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 80 章
事实证明兰珮莹的担心是多余的, 安逸听得眼睛发直,表情就像在看志怪小说:“你的意思是,那传国玉玺是有人故意镶嵌在里头, 引诱皇上前去的?那他们是怎么找到传国玉玺的, 又是怎么悄悄给放进去的,你快说说。”
兰珮莹哭笑不得:“我又不是说书先生,这些只是我的推断罢了。但是我很肯定, 不管传国玉玺是真还是假, 它出现在那个位置定然是故意的。”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同这世上大多数养在深闺, 一生都没有离开故土一步的小娘子不同, 兰珮莹是个十分有见识的小娘子。
她站的高度, 她的经历, 沈老太君对她的培养,让她很早便能够独当一面, 甚至比很多男子还要有见识。
“咱们以前在南疆的产业里, 有几个铜矿, 我都实体去考察过,所以我在梦里仔细查看了,那个龙形紫晶石矿脉是天然的,玉玺是有人后来镶嵌进去的, 想必是先发现了矿脉, 然后镶嵌传国玉玺,又拿泥土遮住, 等待时机引人进去,做出一副被无意发现的样子。”
安逸啧啧称奇:“用传国玉玺做诱饵,真是大手笔。不过也能理解, 毕竟人家要钓的是真龙天子。”
兰珮莹责备她:“现在说的是正事,你严肃点。”
“好好好,我严肃点。”安逸知错就改,“那个矿具体在哪里,你知道吗?”
“我不确定,”兰珮莹为难地蹙眉,“我听口音像是河北和山西交界,咱们来京城的一路上我听过类似的口音。”
这件房里正好挂着一张舆图,安逸趴着在上面仔细看了一下,泄气道:“河北和山西交界的地方太多了,大同、长治、阳泉……这几个地方还都产煤,范围太大了。”
兰珮莹努力地回想了一下,踏入矿坑之前,她仿佛看见一个破烂开裂的匾额丢在一旁的地上,风吹雨淋,上面的字迹已经褪色,但仍能认出来上面写着“操家煤矿”。
她冲口而出:“矿主姓操,这个姓太罕见了,所以我记得。”
“这就容易得多了,操是个小姓。”安逸高兴地一拍手,十指交叉用力握了一下,“不如你把梦见那地方大致画出来,我们派人去山西挨个找矿主姓操的煤矿,找到以后把他家所有的矿坑都买下来,彻底填平,管它劳什子龙脉不龙脉的。”
兰珮莹想的更深远些:“这样不行,若是我们买下来的时候,他们还没把玉玺放进去呢,岂不是打草惊蛇,他们肯定会再想别的法子引诱皇上出京。”
安逸眼珠子一转,又有了一个鬼主意:“那我们买下来,在旁边布置人手,按兵不动,暗中观察,等那些意欲不轨的王八羔子来的时候一网打尽,弄些炸药把矿坑再炸深一点,连人带玉玺全埋进矿坑里当肥料,再拿石头碾子夯上土,全部种桃树!待来年十里桃花,灿若红霞!之后派重兵把守,所有进来的,一律按偷桃处理!”
兰珮莹被逗笑了:“行吧。”
她觉得,安逸这法子虽然简单粗暴,但是挺有效,除了传国玉玺,这世上也没什么别的东西能把嘉顺帝引出京城了。
“那就这么定了,”安逸拍拍胸脯,“我亲自带人去办,别人去我不放心。”
兰珮莹用一根纤细地手指戳戳她信心满满的脑袋瓜子:“你这么虎,你去我才不放心呢。再说一个姑娘家出门行事难免引人注目,这事还是交给刘叔去做吧,对外就说是去华北查账,再找些生意做。左右咱家在南疆以前就开过铜矿,现在买个煤矿也是寻常。”
安逸虽然很遗憾,还是悻悻道:“刘叔是个稳妥人,就照你说的办吧。”
书香推开窗户,让院子里春日的晨风吹进来,随风飘进来的,还有几声清脆的鸟叫。
她伸头出去看了一眼,高兴道:“郡主,小喜鹊叫的欢呢,今天一定是有好事。”
巧梅也听见了喜鹊的叫声,顺手将手中拈起的那枚水仙花钿放下了,重又选了一枚孔雀尾羽制成的小鸟形状的翠钿。
兰珮莹端坐着,等巧梅在她额头贴好翠钿,才转头看窗外笑着道:“何止今日有好事,本郡主日日都有好事。”
自从重生以后,她觉得每一天的太阳都是新的,每一天的生活都是前所未有的美好。
她话音刚落,外头门房来报,说蒋如兰来了。
兰珮莹抿嘴笑:“这个时辰来,想必是来蹭早膳的,去叫厨房拿出看家的本领来,再去告诉表姑娘今日别出去了。”
“郡主放心吧,蒋姑娘最和善了,从不挑嘴。”巧梅收了梳子篦子,蹦蹦跳跳去厨房跑腿了。
蒋如兰一进来就兴冲冲道:“郡主,郡主,有好消息呀。”
书香和墨韵看着她直笑:“又来一个报喜的。”
蒋如兰不知道这两个丫头在笑什么,她因为身形肥胖,以往出门常被人嗤笑,便疑惑地站住打量了一下自己,周身并无不妥处:“我今日哪里不合适么,你们笑什么?”
兰珮莹站起来笑着迎她:“你今日哪里都合适,她们是觉得你像一只小喜鹊,很乖,很可爱。”
“大家是因为喜欢你才笑的,看见你就开心。”安逸得知蒋如兰来了,从西厢房冲过来,拉着她的袖子把她拽到餐桌旁坐下来,“没吃早饭吧,一起吃,什么好消息,咱们边吃边说。”
“是我大哥要回来了,不只是回京述职,而且升官了!”蒋如兰开心地笑了,圆嘟嘟的脸上苹果肌鼓起,脸颊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兰珮莹和安逸一听,都发自内心地道:“恭喜啊。”
两人只知道蒋如兰有个兄长在外任做知府,其他的,知道的并不多。
蒋如兰心情极好,还没等她们问,便竹筒倒豆子一口气说完了:“我大哥这次是要升迁刑部侍郎,听说是太子殿下举荐的,太子殿下真是慧眼如炬。我大哥多有出息啊,比我爹有出息多了,才三十岁就是正三品的侍郎大人了,我爹到现在五十了还是个四品官儿呢。因为大哥升官,我大嫂就是太太了,连我娘也跟着水涨船高,不是赵大奶奶了,托福成了蒋家老太太了。”
蒋如兰骄傲脸:“只要我没出嫁,我就是三品官儿家里的姑奶奶,以后皇家的宴会我都能去吃了,比如芙蓉园春宴,我就能去大吃一顿了。”
安逸听她不带喘气地说到最后,竟然是为了吃,禁不住一阵大笑:“我真不忍心戳破你美好的幻想,可是宫宴其实没什么好吃的,你说的那个芙蓉园春宴,让我去我都没去,据说受罪着呢。”
“好不好吃,要亲自吃吃看,才能做评断。”蒋如兰很不服气。
兰珮莹忍俊不禁:“什么叫只要你没出嫁,那你要是出嫁了呢。”
蒋如兰忧伤地叹了口气:“这个么,出嫁了我就是别人家的女眷了呀。”
但是她很快振作起来,攥起白馒头一般的肉乎乎拳头挥了挥:“所以我要争气,必须得嫁个三品以上的大官儿才行。”
思阳正帮着摆小菜点心,闻言认真地跟蒋如兰探讨了一句:“蒋姑娘,你不是说你大哥三十岁官居正三品已经极厉害了,那岂不是三品官儿们都一把年纪了,不是年轻的小郎君,你要怎么嫁?”
“对啊,除非是有爵之家的公子们。”蒋如兰哭丧着脸,低头捏捏肚皮上软软的肉肉,“有爵之家的公子们八成也不喜欢我这样的,算了,不如咱们吃完早膳去兴善寺吧,找佛祖讨个如意郎君去。”
兰珮莹扶额。
安逸咧嘴笑:“你怎么又去麻烦佛祖,众生皆苦,佛祖忙着呢,怕是管不了姑娘们这些小事。”
蒋如兰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儿:“既然安逸你这么瞧不上佛祖他老人家的能耐,那你就别去了,我娘说过,佛祖不佑夯货。”
安逸手里的勺子掉进粥碗里:“你是不是找捶!”
蒋如兰幽怨道:“要是能锤瘦点,你就锤吧。”
兰珮莹哭笑不得:“恐怕不能,其实你现在的模样就很讨喜,不必刻意改变自己,但若你真的对自己的身形不满意,不如少吃点。”
“我对自己满意没有用啊,你知道我议亲有多难吗?”蒋如兰狂叹气,“定国公刘家的四爷最小的儿子刘聪健,是个肥肥圆圆的小胖子,本来已经是跟谁家的那个小谁定亲了的,结果人家小姑娘街上偶然见到他一回,回家就吵着要退亲,闹到以死相逼,人家心疼闺女,就找了个八字不合的理由把婚退了,现在他都成笑柄了,我真怕我也那样。”
兰珮莹敛眉,她深知,这世道女子总要接受比男子更多的挑剔,即使拥有她这样炫目的容颜,婚姻之事也不能尽如所愿。
她轻轻拍拍蒋如兰的手背:“求佛不在一时,不如我们今日去郊外的庄子上走一走,散散心。”
城门口很多人在排着队等待出城,明王府的马车自然是不用跟寻常百姓一起排队的,但是兰珮莹出门极少用亲王规格的车驾,惯常都是一辆寻常黑厢马车,大街上一眼扫过去能看见十几辆的那种。
慢虽然慢一些,但是像这样没在人群中,不被任何人注意到,却让她有种稳妥的安全感。
人和车马挤在一起,难免有笑的有叫的有闹的,平添了许多烟火气。
蒋如兰和安逸性子活泼,两人一边守着一个窗户,都推开条小缝往外瞧热闹,兰珮莹索性闭目养神,唇边挂着一抹娴静的笑。
熙熙攘攘间忽然有几句不那么和谐的声音飘进来。
“胡兄听说了吗?最近坊间新排出了京城美人榜。”
“梅老弟有所不知,愚兄这几个月一直在天津分号替东家要账呢,竟不知今年哪几位名门闺秀上榜?”
安逸把窗户推开,伸头出去看,是两个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并排骑着驴,就排在他们马车前头,因为一时半会儿出不了城,索性坐在驴上闲聊。
梅姓商人接着道:“第一位当然是丰国公府上的桑三娘子了,接着便是甄太傅家里的那位大才女,第三乃是戚尚书家的四娘子,桑家的七娘子已经及笄,这回也上榜了,再多的我也记不清了。”
胡姓商人疑惑道:“难道没有明王府那位年前回京的小郡主么?明王妃娘娘生前容貌之美惊为天人,乃是大周举世无二的美人儿,这位郡主是她的亲闺女,按说也差不了,怎么竟没有上榜吗?”
梅姓商人遗憾道:“胡兄有所不知,据说,那位明郡主美则美矣,却没有气韵,乃是杂花俗艳之色,跟桑三娘子的超凡脱俗气度难以相提并论。”
胡姓商人赞叹道:“妙极了呀,桑三娘子不愧是咱们京城第一美人,频频上榜便说明了她是实至名归啊。”
两人说的唾沫横飞,声音清晰地传到了车厢里,兰珮莹睁开了眼睛。
蒋如兰忙把安逸伸出去的脑袋拽了回来:“郡主你千万别忘心里去,这都是些无聊的闲人,吃饱了撑的,前几日给京城的酒楼排名,现在又要给京城的美人排名,也不知道谁给他们的胆气。”
安逸气得要下车:“不能让这些酸鸡鬼扯,我要下去告诉他们,我们阿莹才是天生天养的好看,不用精心呵护,怎么都好看,真正的绝色大美人。那个姓桑的,她的美是用钱堆出来的,换上农妇的衣裳,她跟村姑没两样。”
兰珮莹按住了安逸:“我又不是楼里的姑娘,要去挣个花魁榜首。我并不在意这些虚名,你现在若下去同他们争论,我才真成笑话了。”
她伸手打算把窗户关上,忽然听见一道清凌凌的年轻男声传来:“二位老兄,坊间那个美人榜不尽不实,在下认为,明郡主天生丽质难自弃,才是当之无愧的大周第一美人。”
兰珮莹手上一顿,把没关实的车窗顺势推开看了一眼:“是个俊逸不凡的年轻书生,瞧着言谈举止很是爽朗清举。”
她身后瞬间又挤过来两个毛茸茸的小脑袋,贴着那方小小的窗口往外看。
安逸挠挠头道:“咦,这个书呆子我怎么觉得有些眼熟,仿佛之前在哪儿见过他似的。”
听她这么一念叨,兰珮莹想起来了:“你好像请这人吃过饭,你还说他一定会中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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