刻也真实得吓人。
靳灼淮摆了摆手，小机器人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星际时代机器人已经是常见的产品了，其美观性也得到了大大的改良。可是靳灼淮的这个小机器人聪明归聪明，长得却很老式，像是千年前的产物。
将所有的思绪全部找回后，靳灼淮徐徐起身，走到了一面大屏幕前。
这上面滚动的是每个玩家现有的积分总额，一场游戏结束后已经可以做一个初步的排名。
靳灼淮闭上眼，纵使彻底意识到自己并非“祁澈”或“菲尔德”，但他一时半会儿仍然忘不掉谢年这个人。
按照游戏的规则来算，谢年现在的积分应该是排名第一的。
靳灼淮抬眸，注意到了积分榜最上面的名字——
“+v看手抓饼秘方[心]”
靳灼淮：？？？
谢年从游戏舱里爬起来之后，有点轻飘飘不真实的感觉。
他伸了个懒腰，觉得自己睡了好长的一觉，肚子里虽然不饿，但也说不上饱，看来游戏舱能维持的营养程度也就在这儿了。
谢年有了钱，但并不想立刻去享受。
在他去到一个治安好的星球之前，一切皆有可能发生。索纳斯星里为了几百星币杀对方全家的事情常有发生，更何况谢年现在手里可不是几百星币这么简单。
他这次特地从游戏空间里出来就是为了加固一下自己的家，一旦任何人知道了他的身份，他就会像是一块香气四溢的肥肉一样，被一群虎视眈眈的饿狼盯上。
就是谢年本身实力不弱也是寡不敌众，所以学会藏拙是非常有必要的。
好在，小卖部的老板并不会泄密，为客户保密是她写在程序里的一件事，这也是大多数人喜欢聘用ai的原因 。
而谢年本身也很低调，没有忽然花钱买很多东西，生活看起来也是和之前一样得过。
他拿着钱出门
买了手抓饼，忍了又忍，还是只加了一个蛋。
“游戏好玩吗？”小卖部的店主见他如此克制，也对他的行为不难理解。确认周边没有人之后，她托着下巴认真地问道。
“还可以。”谢年笑道：“有很多……奇怪的人，但总体来说不错。”
店主喜欢和他聊天，又问：“我是不是很快就不会在这周边见到你了？”
谢年没有否认。
如果不是不得已，谁会愿意待在索纳斯星这种地方呢？
在外面逛了一圈后，谢年捡了点建筑废料回家。
这种事儿大家都常干，是挺影响发展速度的，换了一个法规完善的地方甚至可以说是违法的。
但是谁叫那些东西能换钱呢？索纳斯星可没有任何的规则。
所以，谢年的动作没引起别人的注意，大家都是亡命人，也没人去阻止他。
回到家后，谢年用他这么多年的生活技巧，勉强做出了一把小锁。
他把门加固了一些，锁扣好，这才从家徒四壁的环境里找到了点安全感。
剩余的废料他打算再去卖掉，不怪他过分谨慎，只是他在这片街区实在是太过招摇。
等忙活完一切后，谢年这才带上全息眼镜，再次躺进了游戏舱里。
再努力一点点，再支撑一段时间，他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他一边告诉着自己，一边进入了游戏。
游戏里中的陈设还和之前一样，只是谢年面前的倒计时少了一些。
他本来可以多休息一会儿，现在却有某种强烈的欲望想要回到游戏中去。
但刚回来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一摸腹部，好家伙，自己果然还穿着之前那身骚里骚气的服装，怪不得凉飕飕得漏风。
经历了这一天的奔波，他都快把这事儿给忘了。他赶紧换上了一身睡衣，这才觉得舒服了不少。
打了个哈欠后，他床上昏天暗地地睡了一觉休养心神。这个休息的房间虽然小，但是床很舒服，比起他现实中的家要奢侈得多。
姜姜也在这个时候躲回了书里，直到谢年醒来，她才问道
：“您是要进入游戏了吗？”
“对。”谢年颔首。
“之前忘了问您，我发现您在上个游戏里用了假名，需要我帮您把它录入到系统里吗？”姜姜又问。
谢年瞥她一眼：“你只是书妖，这些也可以做到吗？”
姜姜不语，只蹬着漂亮的眼睛望着他。
谢年得不出答案，不过因为他也的确需要这个，所以没有拒绝。他看着姜姜身边的姜饼人上升又下落，很快叮得一声过去后，小木偶人就告诉他：“一切已经完成了。”
谢年没想到就这么简单，他伸手把攻略之书拿起来，又一次想起了祁澈和菲尔德。
很奇怪，这才过去一天的时间，他再回忆之前就像是看了一场电视剧一样了，只觉得剧情跌宕起伏，但没有自己参与其中的代入感。
这也许也是游戏避免人们无法走出来动的手脚，谢年也总算可以反省和总结自己的经历。
……但其实也没啥可总结的。
因为仔细想想，他这次能完成个人任务除了运气好以外也没别的了。
谢年吃到了这个积分的甜头，觉得下一次自己一定能更好的处理这个问题。
起码不会整的自己像个渣男一样，绝对要把兄弟情这三个字刻在脑门上。
就算是地狱开局，他也要扭转乾坤。
然而，他还是把游戏的套路想得太简单了。
和之前如出一辙的转场过后，谢年的眼前出现了全新的世界。
这回，他出现在了某类经典狗血言情小说的场景里。一个优雅的中年女人坐在他的对面，拿着一张空头支票道：“开个价吧。”
作者有话要说： 年年：还有这等好事！！
砚砚存稿日记：
今晚本来说是要去吃牛排，但因为我要写作业还是算了。
呜呜呜为什么我要写作业啊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