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巫师
客房里只配了一床被子。
克莱赫一拽,谢年就能感觉到。
“那个什么……”谢年有些头疼,克莱赫确实自来熟的过分了。
除了他是祁澈以外,谢年想不出别的原因会有这样的情况。他斟酌的下半句还没有吐出来,克莱赫就往被子里一缩,只有闷闷的“睡了”两字穿出来。
谢年:……
不是吧?撩完就跑?
接下来他无论再说什么,克莱赫都没动静了。
谢年只能暂且作罢。他翻过身来背对着克莱赫,想起回屋时已过头顶的太阳,悄悄地打开了攻略之书。
因为不确定克莱赫到底是不是祁澈,他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好意到底是不是真的。但可以肯定的是在这一天下来他和克莱赫的关系已经有了进步,好感度应该也会提升,只要攻略之书上有相符合的npc,应该就能推测出对方的身份。
私心里,谢年还是希望克莱赫就是祁澈的,毕竟比起菲尔德或者是一个陌生的玩家,对他有天然初始好感的克莱赫显然更好处理一些。
而且他的推断本来也不是毫无根据,起码从性格上来说,克莱赫和祁澈还是很相似的。
然而,这一次攻略之书却让谢年失望了。
三个好感度都和之前一模一样,没有任何的改变。
谢年呆了一瞬,也许是因为熬夜太久,他甚至觉得自己的cpu烧掉了,不再处理任何信息。
他听着身后缓慢的呼吸声,脑内闪过了无数推测:难不成这个克莱赫是个玩家?
一直以来的认知发生了颠倒,面对镇长都能游刃有余的谢年面露茫然之色。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地将书收了起来,总觉得自己似乎漏掉了什么重要的线索,却又说不上来。
难不成攻略之书的智能程度真的那么高,知道他想要通过它来确认npc的身份,还特地做了一层防护吗?
他的背脊发凉,回想过去一整天的经历,抑制不住地询问自己:如果克莱赫并不是祁澈的话,他到底是因为什么接近自己的呢?又是如何确认自己绝对不会伤害他的呢?
在和菲尔德当了场虚情假意的临时室友后,他又被迫和克莱赫“同床异梦”。
这游戏大概就是不想让他睡场好觉,接二连三的重磅新闻,只能让他带着警惕入睡。
谢年再睁眼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克莱赫也许也没完全睡熟,在他刚刚坐直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眸中的惺忪睡意迅速消失,变成了冷静:“晚好。”
他这会儿说话已经流利多了。
谢年揉了揉眼睛,点亮蜡烛:“睡得怎么样?”
克莱赫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指了指他头顶的发旋:“乱了。”
谢年随意拨拉了两下:“没事,我那儿流行凌乱美。”
克莱赫认真地称赞:“好看。”
谢年想起睡前的猜疑,盯住了他的眼睛,却看不出任何算计。
克莱赫也无惧他的目光,任他打量。
两人就这么互相干瞪眼,谢年的眼睛都疼了也没移开。
这样幼稚的“小游戏”没能持续很久温芝音便敲响了门:“睡醒了吗?”
“起了。”谢年立刻下床去开门。
打开门的瞬间,他发现温芝音看起来和睡前一样的疲惫和憔悴。
“没怎么睡好。”温芝音揉了揉眼睛。
谢年看了眼身后的克莱赫,对此深有体会。
他把温芝音请进房间,三人也不讲究虚礼,一起坐在地板上讨论:“你们对过会儿有什么计划吗?”
温芝音道:“你之前在餐厅里是有什么计划吗?”
她面色凝重:“镇长敢把证据摆在明面上起码证明他是不怕被发现的,你那么大摇大摆地吃饭喝酒,也不担心他会下毒?”
“他为什么要下毒?”谢年反问:“你也说了,他是一个对自己很有信心的人,他如果想直接对我们下手何须搞这些弯弯绕绕?我走进来的时候观察过,这里每过十米就会有一个女仆站岗,我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话虽是这么说,谢年其实还是做了二手准备。
他离开前偷偷地吃了巫药,这药据说是能让人暂时百毒不侵,只是有点未被点名的负面效果。谢年暂时还没有体会到具体是什么,但他觉得再差也就是拉个肚子,没什么大不了的。
为了不暴露自己巫族的身份,他没有给克莱赫和温芝音准备。
不过如果他们中招,他也不会见死不救。
温芝音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看来我们现在只能顺着镇长的计划走了。”
“我们越是听话乖巧,他越是不把我们当回事,对我们越有益处。”谢年剥茧抽丝:“我们已经入了虎口,无论是为了救出队友还是别的什么,都没这么容易离开了。”
温芝音也分析道:“如果镇长这么对待了我们,那么也很有可能这样对待了里德他们。接下来他要带我们去的地方也大概率是他要带问他们去的地方。”
这是他们目前能做出的为数不多的推断,至于是否正确就不一定了。
比起昨晚的从容,温芝音显然有些坐立不安。
她和谢年稍微讨论了一下计划后,便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人。
自从进入小镇以来,他们听到的就都是坏消息。
忙碌能让人通常会忘记自己的处境,可在像现在这样毫无目的的等待期间却扩大了焦虑。
虽然没和任何人说过,但温芝音其实是前任联邦第一上将温老将军的孙女。
老将军退役之后,温家就因为没有新的人才而没落了。温芝音可以说是他们家族的希望,也是振兴家族的荣光,她不仅习武很有天赋,也有一定的领导才能,为人更是大方不忸怩。
三十一世纪的性别观念已经被弱化了许多,女子为将的例子也有很多,这次游戏便是家族给温芝音的挑战,不说成为最后的冠军,她起码也要崭露头角,才有机会被推到议会面前。
作为星际最强财团发布的游戏,厄里斯一经面世就收获了来自各方的关注。所以这次的游戏在大多数玩家眼里都不仅仅是游戏,而是只准成功不准失败的战场。
谢年也许是这群人中最佛系的一个了,他加入游戏没有成本,失败没有损失,最多就是少赚点钱而已。
要真说他的目标,也许就是多赚点积分去游戏外买张离开索纳斯星的机票,到一个安全点的地方定居。
谢年多看了温芝音几眼,袖子忽然被克莱赫拉住。
手被翻了过来,克莱赫一笔一划地在他手心里写了几个字:“有什么想法就放手去干吧,有我在。”
谢年意外,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克莱赫似乎明白了他在担忧些什么,眼里的光芒弱了下去,他垂着脑袋,丧气却又执拗地在谢年手里一遍遍重复地写着“信我”,过了一会儿,又改成了他自己的名字“clair”。
clair是法语,有光和明亮的意思。
谢年心情复杂,他又问了一次之前的问题:“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们才认识这么一小会儿,你不怕我是魔族吗?万一我偷偷攻击你呢?”
克莱赫在谢年手心写下:“不怕。”
谢年见他如此笃定,只觉得越捋越乱。
即使是魔族的身份试探也只能确定落在他身上的攻击都会被反弹出去,克莱赫是怎么知道他无法攻击别人的呢?
或者说他知道的究竟是自己“不能”,还是自己“不会”?这两者之间也有很大区别。
回想起在森林里他奔向自己的情形,谢年终于开口:“好。”
这次点头不是说他完全将后背交给了克莱赫,只是他认为自己不该过度依赖攻略之书给出的信息。
起码现在克莱赫除了自来熟,偶尔撩一撩他以外也没有做过任何不好的事情。
说不准克莱赫的任务也是攻略npc,而在他的视角里谢年才是那个npc。没有确凿的证据,保持警惕就好了,没有必要过分慌张。
说服了自己后,谢年稍微松了口气。提防身边见到的每一个人,甚至是给过他帮助的人,对于谢年来说也是件很费心神的事儿。
见他视线逐渐平和,克莱赫的眼睛亮了亮,嘴角上扬。
他的手在床上轻轻地敲着节拍,半闭着眼睛似乎是为自己哼唱一首无声的歌曲。
午夜终于来临,三人被镇长身边的女仆请到了一个小院子里。
在夜色之下,女仆的声音似乎比平时低了很多,她几乎是在呢喃地开口:“镇长已经在屋内恭候诸位多时了,三位请分别随我来吧。”
谢年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轻笑一声:“镇长点石成金,难道需要在地窖里做?咱们镇子这么有钱,就没必要再在用度上这么省了吧。”
顿了顿,他又道:“而且,之前镇长不是说让继承他的能力,现在为什么让我的同伴先进去,难不成是瞧不起我?”
女仆听了他的话,却没有回应,就像是失去了能量的机器一样,将头埋在胸口。
温芝音和谢年对视一眼,知道已经到了撕破脸皮的时候。
她摸出了自己的剑,手腕一转,架在了女仆的脖子上:“你说不说?”
女仆一动不动,像是一点也不怕的样子。
谢年观察着这个小院子,这里是镇长家的豪宅中最偏僻的位置,看起来平时不怎么会有人光顾。
镇长的家是一个石头小城堡,这里算是城堡的后院,所有的人声都被高高筑起的石墙挡了下去,比起昨天在森林里还要安静。
院内种着十三株还未长成,但颜色发红的小树苗。十三在西方文化历史里一直是个不太吉利的数字,现在出现在这里看起来更是另有深意。
谢年一路上都有记下来路,想要原地返回并不难。只是如果这就是镇长布下的局,那未免也太不保险了。
镇长应该清楚他所表现出来的态度是憨不是傻,任何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乖乖地走进一个氛围诡异的地下室。
可这里连个守卫都没有,谁能拦着他们离开呢?
就在谢年思考的空档,那边温芝音和女仆的僵持仍然没有结果。
温芝音眉头一竖,正要再说些什么逼迫的话,就感觉到胳膊上一阵粘乎乎的。
她低头一看,居然是女仆的眼珠子掉到了她的手上。温芝音还没来得及微微一怕以表敬意,女仆就先身子一抖,紧张地将眼睛装了回去。
温芝音:……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