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身着夜行衣的暗卫隔着屏风跪下：“禀告殿下，明王府内院守卫森严，属下的人无法潜入，但是内院里并未出现慌乱的情景，郡主房内的灯很快熄灭，属下推测，郡主应是睡下了。”
谢萧舟挥挥手，让暗卫下去了，心中苦笑一声，是他大意了，兰家是封疆大吏，曾统领数十万大军坐镇一方，兰家的府邸守卫，自然跟寻常人家不一样。
他早想放些自己的人手进去，可是明王府的那位进士管家刘茂典十分谨慎，一时竟然没有机会。
派往丰国公府的暗卫也回来了，他们的差事要成功的多，因为丰国公府里的眼线，已经找到了给兰珮莹诊的医婆打听清楚了。
谢萧舟知道兰珮莹是思虑过度晕倒，衣裳凌乱也只是因为针灸的缘故，一颗七上八下揪了半夜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谢萧舟躺下，他以为自己终能睡着了，结果还是枉然。
嘉顺帝自提了赐婚，他拒绝之后，嘉顺帝竟再也不提了。
谢萧舟想，这样也好，他本来也不配再次拥有他，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他可以忍住不去接近她，却忍不住不去想她。
距离上一次见她，已经隔了七八日，他心底的思念越积越多，危如累卵，随时可能会崩溃，摔成一片狼藉。
他派暗卫盯着她，知道她今日会去丰国公府赴宴，本想躲在路口，趁她出来时偷看一眼，可真到了地方，根本抑不住想进去见她的心。
他不是没想过这样做的后果，上一回他夜弹古琴，一时间流言纷飞，这一回再去，不知道要弄出多少闲话来。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哪怕是一丁点儿跟她有关的事，都能让他轻易打破原则。
他只是进去观礼，只是看她一眼，绝不同她说话，就这样，谢萧舟说服了自己，偏偏最后竟没见着，怎能不让他辗转难眠。
桑二爷歇在姨娘院子里了，今天他鼓起勇气跟太子殿下答话，当着众人的面，太子殿下竟然理会他了，实打实地露了一次脸，必须要找姨娘吹嘘一番。
金二奶奶一向嫌弃这个没用的男人，他不在，她反而心情更好些，临睡前，她去了桑韶华的闺房里坐了会儿，母女二人说体己话。
想起今晚的事，金二奶奶满脸得色：“你低着头没看到简直太可惜了，太子殿下给你说祝词的时候吧，当时高氏那个脸色，难看的呦。”
桑韶华冷笑了一声：“我懒得理她们，怎么，就许她们大房风光，我们二房不姓桑。”
“可不是，你爹和你四哥都是不上进的，那几个庶子更是窝囊废，娘是不指望他们了，就指着闺女帮娘挣点脸面了。”
今晚闺女的及笄礼，让金二奶奶多年来总算扬眉吐气，不过嘚瑟完了又有些后怕：“话虽这么说，只怕那娘俩会找咱们麻烦，阿婉那性子骄纵的很，阿娘怕你吃亏。”
桑韶华嗤之以鼻：“不用管她们，这事国公爷也开口求太子殿下了，她们找我麻烦就是打国公爷的脸，我就看谁敢。阿婉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只会装模作样，要不是葛黛娣整日里好狗一样的护着，早被人吃干抹净了，我会怕她？”
金二奶奶眼珠子一转：“那个葛黛娣我早就想跟你说了，我瞧她是想攀着阿婉，搭上你大哥，做小公爷夫人。”
“做小公爷夫人？”桑韶华都气笑了，“做她的春秋大梦还差不多，能抬进来给我大哥做个良妾，都是高氏给她脸了。”
“倒也是，一个从五品小官家的庶女，她亲生的姨母还是高氏身边使唤的妈妈，妄想从正门里抬进咱们家这样的门第，的确自不量力。”
无意中说出“自不量力”四个字，金二奶奶的心往下坠了坠：“阿华啊，再怎么说，那阿婉毕竟是孝穆先皇后亲口指定的儿媳妇，我怕你跟她争太子妃的位置，争不过她。”
提到这个，桑韶华就气：“怎么会争不过，同是表妹，阿婉可以，没道理我不可以，我容貌性情哪里比她差了？但凡高氏这个毒妇当家的时候讲究点，我的吃穿住用能比得上阿婉，哪能轮得到她是京华第一美人。”
今天太子殿下亲临她的及笄礼，还为她说了祝词，这一件事，简直给桑韶华打足了鸡血，她能跟桑舒婉再战三百回合。
金二奶奶也忿忿不平起来：“那是，我们家闺女，样样都比她家阿婉强，都是高氏那个贱妇，偏心她亲生的闺女。”
桑韶华像只斗鸡一样，雄赳赳道：“退一万步说，便是暂时争不过又怎样？当上太子妃却没当上皇后的，难道还少吗？住进了坤宁宫，最后被废的皇后更是海了去了，阿婉那个蠢货根本不明白，要争的不是位置，是男人的宠爱，只要有了太子殿下的心，便什么都有了。”
金二奶奶见闺女如此这般气势昂扬，心中有喜有忧：“阿娘知道你是个脑子清醒的好孩子，你聪明又漂亮，阿娘就是心疼你，你有志气，可后宫这条路太难走了。”
桑韶华眼中显出一丝柔光，面红耳赤地吐露了真心：“阿娘，我不光是为了那个母仪天下的位置才去争的，我是真的喜欢太子殿下。”
女儿真是大了，金二奶奶一时无言，半晌才道：“唉，女大不中留啊，说起来，你四哥也十六了，也该寻个好人家姑娘了。”
金二奶奶嫡出的一儿一女，儿子桑景源在桑家行四，这位桑四小爷跟他爹桑二爷一样，是个十成十的纨绔公子，吃喝嫖赌样样都会，唯独争气这件事，是不会的。
桑韶华心思一转：“阿娘，我今日听前头伺候的婆子们议论，说那个兰珮莹长得甚美？”
金二奶奶想起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哎呦，那小丫头长得，妖精似的。”
桑韶华笑了笑：“阿娘，听说她这次回来是为了议亲，你看把她配我四哥如何？”
“她啊，”金二奶奶揪着帕子：“你四哥贵为国公府二房的嫡子，那丫头是郡主，倒也门当户对。”
她再往深处想了想，瞬间动了心，“兰家巨富啊，那小丫头光是在京城就有明王府和安南侯府两座豪宅，不像咱们，挤在丰国公府里，成日看高氏的脸色。只可惜那丫头命不大好，家里没人了，又长得跟个妖精似的，八成会短命。
桑韶华眉毛一挑，挥手让左右伺候的人都下去，靠近金二奶奶用极低的声音道：“她短命不是正好，她一个孤儿，只要嫁给我四哥，她蹬腿了家业理所当然都是咱们家的，就是她不短命，也要想个法子让她短命才好。”
金二奶奶眼中精光一闪：“娘懂了，娘这就去打听打听，看看有什么路子能搭上她，可就怕传出去不好听，人家背地里说咱们吃绝户。”
桑韶华原本不信兰珮莹有多美，她和她始终差了点机缘，没有碰面，但是兰珮莹走后，晚宴时，上到贵妇小姐，下到丫鬟婆子，提到兰珮莹都是一脸见了仙女的表情，桑韶华不由不信了。
一个桑舒婉已经让她够烦了，又冒出个可能挡路的兰珮莹，只要让兰珮莹变成二手货，她再美也是枉然。
她淡定道：“吃绝户这事儿，也并不缺德，谁让她家绝了呢，只能怪她自己，就是咱们不吃，也有别人吃的。”
金二奶奶被说服了，她满眼放光，仿佛兰家的金山银海已经到手了一般，她兴奋地拽着桑韶华的手：“阿华啊，你放心，只要她肯嫁到咱家来，到时候弄到了银子，娘定是要给你厚厚的准备一份嫁妆的。”
“那我就先谢过未来的嫂子给我出嫁妆了，”桑韶华嘴角含着冷笑：“她不肯也没关系，我四哥不是最会痴缠女人么，想法子先破了她身子，再传扬出去，她还会不肯么？”