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番外
蜜月之旅是在一个不算很大的海岛。
岛上住的人不多, 但各样东西都有得卖,平常也有游客过来, 不过不算是什么热门的旅游景点,所以通常只有一些资深的游客会知道这个地方。
环岛有一条公路,可以骑车散步,累了就去公路下面的沙滩,看看夕阳,玩玩水。
时初跟燕回到的第一天已经是下午五点过,随行没带任何人,是燕回本地的朋友亲自开船将他们接过来的。
知道他们是过来度蜜月, 朋友很贴心地给他们准备了民宿一楼的大床房, 拉开窗帘就能欣赏海景。
这房间有电脑有投影,有一张书桌,一套沙发,一个巨大的淋浴间, 跟洗漱间是干湿分离的。
时初一进门就累得要往床上躺, 换作从前哪有这么懒,就是这两年被爱情亲情友情和金钱惯出来的毛病。
“你收拾行李,我先躺会儿。”她说着已经躺了上去,闻到淡淡洗衣液的清香。
朋友大概是怕他们嫌弃,说知道他们要来, 特意买了新的床上用品,又手洗了在大太阳下面晒干的。
燕回唇角弯了弯, 含着点淡淡的笑,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宠溺地说:“要不去洗个澡睡一觉?晚饭好了我叫你。”
时初一下从床上弹起来:“是哦,还没洗澡,脏脏的。”
燕回刚从行李箱里拿出她出发前收拾的专门装内衣的袋子, 正好拉开拉链,勾了件黑色的内衣问她:“要不穿这件?”
虽然已经结了婚,和他也做过了不知多少次,时初看他这么一本正经地勾着自己内衣的时候,还是有点脸热。
“不喜欢?”燕回挑了挑眉,重新拿了件白色有蕾丝边的,“这件呢?”
时初真是怕了他这副一本正经耍流氓的样子,直接拿了过来,叫他赶紧收拾东西,不要再说话了。
燕回很贴心地问:“需要帮忙吗?我搓背很厉害,你也知道的。”
时初真想叫他赶紧闭嘴。
她当然知道,但他这个搓背就不太正经,搓着搓着,就搓到别的地方去了。
她现在累死了,不打算跟他玩一些小游戏,婉言拒绝了他:“两个大箱子呢,你快好好收拾吧,不然晚上没时间出去玩了。”
燕回逗得差不多了,就没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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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所以晚饭有好几样海鲜,又为了照顾舟车劳顿的他们,特意做了清粥小菜。
民宿的老板,也就是燕回的朋友,三十五岁,留着一撮小胡子,皮肤黝黑,眼睛却很亮,挺爱笑的,看着很好相处。
他目前还是单身,因为民宿的老板娘在半小时前跟他分手了。
分手原因是:老板娘要用花边盘子盛青菜,但是他用那个盘子装了清蒸蟹。
他说他知道错了,要把螃蟹拿出去,重新装青菜,但是老板娘不乐意,说一开始就错了,改了也没用,和他闹了分手。
老板娘是个挺漂亮的女人,小麦色的肌肤,有种别样的性感,一头长卷发,拿了根木簪随意地挽起来,跟她的人一样洒脱。
对,虽然她跟老板因为很小的事闹了分手,但她对除了老板的所有人,都很大方洒脱。
这是他们第一千零八次分手,在一起快十年了,差不多三天就得分一回,所以到现在还没结婚。
饭桌上老板一边笑一边诉苦,控诉老板娘欺负他,时初听了笑个不停。
这俩人哪里是吵架分手,分明就是在跟他们秀恩爱。
燕回也笑着,不过他通常都是微笑,不会太夸张,看上去让人觉得很有涵养,又觉得赏心悦目。
时初在听老板老板娘讲故事,一边笑一边问:“然后呢?”
燕回静静听着,替她剥了几只虾肉放到碗里,又替她挑蟹黄。
时初听完一个小故事的时候,碗里已经被他塞得满满当当,像一座小山。
她转过头去看,燕回挑了一颗手打虾滑,递到她嘴边:“张嘴。”
公然秀恩爱,时初还挺害羞的,结果眼角余光一瞥,对面老板正拿了张纸替老板娘擦嘴角的油渍:“笨小孩,吃得满嘴都是。”
时初差点一激灵,倒不再那么害羞了,张嘴吃了那颗虾滑。
晚饭后,老板又恢复了恋爱状态,因为他主动要去洗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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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晚上九点不到,海岛日落晚,这会儿夜生活才开始。
老板要和老板娘去骑车,问他们要不要一起。
燕回征求时初的意见,时初点头:“好啊。”
就在旁边的租车行租的单车,燕回说结了婚要勤俭节约,所以他们俩只租一辆车就好。
还是早十几年前的老式单车,二八大杠那样式儿的。
租车行很懂年轻人的心思,里面一大半都是这种单车。
燕回单脚支地,拍拍身前那条横杠,示意时初:“上来。”
时初有些犹豫:“这不硌屁股吗?”
燕回问她:“你是不是嫌弃我?”
时初摆手:“好了,不要再说了。”
她答应要坐上去,燕回却又下去了,示意她等等。
时初扶着单车,看他钻进了租车行,出来的时候拿了个可以固定的海绵垫子,绑在了前面横杠上。
他低头捏了捏,试了试软硬,看样子很满意,挑眉笑了笑:“这样呢?”
时初点头:“这样好多了。”
但又担心:“你一直都是开车,两个轮子的,你能驾驭吗?”
燕回沉默。
若不是他在外面,真想说两条腿的他都能驾驭,更别提两个轮子的。
但毕竟在外面,还有朋友,他只好说:“还可以,你试试,有我呢。”
时初听到后面三个字,瞬间放心了,毫不犹豫地坐上去,举起手喊:“冲鸭!”
燕回真的踩着脚踏板冲了出去。
老板已经载着老板娘前面走了,顺着风声对他们喊:“不等你们了,自己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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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隔一段距离就有路灯亮着,月亮也是高悬天空,将柏油路面照得亮堂堂的。
夜晚的海风带着一点潮湿的腥气,却不算太难闻,更多的是沿路沙滩上的烤串香味。
时初头发披散着,随着风不断扬起,轻抚燕回的脸庞。
他低头闻了闻,笑了。
还是她的味道最好闻。
环绕整个海岛一圈,在距离民宿不远的地方停下,老板邀请他们喝奶茶。
是个挺简单的摊子,木头架子支了个门面,后面却没有房子,只摆着几个不锈钢桶。
木头架子上竖着一排小木牌子,上面写着奶茶的各种口味,旁边的灯架上发出白光,将木架子台面上摆的小料照得清清楚楚。
还挺干净的。
时初替燕回要了杯柠檬水,自己要了一杯葡萄冻冻。
几人推着单车慢慢往回走,聊天,喝饮料,说说笑笑。
老板说,明晚就不做晚饭了,大家一起去做烧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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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间,身上出了一层粘腻的汗,时初闹着要马上去洗澡。
燕回一边解开自己白衬衫的纽扣一边应到:“等等我。”
他将手表解了放在床头柜上,将闹着要去洗澡却又躺在沙发上懒得动弹的时初拎了起来。
“你勒着我了。”时初张牙舞爪地扭动着。
燕回没搭理她,直接剥干净丢进了浴缸。
她要爬起来,被他按着肩膀压在了腿上。
“安分点。”他说。
“你要放水,我怕凉。”时初不甘心地继续动。
燕回直接将她捞起来,放在自己身上,低头吻她。
浴缸水快满了的时候,他才肯松开她,咬着她耳朵哑声问:“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度蜜月?”
时初轻轻挠他,装傻:“不太清楚。”
燕回被她挠得受不了,抓住她作乱的手不让动,轻叹了口气:“你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还不都是你惯的。”
“……”
燕回被她堵了话,气笑了,直接在她屁股上打了一下:“那我现在教育你。”
时初撇撇嘴,瞪他:“你打我,肯定是不爱我了。”
燕回将她重新丢进浴缸里,沉声道:“我可太爱你了,现在你就可以开始感受。”
水温正合适,比温热热一点,却又不会让人觉得烫。
时初趴着,出了一脸的汗。
燕回从身后附过来,抵着她:“你觉得我爱你吗?”
“不……”时初说了一个字,声调一转,“别。”
带了点压抑的哭腔,尾声却上扬。
眼睛都眯起来,求饶:“我错了。”
燕回却使坏,不肯轻易饶了她。
时初只觉得,一会儿天上飞,一会儿水里游,很热,出了很多汗。
他停了。
她以为万事大吉,却又被他拽着胳膊翻过来继续。
“我爱不爱你?”他低头亲吻她,却又吊着她。
时初想哭,双手搂住他脖颈,希望他可以懂她所想。
他却一定要答案:“我爱不爱你?”
“爱……三哥……”
她随他的朋友们一起叫他三哥,他说,她叫的三哥最好听。
“对。”他说,与她额头相抵,“我爱你。”
时初眼角滑落一滴泪,只想让他动一动。
下一秒,如她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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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睡得有些晚,所以没赶上第二天早晨的日出。
快十点,时初挣扎着醒来,散了架似的,动一动都觉得累。
窗帘开了条小缝,依稀可以看见外面是个大晴天。
燕回没出去,在房间里书桌旁坐着,摆弄着他的电脑。
他的时间寸土寸金,虽然因为咬出来度蜜月而拜托了其他几位兄弟帮忙照应公司,但得了空闲的时候,他还是会不太放心地亲自处理一些事情。
时初打了个哈欠,就这么静静看着他的背影,没有出声打扰他。
他们是今年她大学毕业后才办的婚礼,燕回快到二十八岁了,大多数时候,他沉稳自持,严肃认真,很有度,除了与她有关的事。
虽然已经距离从前那种黑暗的生活过去了好几年,但她想起来,还仍旧觉得恍如昨日,又觉得历历在目,有时候觉得像是一场梦。
但她知道不是梦。
是因为有他出现,从前种种,才像是过眼云烟般散了,不然总感觉,行差踏错半步,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两年她仗着他的爱恃宠生娇,有时候都觉得好像越活越回去了,但他却好像很受用,从来也不嫌弃她。
“醒了?”燕回忽然回头看了眼她,见她醒了,收拾了电脑起身过来。
“在想什么呢,发呆。”他摸了摸她的脸,把她睡得乱糟糟的头发理了理,附身亲了一口,在她身旁侧躺。
“我在想,你给我的爱太多了,会不会有一天,到了一个顶点,你就觉得没意思,然后撤了呢?”
“胡思乱想什么,我给你的爱从来都不是有限的,它不是什么限量品,而是会源源不断生长、永不枯竭、永不停歇。”
时初伸手把玩他的耳朵,捏了捏,笑起来:“说情话也是度蜜月的必要之一吗?”
燕回却很认真:“不是。”
时初故意撇撇嘴:“那你还说。”
“因为这只是爱你的必要之一,就像人需要氧气一样,是每天必不可少,时时刻刻都需要。”
时初笑得埋进他怀里,乐不可支:“年龄越大嘴却越来越油啦,你害不害臊呀。”
燕回也笑:“控制不住。”
他瞬时将她搂紧了,又低头亲她。
时初故意不从,躲着他,又笑又闹,好半天还是顺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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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中午才起床,燕回抱她去洗澡,又给她换衣服。
出了房间,她脸上酡红一片,好久都没散。
老板娘和老板在厨房笑笑闹闹地做饭,时初远远听见老板邀功请赏:“今天我用的花边盘子装青菜耶。”
撒娇的语气。
老板娘却说:“可是我今天想用花边盘子装南瓜饼。”
老板就没声儿了。
老板娘哈哈哈笑起来:“逗你的,快去叫他们吃饭啦。”
时初听得笑不停,倒在燕回怀里:“老板好可爱。”
“可爱?”
“不是。”时初咳了咳,“老板娘好可爱呀,走啦走啦,去帮忙端菜吧。”
恰好老板出来叫他们,迎面碰上了,笑起来:“正说要去叫你们呢。”
吃过午饭,老板邀请他们打牌。
时初这几年尽学了些不好的东西,就连打牌都学了好几种,摩拳擦掌地答应:“好,打哪种?”
燕回摇头,有些无奈,却也只能跟上。
几个人打牌打到下午五点,老板看了眼时间,说:“这把打完我们去买菜吧,晚上烤串。”
“我跟初初妹妹去买喝的,你俩去买吃的,就这么愉快决定了。”老帮娘说完豪爽地一拍桌子,“你俩买完过来接我们,我们可拿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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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还没落坡几人就开始准备了,要将买回来的食材清洗干净切片切块切条串上竹签。
他们买的多,民宿里还有其他的游客,老板娘邀请他们一起。
没过多久,就凑了十来个人,说说笑笑地一起忙活。
夕阳西斜,天边的云彩被晕染成赤橙黄的颜色交叠,倒映在宽阔的海边,波光粼粼,又随着一层一层的海风散开。
几个年轻男人抬着烧烤炉子、摆放食材的木桌、野餐布、饮料等等东西往海边去,找到一个好地方将东西摆放整理好,开始生火。
干活都是男人的事情,她们几个女生就在海边捡贝壳,脱了鞋在浅海边的水里踩来踩去,感受着海风的气息和海水轻抚的温柔。
太阳还没完全落下,月亮已经升起来。
光线变成更昏暗一点的样子,像是水洗的墨蓝色。
老板跑回去抱了个音响过来,说要让大家唱歌跳舞。
时初以前是不会唱歌跳舞的,后来到了衡南,从黑暗里脱身后,她报了许多兴趣班,渐渐地也变得多才多艺起来。
燕回是流连商场的人,像这样的生活,就连他大学时代也少有。
一开始他们俩只靠在一起坐在沙滩上,后来轮了一圈,到他们这里,大家起哄要叫他们一起唱歌跳舞。
时初怕他不愿意,抢先开口替他解围:“我来吧,他什么都不会。”
其实他是会的,哪儿能不会呢,不过时初这么说了,他也就没开口反驳。
这几年她变得活泼了些,唱的歌也是欢快的,跳的舞也极富动感。
大家围坐在一起,她在人群中心载歌载舞。
是篝火,是月亮,是一切可以发光的物体都照在她身上。
燕回又想,不是的,她就是发光体本身。
不论是人群熙攘,还是黑夜迷茫,只要她出现,他的眼睛总是能够迅速定位捕捉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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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到了很晚大家才散场,时初玩得很尽兴。
从前她只喜欢一个人呆着,或者和两三个最亲密的好友在一起就很好了。
但是现在她觉得,好多人一起玩,她也很开心。
她想,是因为有他在身旁,有他毫无保留地爱她,她才会身处陌生的万万人之中,也从不觉得孤独。
人可以无来由地开心,是因为永远有人可以替她兜底。
燕回将她背到背上,她松松地搂着他的脖颈,笑得很娇:“三哥,我好喜欢你啊。”
燕回笑:“多喜欢我?”
“就是……”时初认真地想了想,“如果你也喜欢我,我会永远开心,如果你不喜欢我,我会万劫不复。“
“没有如果。”他说,“喜欢你这件事,从来不是假设。”
时初趴在他的背上看夜里的海岸,喝了酒又有些开始发懵似的,喃喃自语:“可是,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燕回往上抬了抬她,免得她从他背上滑落下来。
他知道,她又开始犯傻了。
从出生就伴随了十八年的阴影,她好像永远只能淡忘,却无法真正地忘记。
燕回心疼她,从不觉得这样她会让人厌烦,一次又一次地重复他的答案:“因为,没有人会忘记自己的本能。”
“爱你,是就算失忆也不会消失的本能,是濒临死亡,仍渴求与你还有来生。”
时初转过头,脸埋在他宽阔的后背。
喝了酒的脑子是发懵的,但千丝万缕的幻象,都在对她说:我想要预定你的来生。
来生,来生。
她晕乎乎地想,为什么要说来生呢,听起来,好像这一生就已经到头的感觉。
时初收紧了搂着他脖颈的胳膊,声音里带了点难过:“不要,我就要这一生你好好爱我就好了,来生,来生再说。”
燕回越来越懂她,听她这样说,就明白她在想什么,故意开她玩笑:“所以不想和我有来生?”
“不是……”时初小声反驳,“如果有转世轮回,如果可以选择,我想和你生生世世。”
但是,人有来生吗?
她只想,在有限的今生,和他愉快、漫长地相爱。
“你别怕。”他说,“今生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去约定来生。”
时初放心了,她对他的话,总是深信不疑的。
燕回抬头看月。
他想,若真有来生,希望在遇到她之前,不要让她掉一滴眼泪,不要让她有一秒不开心。
这一生,怪他来得这样迟。
“神怜世人苦,总愿慈悲渡。”苍苍老者的话犹如响在耳边。
会的。
燕回低头。
他想,会的。
相爱的两个人,会有来生。
作者有话要说: 怪我来得这样迟。
本来还想写写怀孕生娃养崽崽的日常的,但是,小鱼儿的亲生父母都有不光彩的过去,进了监狱会影响政审,小鱼在决定要不要孩子这件事上一定会很纠结很难过。
也有点害怕她怀孕生产的时候,会想起自己出生的事,怕她会产后抑郁。
这一生她真的太难了,所以不太想写她难过的事情。
就到这里吧
就假设,不,应该是一定,她在平行时空会拥有完美幸福的余生。
她可以自由选择一切,而不是被我的键盘来选择。
衡南第一部,就到这里完结了。
应该会客串在其他人的故事里,一定是幸福恩爱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